“誰?”葉芷問:
“你很感興趣?”
鳳華和葉白同時看向了葉芷,葉芷“嗯”了一聲,如實地點點頭,凡是能讓鳳華頭疼的人……哦,不對,是妖,她都有興趣。
“見了,你就知道了。”鳳華故意賣了關子,並沒有直說。
葉白垂眸,淡然地說:“左右不過是隻鳥,還能翻出什麼新花樣?”
“聽人說,鳳凰挺漂亮的。”見鳳華臉黑了一層,葉芷連忙圓場,同時,掩在寬袖下的小手,輕輕拽了拽葉白隨着手臂擺動微晃的袖角。
葉白眼眸微亮,脣角的弧度淡到微不可察。面上一派淡然之資,私底下卻反手握住了葉芷的手,葉芷嚇了一跳,心虛地用眼角去瞥旁邊的鳳華,見他無所察覺,心裡悄悄鬆了口氣,悄悄瞪了葉白一眼,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要知道,從外表看,都是正尷尬的年紀,拉拉扯扯的,讓外人看見,她還要不要嫁人?
只是葉白卻不以爲然,對他來說,葉芷嫁不了人才是最好的,哪裡會肯收手。
僵持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葉芷選擇了妥協,不着痕跡的將袖子往下拉拉,正好將兩人相握的手遮住,有所察覺的葉白,嘴角稍稍勾起。
葉芷偷偷摸摸做完這些小動作,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旁邊鳳華一聲“到了”,嚇得心猛地一跳,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打量周圍環境。
古木參天,蒼翠如濤,葉芷的注意力愈發被那一點殷紅奪去,“萬綠叢中一點紅?”
鳳華、葉白兩人順着葉芷的視線看去,只見那點殷紅疾馳而來,鳳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葉白條件反射地將葉芷護到自己的身後。
“嚯”一簇顏色豔麗的火焰直衝葉白麪門而來,顧忌着身後的葉芷,葉白並未躲開,寬大的白色衣袖一捲一震,火焰便呈放射狀被震散開來,袖手旁觀的鳳華挑眉不語,小小蛇妖居然還有兩把刷子嘛,葉芷注意到葉白衣袖上多出了幾個灰黑色的窟窿,眉心微蹙,心中對那還沒見面的妖好感頓減。
“好討厭的氣味,鳳華,你帶什麼回來了?這麼難聞?”清脆的少年聲響起,葉芷面色不好的從葉白身後走出,這纔看清襲擊他們的罪魁禍首,到底長什麼模樣。
少年眉目五官無一不好,無一不精,精緻豔麗猶如絕色女子,倨傲又難掩風情的丹鳳眼,更是和某人有着九成九的神似,十四五的年華,更兼之少年削弱的身形,一襲大紅底子鳳凰紋樣的寬袖窄腰的大衫着身,本該是一派端莊高貴、雍容華麗之資,卻因此平添些許風流韻味。
當然,這一切的洋溢着讚美的詞語,是建立在忽略掉少年滿身金燦燦的,幾乎要閃瞎人眼的金飾品的前提下,不忽略掉這一點,少年完全就退化成了一個移動的人型珠寶庫,也就是人們俗稱的暴發戶。
哪來的奇葩?葉芷心裡憋笑,但面上還做出一副怒樣,清亮的眼睛裡三分怒七分笑,斜睨着鳳華,葉芷問:“這就是你們鳳族的待客之道?鳳華,還沒進你的地盤,就給我來下馬威?也不怕自己打自己臉?我可不信,酒鬼是讓你這麼照顧我的!”
鳳華揚眉,對着兩方皆是咄咄逼人的追問,無奈聳肩,“他是離火……我弟弟,離火,她是百里葉芷,旁邊的是葉白。”爲了提醒向來不知天高地厚的某人注意分寸,鳳華並沒有隱瞞葉芷的身份。
聽到百里二字,離火這才捨得正眼,用挑剔的眼光,從頭到腳將葉芷打量一遍,評價道:“是你啊?渾身上下一點金銀都沒有,鳳華,你從哪裡找來的窮丫頭?不會是在大街上拉的叫花子吧?瞅瞅那灰不拉及的模樣,寒磣人!”
“……”眼角狠狠一跳,葉芷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到了嘴邊的不雅之語。“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失望了,不過,我覺得我現在這模樣挺好的,最起碼,不像某人,活脫脫一隻騷包鳳凰,對吧?葉白。”
噗,儘管,葉芷說得是自己的弟弟,儘管,眼瞅着離火臉黑了一層,鳳華還是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他這弟弟從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異常地喜歡那些金的銀的東西,礙着他的身份,旁人說不得,可就算是他這個哥哥想對此說兩句,想從他手裡搶出一丁點金沫子,他都要鬧翻天,現在,更是到了每天不在身上掛個四五斤金銀都不出門的地步了,今日,可算是遇到剋星了。
討厭,身爲蛇類的葉白本能討厭着離火,這種討厭甚至比面對鳳華時更激烈,就像冤家路窄,撞見宿敵一般,討厭到恨不得將對方挫骨揚灰……淡然看着對方几欲噴出火的眸子,葉白確信那隻騷包鳳凰有着跟他一樣的心思。
輕揚脣畔,葉白奚落道:“如此低劣的品味,確實讓人難以苟同。”
“臭蛇,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面對接二連三的嘲諷,離火漲紅了臉,豔若桃李的風情叫葉芷有瞬間的失神,“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活脫脫的禍水妖姬啊!”
本是劍弩拔張氣氛驟然一靜,猶如燃燒得正旺的火焰,被人潑了一桶冰水。
當事雙方的如刀子的視線全部投到不明所以的葉芷身上,愣了愣,葉芷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把心裡想得話給說出來了。
“窮丫頭!你說什麼?”離火臉上的胭脂色更盛,整個人就像一隻炸毛的鳳凰,怒氣騰騰地瞪着葉芷。
“你覺得他很好看?”葉白淡笑地望向葉芷,繼續問:“比我還好看?”
唰,葉芷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了上來,整個人瞬間打起一百二十個精神,訕訕地乾笑:“戲言,戲言而已,……”
鳳華在一旁不厚道地偷笑,離火的兩個禁忌,一是他的金銀,二是比女子還好看的相貌,今個可算是叫葉芷踩了個齊全。
“嗯?”
葉白倒也沒什麼大動作,眼風一掃,葉芷心裡咯噔一下,當即諂媚地笑道:“沒有,他絕對沒有你好看。”
見葉白只笑不語,葉芷急得差點要豎起三根手指發誓了。
在葉芷都打算要對天起誓的前一刻,葉白才慢悠悠地“嗯”了一聲,平淡無奇,分不清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葉芷心裡又是一陣忐忑。
“你說,小爺我比不上這條臭蛇?”離火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葉芷不以爲然地挑挑眉。
“沒見過你這麼奇怪的人,誇你的時候,你不滿,誇別人的時候,你還不滿。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奇怪?我想做什麼?”離火被葉芷漫不經心的話,氣了個仰倒。誇一個男子生得比女子還好看,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還有那條一看就知道跟他不對盤的臭蛇,渾身上下哪點比得過他?也就眼前的窮丫頭才能昧着良心說瞎話!“你自己睜大眼睛好好瞧瞧,他有哪點比得上小爺我?渾身上下,除了件白衣白了點,連個亮晶晶的東西都沒有,哪點比得上小爺我?”
要是葉白身上掛的跟你一樣,那才叫奇葩,好吧?葉芷心裡腹誹。
“我不如你,”葉白突然出聲。
見跟自己不對盤的人,都主動說不如自己,離火有些得意一笑,就像一隻驕傲的孔雀,拖着開屏的尾巴,昂首闊步的踱來踱去。
鳳華和葉芷俱是一愣,這可不像葉白的風格,居然低頭承認自己不如別人。
“帶路。”葉白對着還站着不動的鳳華說。
“哦。”鳳華對上葉白那雙幽深莫測的眸子,突然覺得後背發涼……少年的事還是讓少年自己處理吧,他這一把老骨頭就不參和了。
葉白牽着葉芷的手繞過站在那裡當柱子的離火,擦肩而過的剎那,只聽葉白不急不慢,以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音調,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我不如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葉白淡然,離火傻眼,走在最前面的鳳華肩膀一抖一抖,葉芷心裡憋笑,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明明是變相說離火男生女相,對於一個正處在熱血衝動中的少年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刺激人?
“葉,白!”
後來,據說,那天離火咬牙切齒的嘶吼聲成了鳳族永久的一個傳說,再沒有哪隻鳳凰能超越這個傳說,發出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