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張宇去農村催還貸款,冬妹要去農村看親戚,就搭了他的車。傍晚回到城裡,快到重機廠的時候路口比平日多了幾位交通警察,指揮向南的車輛一律繞道行駛。往南望去,就見重機廠那邊的馬路上黑鴉鴉擁滿了人羣,交通已完全阻塞。冬妹對張宇說:“我就在這兒下吧。”
等張宇將車在路邊停下,冬妹下車沿人行道往重機廠那邊走,越往前走路上的人越多,好不容易擠過去就見武警和警察已將重機廠前面的道路攔起了警戒線。重機廠臨街那排兩層的門面房前些時停了電和水,再加上西北公司對租房的客戶軟硬兼施,那些膽小怕事的人家得些仨核桃倆棗的賠償早早便挪了窩。幾家生意不錯,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闆開始還想扛一陣兒,但經不住地痞流氓日日來搗亂,也只得忍氣吞聲,自認倒黴陸陸續續搬了出去。眼前,本來火紅的一幢營業房只剩下一幢缺窗戶沒門的空樓,此刻空樓前竟如箭拔弩張的戰場。樓下牆根是一排靜坐的老工人,樓前的馬路上停着一輛大型挖掘機,周圍是衆多穿戴着不同制式服裝的人羣。冬妹過來的時候,一位法庭的工作人員正舉着手提高音喇叭向靜坐的工人宣讀法院執行庭的公告。
很快就到了正午時分,那些穿制服的也三三兩兩離去,一會兒的工夫只剩下空落的馬路。對面人行道上圍觀的羣衆見沒戲了,纔想起該吃晚飯,也漸漸散去。只是警戒線依然沒有撤掉,道路交通管制也沒有取消。
冬妹又守望了一會兒,沒見到李金鑄,正準備離去的時候突然從南邊過來三輛大卡車,衝到這邊吱吱地剎住了車,每輛車上都有幾十名身着迷彩服,頭戴安全帽的年青人,這夥人跳下車,衝到臨街房下,兩人架起一個靜坐的工人不由分說便往外拖。情況來得太突然,這些老工人還沒反應過來,稀裡糊塗全被架到了馬路這邊。停在路上的挖掘機迅速發動起來,開到樓前舉起豎硬的鋼爪便砸向空樓。一陣煙霧中樓頂被砸掉一角,敲下的水泥塊吊在鋼筋上忽忽地晃悠。沒想這時刻樓頂的平臺上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就見他脫去工作服露出腰間插了一圈的棒狀物體,這些物體間都有電線相連,並延伸出來與手中握着的一個黑色的開關連接着。冬妹望去不禁愣住了,這人竟是分廠團委書記池小飛。
池小飛向前跨了一步立在樓的邊沿處,半個腳掌懸在空中,高舉着手裡的開關向下面喊道:“王八蛋聽着,敢再來一下我就與你同歸於盡!”
挖掘機的駕駛員被這氣勢震住了,鋼鐵手臂高高舉在空中卻久久沒敢落下,抓住這個空隙,被拖到馬路上的工人又趁機跑回樓裡。對峙了片刻,大批的警察聞訊趕過來,重新將整條道路封鎖起來,並開始清理人行道上觀望的羣衆。冬妹放心不下,趁亂鑽進附近一家飯店,匆匆跑到二樓,那裡有許多趴在窗戶上觀望的人羣。冬妹也顧不了許多,只管擠進人羣,就見下面的警察越聚越多,連消防車都趕了過來。
很快見李金鑄從廠區大門那邊跑過來,對着樓頂喊道:“小飛,小飛,千萬別胡來!”立在樓上的池小飛見被架走的護廠工人全部回到樓內,不慌不忙解下腰間的包扔在腳下,仰頭吼起了“咱們工人有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