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華抓起電話,打通了郭寧寧的手機,詢問合作的事情。誰知,不問還好,這一問,立刻讓薛振華火冒三丈了!
“振華,別提那個孫水侯了。我與他,不可能合作了。”
“爲什麼?”
“振華,我千里迢迢回到祖國,是奔你來的啊!重機廠沒有了你,我的合作還有什麼意思?”
“寧寧,別感情用事。在商言商嘛!”
“可是,孫水侯,他根本就不是個正經商人!”
“他怎麼了?”
“開始,我提出以管理換股份,用我們的銷售網絡包銷重機產品。他同意了的。可是,最近,他出爾反爾,一定要我們拿出現錢來,說是不拿現錢,對政府不好交待。振華,你*他向我們要資金了嗎?”
“沒有哇!”
“這就怪了。他爲什麼那麼着急要我出錢呢?”郭寧也像是弄不明白了,“我看他,確實急得團團轉。好像真有人*他似的。”
“我沒有*他。我相信,別人也不會*他。”薛振華解釋說。
“我覺得不應該有人*他。重機廠是實力雄厚的中央企業。有國家公司罩着呢!可是他真的很急。說……”
“說什麼?”
“他說,如果我實在拿不出錢,他就要賣地了。”郭寧寧說的很平靜。
“賣地?賣什麼地?”薛振華一聽,心裡打了一個激凌。
“說是要賣廠子旁邊那一片空地。”郭寧寧遲疑了一下,說道。
“胡鬧!”薛振華髮怒了。“那是準備建新產品生產線的。怎麼能賣掉?”
“我想也是……所以,我覺得有人*他。”
“我是東北公司總裁,我不*他,誰會*他?”薛振華自言自語道。
“或者,是錢*的吧?”郭寧寧也像是在那兒自言自語。
“錢?”
“是啊。振華。如果賣地,他只能賣給房地產開發商。你想,那一片黃金地段出售,開發商得給他多大的回扣哇!”
“胡鬧!”薛振華狠狠地罵了一聲,“一會兒,我就向總裁彙報。看他的妻侄乾的好事!”
“振華,如果孫水侯真是他的妻侄,我勸你還是別管這事兒了。”
“爲什麼?你以爲是總裁默許的?”
“這種事兒,不好說啊!你剛剛到‘國家公司’,以後還要指望他提拔你呢。不可以鬧僵啊!再說,反對賣地的也不是你一個人……”
“還有誰會反對賣地?”薛振華問道。在他的思想裡,如今人們都是奉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誰還會冒着與總裁作對的風險,反對這檔子事兒?
“工人們。”郭寧寧告訴他,“工人們爲這事兒已經到市政府上訪幾次了,”特別是那個李金鑄,把上訪信都寫到中央信訪局來了。”
“唉,那沒用!”薛振華一聽說是李金鑄反對賣地,不由地嘆息了一聲。
“怎麼,你懷疑他們的力量?”郭寧寧反問道。
“寧寧,你這些年在國外,不瞭解中國的情況,現在的工人階級,早已經被邊緣化了。
特別是那些下崗工人,在政府官員有眼裡就是不安定因素。誰會聽他們的意見?李金鑄他們,不會鬧出什麼結果來的。”
“振華,沒想到,你會這麼悲觀?”郭寧寧遺憾地說道:“連我都覺得不能小視李金鑄的力量呢,沒想到你先悲觀,鱉了茄子了!哈哈……”
“寧寧……”薛金鑄還想要說什麼,對方卻撂了電話,接着,有人咚咚咚敲門,沒容他放下電話,張曉麗慌忙跑進來,“振華,快!總裁犯病了!”
“犯病?”薛振華一聽,連忙跑出門外。
總裁辦公室已經聚了很多人。幾個女同志將總裁放在了沙發椅子上,辦公廳主任正撥打120急救電話。
再一看,總裁的臉色刷白刷白的嚇人,腦袋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兒,看到薛振華,像是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可能是心臟病犯了。”一個年齡稍大些的女同志說道。接着,她像熟悉總裁的病情,就從他的衣兜掏出急救藥來……
急救車的警報聲音響起,醫務人員以急快的腳步衝上樓來,用擔架將總裁擡走了。
“薛助理,請過來!”薛振華安排辦公廳主任跟隨去了。人們走後,總裁的女機要秘書抓拽拽他的衣角,將他領到了秘書室。
“薛助理,我給你彙報一下,總裁今天早晨一上班情緒就不對勁兒,我估計,他與他老伴吵架了。”
“你怎麼知道?”
“因爲,一進辦公室總裁就氣呼呼的說:‘這個老婆子,她的妻侄做錯了事,連說都不讓說。早晚我得毀到她手裡。’”機要秘書學得很像。
“他說是因爲什麼具體事嗎?”薛振華一下子想到了孫水侯賣地的事情。
“他沒說具體事。可是,我想,你剛剛從東北公司來,大概能猜到什麼吧?”
“我剛剛聽說了孫水侯賣地的事兒。”薛振華自言自語地說了出來。
“嗯,可能是爲這事兒。”機要秘書點點頭,“前些日子,我替總裁接了個電話,是孫水侯要談賣地的事兒,讓總裁罵了一通。今天生氣,會不會與這事兒有關?”
“但願總裁的病能夠好起來。”薛振華聽到總裁反對這件事,默默做了個祈禱的動作,“病好了,他就能親自處理這件事情了。”
機要秘書沒有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只是半提醒半督促地問了他一句:“薛助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醫院?”
“當然應該去。”薛振華想,總裁病在辦公室裡,很多人巴不得趁此機會表示關切之情,自己是他的助理,怎麼能坐在辦公室裡無動於衷呢?
急診室看人生百態,恰似一幅灰暗的風景圖畫。一個病人被人用牀板擡來,大約時間緊迫,蒙着病人的被子還很髒,已經辨別不出本來的顏色,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一頭亂糟糟的白髮像隔年的稻草,一碰就會斷似的,從那個完全變黑了的被頭露出來,讓人看了好難過。這可能是個無依無靠的老太婆,沒有經濟來源,靠街道菲薄的救濟金或者低保過日子。無人照料的老人就像是折斷了翅膀的鳥,真可憐!再看看送她來醫院搶救的人,一個個來
到醫院像是逛街,高高興興,嘻嘻哈哈,一定與這個老太婆沒有親情關係。又一位大爺拄着柺棍東倒西歪走過來。他的雙腿根本不能駕馭他整個身子,太危險了!但是身邊沒有人扶持他。前面,一位如花似玉的摩登女郎站住了,一手插腰,柳眉高挑,正回頭衝老人跺腳,命令老人跟上她的步伐。這女郎穿了黑色晚禮服,好像剛剛從舞會上被叫來,心情當然不會好。
總裁是正部級幹部,享受特診待遇,公司辦公廳主任與這兒的醫務人員比較熟悉,總裁進醫院就被安排到了ICU病房。薛振華走進病房,看見辦公廳主任和一箇中年女人伏在病牀前,“這是總裁的夫人。”機要秘書小聲告訴他。
“哦!”薛振華“嗯”了一聲,進了病房。
看到薛振華進來,辦公廳主任急忙向那個女人介紹:“嫂子,薛助理來了!”
“薛助理?”女人擡起頭朝薛振華打量了一番,“是新來的吧?”
“是。”薛振華點點頭,接着問辦公廳主任:“醫生怎麼說?”
“有點兒心梗症狀,輸液之後再看看……”
“你,你怎麼來了?!我們家老頭子不用你來關心!”看到機要秘書隨後跟隨薛振華進了屋子,立刻怒目圓睜,惡語相向了。
這?總裁夫人的舉動,讓薛振華大吃一驚。
“我來看看領導,不可以嗎?”機要秘書並不懼怕,針鋒相對來了一句。
“你關心領導可以。可是我不允許摻和我們的家務……”
家務?薛振華聽得一頭霧水。
“孫水侯賣地那麼大的事兒,是你的家務事嗎?”機要秘書還擊道。
“孫水侯,賣地?”薛振華一驚,難道總裁就是爲這事兒氣病的?
“哼,孫水侯是我的侄子。別說他賣地。就是將來賣廠子、賣公司。也與你無關!”總裁夫人的話顯得趾高氣揚,簡直讓人不能接受了。
“喂喂喂,誰在吵?”醫生氣呼呼走了進來,“心臟病人需要安靜。你們這麼吵,想要他的命啊?”
醫生這麼一說,機要秘書不再反擊了,病房裡出現了暫時的安靜,可是,這時,病牀上的總裁卻睜開了眼睛。
“總裁,你醒了!”薛振華連忙俯上前去,小聲問候着。
“振華啊,看來,你得去一趟東北了……”總裁的話微若遊絲,嘆息了一聲說:“唉!孫水侯不聽你的話。結果,讓地方政府給耍了!”
“總裁,你的意思是……”薛振華見總裁這麼說,不得不進一步探詢他的意思了。
“制止賣地。促進與美國公司合作。”
“好。”
“嗯,讓她——”總裁的眼睛看看自己的機要秘書,說,“和你一起去吧。她瞭解詳細情況。”
“這位領導,”醫生看到病人還在處理工作,十分不滿,告誡說:“這兒是ICU病房,是重症監護室。請配合我們治療,不要處理工作好嗎?”
“醫生,對不起。”薛振華連忙站起來道歉,握握總裁的手,算是告別,然後衝機要秘書使個眼色,兩個人立刻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