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太后!”江海驚慌失措的大聲嚷道:“太醫,快去把太醫追回來。”
單太后這個女人向來霸道,但是她會爲了這件事而急怒攻心直接吐血也還是出乎北宮烈的意料之外,不過看她這個樣子,感覺不錯倒是真的。
“來人,還不趕緊準備輦車把母后送回去醫治。”北宮烈道,掀了被子就要下地。
他的爲人爲人素來冷情,所以此時神色平平倒也不叫人覺得他是漠不關心。
有人宣太醫,有人去準備輦車,簡方趕緊迎到牀邊過去攔下北宮烈道:“皇上,您的身子還沒大好,可別下地了!”
北宮烈卻是揮開他的手,穿鞋下地,親自指揮人將單太后扶上輦車陪着一起把她送回了萬壽宮。
重華宮裡一時倒是清冷了不少。
姚閣老捻着鬍子從裡面出來,雖然北宮烈“一意孤行”盛怒之下定了一國之母的人選,他此時心裡倒是一片平明如鏡,若不是這裡四下的眼線太多,幾乎便要哼一兩聲小調兒了。
“閣老,下官先行告退了。”從重華宮出來,楊維的心裡似乎還一直緊繃着一根弦。
“嗯!”姚閣老點頭,別有深意的深深看他一眼。
方纔在北宮烈的寢殿裡他就仔細觀察過了,楊維的表現雖然毫無破綻,看上去誠惶誠恐,每一句話都是被北宮烈話趕話給逼出來的,可到底也是裝的,神情語氣可以不露破綻,在經受了北宮烈的雷霆之怒之後楊維的額頭可是乾乾淨淨,一滴冷汗都沒流,這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說要這會兒他基本可以肯定,楊維是秘密得了北宮烈的某種吩咐,特意陪他演了一場戲。
不過這麼倉促之間就定了皇后人選,回想起來姚閣老多少還是有點不放心也就是了。
北宮烈親自送單太后回了萬壽宮,單語喬本來是出來接駕的,見他跟着一起前來就不覺的紅了臉,白天的時候單太后特意找她耳提面命了一番,將後面的打算都與她說了,她對權謀之爭知道的不多,就只知道單太后和北宮烈母子之間的關係似乎不甚和睦,不過只就只是內部矛盾而已,北宮烈這樣的男人,一國之君高高在上,雖然說是身子不太好,但是氣度卓然風采無雙,但凡是個女人都會傾心,何況跟了他便是飛上枝頭了。
“見過皇上!”單語喬上前屈膝一福,禮儀周到十分之端莊。
北宮烈卻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接對跟在她後面出來的宮婢道:“母后暈倒了,幫忙扶進去!”
“啊?”單語喬聞言一驚,隨後就又嚇了一跳,趕緊過去幫忙將單太后挪進去安置在了暖閣的榻上。
路上吹了點風,單太后這會兒的意識已經開始朦朦朧朧的稍微有些轉醒的跡象,只是呢喃低語的不知道在哼哼的什麼。
“怎麼會這樣?娘娘她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單語喬跪在榻邊握着單太后的手不住的垂淚,樣子看上去慌亂無措,
滿眼乞求的擡頭去看北宮烈,“皇上,太后娘娘她不會有事吧?”
她就是不知道單太后昏厥的始末,只記得單太后要她多討好親近北宮烈的囑咐了。
“咳!”江海咳了一聲,一邊給她打着眼色一邊安撫道:“小姐且放寬心,娘娘她只是一時岔了氣兒,回頭等太醫來看了就好了。”
單語喬也不是個真傻的,察覺他的神色不對忙就閉了嘴,仍是滿臉關切的握着單太后的手。
沒一會兒就有內侍帶着劉院判進來。
“微臣……”劉院判上前便要見禮,北宮烈卻是攔下了,只就面無表情的冷聲道:“母后暈過去了,趕緊的瞧瞧,看打不打緊!”
“是!”劉院判應了,過去掏了脈枕又搭了帕子在單太后腕上替她仔細的診斷了一番。
“太醫,娘娘她怎麼樣了?”單語喬焦急問道。
“娘娘只是受了刺激,一時急怒攻心。”劉院判道,說着就從隨身攜帶的小箱子裡掏出一套銀針來給單太后施了針,紮了幾個穴位之後單太后便是緩緩的睜開了眼。
“母后醒了!”北宮烈放下已經遞到脣邊的茶碗起身走過來。
“你走!”單太后別過頭去,語氣悲愴而又帶着明顯失望的情緒道,“哀家不想見到你,我便是死了也不用你……”
她說着似有是激動了起來,胸口起伏又在大口的喘着氣。
“太后,您的氣血不暢,萬萬不能再動氣了。”劉院判驚慌道,也是目光乞求的看向北宮烈,“皇上,太后娘娘她正在氣頭上,這才醒過來,您……”
北宮烈皺了下眉頭。
劉院判也不好多說什麼,就收拾了東西起身道:“微臣去外頭寫方子,一會兒讓人煎了藥給太后娘娘送來!”言罷就帶了東西躬身退下。
單語喬隱隱也能感覺到單太后和北宮烈起衝突應該還是因爲大婚的事,就握了單太后的手軟言相勸,“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就算拌兩句嘴也是小事情,您可別爲這氣壞了身子,皇上也跟着您着急呢!”
現如今她必須抓緊一切機會贏得北宮烈的好感,進而把她出身單太后母家的劣勢給扭轉過去。
單語喬的語氣溫軟,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因爲深知單太后的打算,所以從一開始這個女人所做的一切落在北宮烈的眼裡也不過都是演戲罷了。
微微吐了口氣,他還是對單太后開口道:“那母后你現在是要讓朕怎麼做?如果收回成命你就能氣消的話……”
他說着就是面容一肅,對身邊跟着的簡方擡了下下巴道:“你馬上再擬一道聖旨,照母后的意思……”
他的身體狀況就是現在擺在單太后面前的最大難題,她能拿立後一事以“孝義”對北宮烈施壓,同樣,北宮烈這是對症下藥。
如果現在逼着他再收回成命那便等於是她爲母不慈,置北宮烈的生死於
不顧了,她如何能擔待這個干係?
單太后的心裡被堵的慌,腦子裡還是一陣一陣的發暈,隱忍半天才勉強壓制下了脾氣,緩和了語氣道:“皇上,不是哀家獨斷專行一定要逆着你的意思給你添堵,而是事關皇嗣,我真的不能看着你這麼意氣用事的胡來。”
“朕說過了,只要母后你能寬心,即可就收回成命,這就叫人去展家把聖旨取回來。”北宮烈道,語氣倒是閒散,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單語喬聽到展家頓時就是一頭霧水,左右看着兩人不明所以。
“慢着!”單太后知道對方這是在往死裡逼她,也只能咬牙忍了道:“荒唐,居無戲言,既然是聖旨又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不過皇嗣爲大。”
如今擺在她面前的也就唯有一條路而已,單太后悽惶的苦笑了一聲,便就拉了單語喬的手,這才又重新看向北宮烈道:“語喬我帶在身邊也有些日子了,是個懂事的,既然楊維說是你皇后的人選非展家丫頭不可,自然是你的身子最重要。既然是要大婚,那便雙喜臨門,你納了語喬爲妃,有她在你身邊好歹有個知冷知熱伺候的人,在子嗣上面也多更多一重保障,哀家也才能放心,對得起先帝的在天之靈!”
他們彼此雙方都有顧慮,這樣的所謂妥協本來就在北宮烈的估算之內,不過此時真要面對的時候還是覺得如鯁在喉,那一瞬間他突然就想到展歡顏臉上總是淡漠平和點塵不驚的笑容。
這樣的結果,沒有超出預料,那女人想必也只會“大度”的含笑接受,而她的不計較又還恰恰是因爲她對自己的不在乎吧?她雖然勉強答應到他身邊,但是裡面關乎感情的成分卻是太少太少。
這麼一想北宮烈的思緒就不免飄遠。
單太后的火氣未消耐性也差了好些,離開就又變了臉,怒氣衝衝道:“你不答應你也算了,全都當是哀家白操心。”
北宮烈回過神來,看她一眼,終究還是不過一聲冷笑,甩袖就走,“母后說什麼,朕都依你就是!”
話音剛落人也已經大步流星的出了殿門,再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外面如玉端着藥等了有一會兒了,見到北宮烈出去方纔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把藥送到單太后面前道:“太后,藥熬好了,您趁熱……”
“滾出去!”單太后大力一揮,面目猙獰而恐怖。
如玉和單語喬都被潑了一身的藥汁,齊齊尖叫,但隨後就被她的臉色嚇住,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單太后半坐在榻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過了好半天臉色也不見緩和。
江海從旁邊湊過來,勸道:“太后您可別爲了這事兒再動怒了,現在事不宜遲,咱們還有機會!”
只要現在單太后能下決心殺了展歡顏,那麼一切就都還有轉機。
江海說着,眼底就躥起一簇幽冷的光芒,單太后的臉色陰沉,緩緩的轉過眼睛看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