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夫人別是動了胎氣了,這可如何是好啊!”李媽媽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急的團團轉。
老夫人也嚇了一跳,連忙吩咐人去請大夫。
幾個人合力把江氏扶到炕上,江氏原也不過是想要裝暈把認錯的事糊弄過去,這會兒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也就嚶嚀一聲緩緩的睜開了眼。
“母親!母親你怎麼樣了?”展歡雪撲過去,抓着江氏的手開始掉眼淚。
江氏臉色略顯蒼白的用一手捧着肚子,眼眶通紅的看着老夫人道:“母親……”
老夫人的臉色陰沉,卻是一聲不吭。
她的確是看重江氏肚子裡的孩子,可這一次的事卻是江氏自己無中生有折騰出來的。
江氏萬沒有想到會爲此而動了胎氣,自己也是又惱又怕……
萬一肚子裡的孩子會有個什麼閃失,那她纔是真的得不償失。
不多時素雨就把古大夫給請了來。
老夫人給北宮馳和裴雲英客套了兩句,就帶着衆人移步過去旁邊的花廳奉茶。
“雪丫頭你就留在這裡陪着你母親吧,一會兒古大夫診完了脈,去花廳回我的話兒。”老夫人道,看了展歡顏和展歡欣一眼,“你們兩個跟着我一起過去,就不要在這裡吵着你們母親了。”
“是,祖母!”兩人應聲,規規矩矩的跟着老夫人往外走。
展歡雪隱隱的有些急了,一咬牙追上去一步,扭捏的扯着衣角道:“祖母,我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反而會擾了母親,我還是陪着您去吧!”
說話間一直低垂着腦袋,倒真像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暗地裡卻是拿眼角的餘光不時的瞟着北宮馳。
展歡顏斜睨她一眼,不過莞爾。
老夫人不悅的皺了下眉頭。
展歡雪是江氏親生,老夫人的原意也是叫人看看她展家女兒溫順守禮的一面。
可是展歡雪卻沒能領會她的苦心。
老夫人的臉色不好看,展歡雪一門心思的要跟着一起走,根本就沒注意她的臉色。
江氏在旁邊看着乾着急,就打圓場道:“母親,雪兒她一個未嫁的姑娘家,在我這裡總是不妥的,還是讓她先避嫌的好。”
樑王北宮馳會突然到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先帝一共也就只有兩個兒子,雖然繼承皇位的是北宮烈,但北宮馳纔是當朝單太后的親兒子。
那也是貴不可言的親王。
雖然明知道單太后母子的心思,可是這一次她和展歡顏之間的仇算是結下了,有這樣的機會,她自是不會叫展歡顏獨領風騷的。
展歡雪心裡雀躍,面上卻故意不顯,一直做一副小女兒的姿態低垂了腦袋。
老夫人終是沒再多說什麼,先一步走了出去。
一衆人移步到了隔壁的花廳,婢女重新奉了茶湯上來,展歡顏就面有憂色的對老夫人說道:“祖母,母親那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古大夫的醫術雖然是信得過的,可是在安胎保胎方面他到底也不是最精通的,是不是再另外請個有經驗的帶下醫來瞧瞧?”
展歡欣聞言,不覺稍稍用力捏緊了手裡的帕子……
另外再請一個大夫來瞧,怕是要壞事的!
老夫人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就對周媽媽點了下頭,“時下哪個驛館的大夫最精此道?”
“祖母,我記得外公府上的劉大夫就是之前從宮裡告老出來的御醫,不若……”展歡顏提議道。
展歡雪的眉毛一挑,哪肯讓她搶風頭?立刻就開口說道:“既然是年紀大了的大夫,難免頭暈眼花斷錯了症,還不如直接請個太醫過來更放心些!”
說着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擡眸看向北宮馳,粉面含春的脆聲道:“難得殿下過
府一次,臣女斗膽,可不可以求殿下一份恩典?”
宮裡的太醫雖然私底下也時而會給關係處的好的同僚府上診斷病症,但是若想要隨傳隨到卻不容易。
展歡雪這話未免唐突了些,而且下的又是裴雲英的面子。
老夫人不悅道:“雪丫頭,不得放肆!”
裴雲英淡淡的笑了下:“我府上的大夫的確是年歲大了,爲免耽誤了夫人的病症,還是不逞強了。”
“二殿下……”展歡雪心裡得意,面上仍是帶了幾分嬌羞,滿懷希望的看向北宮馳。
北宮馳的面色不變,視線卻是先往展歡顏那裡掃了一眼……
那女子安然靜坐,姿態從容而規矩,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模樣,微垂了眼眸叫人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長長的睫毛打下來,偶爾輕輕一顫,如一片調皮的蝶翼撲閃,讓她原本沉靜秀麗的臉孔平添了幾分靈動的氣息。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似乎是料定了只要她開口展歡雪就一定會和她爭搶,所以纔有意的設了套來引誘。
而裴雲英顯然也是看透了其中貓膩,刻意的在配合,所以他也是不能拆臺的。
“舉手之勞而已。”北宮馳彎了下嘴角,側目對身邊隨從吩咐了一聲,“你帶着本王的令牌進宮,請張太醫往忠勇侯府上走一趟吧!”
“是,殿下!”那侍衛應聲去了。
老夫人客套着道了謝。
展歡雪心中得意,就示威一樣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的坐好。
古大夫在裡面給江氏診治了足有半個時辰才揹着藥箱出來。
“怎麼樣了?”老夫人問道。
“老夫人,夫人的胎象不穩,有滑胎的跡象,這情況可是大大的不妙啊!”古大夫回道。
“怎麼會這樣?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嗎?”老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展培眼見着都年近不惑了,膝下卻一直沒有兒子承襲家業,這幾乎已經成了老夫人的心病了。
“古大夫……”展歡欣心裡着急,剛要開口說什麼,不想驟然一擡頭就正好撞上展歡顏笑容平和的一張臉。
沒來由的,展歡欣的心頭突然一跳,聲音竟是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裡。
就這麼一來一去的功夫,古大夫已經繼續開口道:“回稟老夫人,夫人的胎還沒過三個月,這是急怒攻心牽引了氣血不穩所致,而且再加上夫人這段時間休息的不好,自己的身子也要虛弱一些,所以就格外嚴重,都已經見了紅了,這可是大凶之兆啊!”
老夫人是過來人,孕婦見紅有多嚴重她心裡最清楚。
“你是說江氏的這一胎……”老夫人抓着周媽媽的手不覺的更加用力幾分。
“小的盡力,只是……唉!”古大夫說着就是重重的一聲嘆息,嘆的老夫人五臟六腑都糾結在了一處。
“胡說八道什麼?今天一早母親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會這樣了?”展歡雪大聲說道,說着就衝出門去了隔壁的暖閣探望江氏。
老夫人遲疑了一下,也趕緊跟上。
展歡欣趁亂這才找到機會對青玉吩咐了兩句話,青玉用心的點點頭,故意落在最後,出門之後就偷偷的溜了。
裴雲英看在眼裡,皺眉遞給展歡顏一個詢問的眼神。
展歡顏一笑,對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裴雲英和她已經有足足五年沒見了,上一次見面的印象裡這個表妹還是個粉嘟嘟、臉頰帶點嬰兒肥的小女孩兒,笑起來很甜美也很軟糯,不曾想一別五年,今日一見卻給人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一行人先後進門的時候江氏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正躺在炕上不住的掉眼淚。
“母親!”展歡雪的眼圈紅紅的,過去半跪在炕沿上握住她的手
。
“母親,是兒媳無能!”見到老夫人,江氏的眼淚一下子就掉的更爲歡暢,說着就要起身給老夫人行禮。
“快躺着別動,這個時候還管這些個虛禮做什麼?”老夫人連忙將她擋了回去,面有愁容道,“大夫說了,你這個時候最需要靜養,你就什麼事也別多想了,好生的養着吧,別再莽撞了!”
言下之意,還是對江氏今天大鬧一場的事情耿耿於懷。
江氏心裡本來就委屈的緊,這會兒又如何能忍?
“母親,不是兒媳小心眼,兒媳只是氣不過!”江氏說道,使勁睜着眼想要把眼淚逼回去,心裡就越是憋屈。
展歡顏這死丫頭,分明就是故意設了個圈套給她,叫她胡亂的發了一通脾氣惹了老夫人的眼嫌,最後還動了胎氣,這份用心是當真的狠毒。
“若不是大姐姐的八字衝撞了母親,母親她怎麼會這樣?”展歡雪突然扭頭朝展歡顏看過來,眼神怨毒,緊跟着就爬下炕跪在老夫人腳邊去扯老夫人的衣襬:“祖母,爲了母親和母親肚子裡的弟弟,還是請您做主,把她送回莊子上去吧!”
說話間,就好像只有她纔是展家大小姐,可以隨意的發落展歡顏一般。
老夫人心頭一跳,下一刻裴雲英臉上一直維持得體的笑容就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原來還有這麼一說嗎?”裴雲英冷聲說道,說着一頓,再轉向展歡顏的時候語氣就多了幾分嘲諷,“想來當是表妹的命格尊貴,一些個凡夫俗子受不得這樣的貴氣也在情理之中。老夫人,你府上的子嗣要緊,既然今天我來了,也就不必麻煩府上的車馬送顏兒去莊子上了。顏兒,你馬上回去打點一下,正好祖父和父親母親他們也正惦念着你呢!”
他慣常都的文雅而平和的,此刻驟然冷了臉造成的反差就更是叫人心驚。
若是這樣叫裴雲英把展歡顏帶走了,那麼展家和齊國公府就算是正式結了仇了。
“這裡哪兒輪得到你來胡說八道?還不給我跪下!”老夫人的胸口堵了一口氣,對展歡雪厲聲喝道。
展歡雪下意識的跪了下去,被她的疾言厲色嚇了一跳,囁嚅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妹妹也是關心則亂,祖母就不要跟她置氣了!”展歡顏不甚在意的上前去親自扶展歡雪起身,“而且古大夫也說了,母親這是急怒攻心所致,和我有什麼關係?”
說着就轉向江氏道:“母親您說是嗎?”
江氏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完全怨不得別人。
“母親,雪兒也是關心我……”江氏說道。
展歡雪莫名遭了呵斥,心裡恨的緊,可是老夫人不叫起她也不敢貿然起身。
場面正在僵持着,外面就有丫頭通傳說是太醫到了。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老夫人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叫了展歡雪起身,轉身迎了太醫進來。
把江氏最近的大致情形都與張太醫說了,張太醫就取了脈枕給江氏診治,看完之後也滿面凝重之色看的衆人心神不寧。
“夫人最近經常驚夢失眠是嗎?”張太醫問道。
“是啊,有些日子裡,天天夜裡頭睡不好,換了各種的定驚茶,安神香就沒有斷過。”李媽媽道,還要再添油加醋的說點什麼的時候張太醫已經徑自開口打斷她的話道:“夫人屋子裡點香的香爐可否借老朽瞧瞧?”
衆人一愣,各自都嗅到了一種微妙的氣息在裡頭。
老夫人使了個眼色,李媽媽連忙轉身去了。
不多時就捧了個青桐小鼎進來。
張太醫取了鼎中粉末仔細的分辨了好一會兒,就在大家耐性即將告罄的時候,他才重新轉身對老夫人做了一揖道:“老夫人,侯夫人用的這個香餌有些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