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到亭內,遣去了多餘的宮女,只留下了近侍。
楊薇娍和錢之語的神色皆不太好。
錢之語率先開口,“楊良媛,這還真是親姐姐能做出的事啊。”
“我不明白錢良娣是何意。”楊薇娍淡淡迴應。
“不明白?”錢之語揚了楊眉,張口質問,“把自己的妹妹接進東宮,無非是想保住你的地位,你敢說你不想利用荊詞讓自己節節高升麼?”
“呵!”楊薇娍冷笑一聲,“我接我妹妹進來,是來爲我出謀劃策的,以防詭計多端之人再次陷害我。”
“這裡沒有別人,楊良媛不必裝模作樣。你接荊詞進東宮,真正的目的是想讓太子把她收入房中吧?”錢之語睜大眼睛盯着她,生怕錯過她眼眸中一絲內容。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錢之語不禁走前兩步,“她是我真心相待的朋友,我不會讓任何人毀了她下半輩子的幸福。”
這個朋友,恐怕是她心裡最後一個想真心相待的人了。她忘不了,出嫁那年她灞橋送別,僅這一舉動,就值得她一生感激。
楊薇娍沒有還嘴,而是轉身走出亭子。
“荊詞,天寒地凍,別玩太久。”走到迴廊時,楊薇娍柔聲對正和阿逸聊得火熱的荊詞道。
“三姐要回去了嗎?”
“嗯,我先回去了。”楊薇娍點了點頭,留下身後的妹妹,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荊詞早就發覺錢之語和楊薇娍之間有些奇怪,不過轉念一想,在東宮相處的是她們二人,她管太多也沒意思。
“楊四娘、錢小郎君,錢良娣請你們進亭內聊。”一宮女走了過來,在他們身邊畢恭畢敬地道。
“好。”
他們剛走進亭子裡,宮女便端了三碗長生粥上來。
“來,趁熱吃些。”錢之語爲他們張羅。
阿逸接過長生粥,看了眼碗裡的東西,眉頭略爲皺了皺,爾後拿起勺子,把碗裡的胡麻一粒粒挑出來,挑得甚是仔細。
錢之語看着覺得好笑,“你不吃胡麻?真少見。”
“長生粥裡的胡麻又細又多,你得挑到什麼時候,阿逸,你就將就一次吧。”荊詞笑着勸說。
阿逸倔強,當她們的話是耳旁風,仔仔細細地挑着碗裡的胡麻。
荊詞無奈搖頭,“你就跟我阿爹一樣,我阿爹吃長生粥一定要挑出胡麻來……”
說到後面,荊詞的聲音小下來……今日看到阿逸,她才又想起阿爹的那些飲食習慣來。
…………
他們才吃了沒多久,外面的宮女突然道:“太子安好。”
幾人往外一看,李隆基走進來了。
她們正要行禮,他立即擡起手阻止,“不必了。”
李隆基看向荊詞,和顏悅色道:“接下來這段日子要多多麻煩楊四娘了。”
荊詞輕笑,“不會辜負太子所望。”
“之語,這是你弟弟?長得好俊秀文質。”李隆基看向阿逸。
“來,阿逸,見過太子”
阿逸聽話地向李隆基恭恭敬敬地作揖。
“阿逸這孩子口舌不好,不便說話。”
李隆基點頭,“我瞭解。”這些事錢之語早在之前就同他說過了。“你就安心地在東宮陪你姐一段日子,你姐對家人可是依賴得很啊。”
錢之語正打算讓宮女再盛一碗長生粥來,一太監走了進來,“啓稟太子,新任的‘太子賓客’來了。”
“讓他過來。”
“是。”
片刻。
一器宇軒昂的男子走了進來,面無表情道:“見過太子。”
荊詞有些詫異,想不到是他。
“這裡沒外人,崔郎就不必多禮了。”李隆基笑。
荊詞好奇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崔琞,他不是一直在皇城內做膳部侍郎嗎?怎麼突然又成了太子賓客了?
“崔郎願意來東宮任職,我實在高興啊!”
“我早就想親自來幫太子的忙了,前段日子太平公主那邊調整了官員,可是佔盡了優勢,太子這邊動作不能慢。”崔琞道。
李隆基連連點頭,“是啊,現在你和楊四娘就是東宮的手和眼,楊四娘務必幫我把東宮的毒瘤揪出來,崔郎任我參謀,同我一起好好謀劃。”
荊詞和崔琞皆行禮領命。
又坐了好一會兒,太監來說聖上請太子進宮一趟。
李隆基起身離開後,只剩下錢之語、阿逸和荊詞、崔琞四人。
“好啦,不必眉來眼去了,”錢之語突然笑着道,“我和阿逸這就離開,不打擾二位。”對於眼前這個太子的座上賓,她多多少少知道些。
荊詞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盡胡說。”
錢之語起身,笑着同崔琞示意了一下,爾後帶着阿逸走向亭外。
此刻,亭內只剩下崔琞和荊詞。
崔琞對荊詞笑着道:“瞧瞧,還是錢良媛有眼力勁兒。”
“你怎麼突然也來東宮了?”荊詞懶得同他嬉皮笑臉,而是一臉正經劈頭髮問。
“和你一樣,來助太子一臂之力。”
“真的?”荊詞揚眉,他答得太乾脆了,她有點兒不信。
崔琞支吾了一下,“假的。”
“我就知道。”
“某人固執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我可不想到嘴裡的小羊羔突然跑了。”崔琞的語氣不覺奇怪起來。
荊詞的面容不覺有些微紅,“誰是小羊羔!”
崔琞嘴角浮現一抹戲謔,一雙眸子直直盯着她,“你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他的眼神,卻一不小心被他一把拉入懷中,她趕緊推開他,“別鬧,這裡是東宮呢……”
豈料,她正要推開他,一性感的雙脣卻迎了上來……
冬日嚴寒,倆人的身子卻溫熱着,一雙眷侶甚爲親密,絲絲甜蜜溫馨氣息環繞在旁。
…………
臨近日落,倆人走出亭子。
亭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一對佳人十指緊扣,動人、俊俏的面色皆如屢屢春風。
“去我院裡用晚膳吧。”崔琞含視着她,語氣甚是親暱。
荊詞微笑着搖頭,“不了,我去陪三姐。”
崔琞聞言眉頭不覺微蹙,神色顯然不悅。
“明早一起用早膳吧,”荊詞繼續道,“反正咱們都住在東宮。”
崔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對,反正跑不了。”
此話一出,荊詞的臉色不禁又紅了些。
她的細微變化全被他看在眼裡,嘴角不覺又浮出戲謔,“我以前怎麼沒發現,我們家荊詞那麼容易害羞?”
“好啦,”荊詞本想埋怨,結果一出口竟變成了嬌嗔,臉色便更紅了,“我、我要回去了。”
說罷,她收回自己的手,轉身快步離去。
身後之人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爽朗的面容上笑意不斷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