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女子見是荊詞,一齊朝她福身行禮,動作整齊,舉止規範到位。
荊詞滿意地點點頭,“嬤嬤果真有真本事。”
教習嬤嬤性子雖然極爲嚴厲苛刻,但做事有自己的一套。
“四郎過獎了,”嬤嬤福了福身,“我的任務完成了,如果沒什麼事,我便告辭。”
“青女,送送嬤嬤。”
青女遂一同遂教習嬤嬤出門,將足量的銀子雙手遞給她,“嬤嬤辛苦了。”
“客氣。”
女子們安安靜靜站在荊詞面前,妝容各異,樣貌也不甚美好。
荊詞左右打量衆女子,片刻,打了個響指,“化妝。”
“化妝我會呀……”
“那再簡單不過……”
女子們驀地議論紛紛、七嘴八舌起來。
“宮廷妝。”荊詞補充道。
“宮廷妝?好玩好玩……”
“我也好想學……”
片刻,芳年將裝滿各種粉黛、胭脂、化妝筆的小箱子拿過來。
荊詞挑選了一個女子坐到椅子上,青女親自爲她上妝。
“你們仔細看好了。”
青女爲其潔面,爾後敷上鉛粉,將鉛粉摸均勻後,沾了些胭脂,緩緩塗抹在兩腮,“胭脂不可塗抹過多,輕輕地抹兩下即可,兩腮一定要勻稱。”
上完胭脂後,便是畫眉黛,用的是普通的銅黛,一支眉筆將眉毛勾畫得細細長長,如同柳葉,“這是貞觀年間最流行的柳葉眉,顯得嬌美柔和。”
女子們圍着青女成半個圈,發出哦的一聲,看得甚是專注仔細。
“接下來是貼花鈿,你們用紙即可,將其塗成嫣紅,剪成扇形如指尖大小,貼於額中。”待貼好花鈿,青女用一支硃筆輕輕在女子脣的兩邊點了點,“面靨要努着嘴來點,笑時便會嬌媚可愛。”緊接着是描斜紅,“斜紅要描在眼角處,如同彎彎的新月,又如同細細的血痕。”
最終,便是抹脣脂。
妝畢,一個嬌媚佳人出現在眼前,比起方纔動人許多。
女子們嘖嘖感嘆妝容的魅力,心癢癢當即紛紛自行動起手來。可惜她們都不是聰明人,邯鄲學步,只學了個手勢罷了,要麼是胭脂濃厚,要麼是面靨粗大,亦或斜紅太短。
青女教學亦有自己的一套,用她化的妝和女子自己化的作對比,讓她們自己指出哪裡不同,爾後再自行修飾,儘量改得一模一樣。
女子們用這種“找差異”的法子,很快便將妝容模仿得七八分了。
熟能生巧,青女讓女子們將妝容卸掉,再化,找出不好之處進行修飾,爾後卸了再化,如此幾次,總算沒有大毛病。
…………
幾日後。
平康坊,莫氏院子。
四名着裝打扮不凡的女子站在大門前,只要有客人進出,她們便會規規矩矩地行禮。沒多久,莫氏大門前便聚集了好些人,都是衝這四名女子而來,人們好奇,煙花柳巷之地,怎麼會有這般舉止優柔的女子。
“這好像是以前宮女的衣裳,我在史書上見過。”
“妝容正式,有宮廷大家之風。”
平康坊的客人中不乏有見識之士。
一時之間,長安城嫖客間傳言,莫家妓院來了一批宮廷佳人,不接客,僅僅規矩地站在大門和後院裡,偶爾端茶倒水,致使嫖客們猶如身處宮廷的錯覺。
莫氏妓院的要價水漲船高,長安有錢人多,客人絡繹不絕,老鴇精明,未過多久就揚言每日只接待十位客人,且需要預約。故此,每日登門競價之人摩肩接踵。
“莫媽媽可還滿意?”荊詞一隻手啪嗒一聲打開扇子,負手微微扇着。
“滿意滿意,”老鴇眉開眼笑,“能把燒火丫頭調教成這般,您着實厲害!”
“那就好。”
老鴇走了上前幾步,點頭哈腰,“既然您真能點石成金,可否幫我那另外幾個姑娘也培訓一番,那幾個姑娘的天賦比她們強多了,通詩書琴棋……”
荊詞輕笑淡淡道,“夢孃的賣身契呢?”
“在這呢。”老鴇立刻笑吟吟地奉上。
荊詞取過賣身契,轉身走向馬匹,跨上馬,“駕——”
“哎這……”老鴇看着離去的背影,揚着扇子的手頓在半空中,滿臉無奈。
芳年和青女皆扯了扯嘴角,跨上馬隨主子而去。
老鴇甩了甩扇子,撇撇嘴,有什麼了不起嘛,繼而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
花了整整十日,婼姨娘的事總算處理掉了。
楊府,娓院,衆人齊聚一堂。
青女將婼姨娘的妹妹的賣身契呈給她,她瞧着自己妹妹的賣身契,當即紅着眼撕了個粉碎,爾後上前朝荊詞福身。
荊詞連忙起身,“婼姨娘這是作甚,您是姨娘,我如何受您的禮?”
“多謝四娘出手相助,我知道此番坎坷不易,四孃的大恩大德,我銘記於心!一定報答!”婼姨娘言辭誠懇,滿腹感動。
“婼姨娘言重了,您是楊府的姨娘,荊詞豈會讓外人欺負了你去?一日爲楊家人,終身是楊家人,我們楊家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諸位姨娘說是嗎?”荊詞說着看向座位上的其他姨娘。
“沒錯沒錯……”
“到底是四娘懂得疼惜人。”
“我早就看好四娘……”
各個姨娘皆面露喜色,這個四娘有這份道義再好不過,一個廢物都能使她爲之費心費力,何況她們?
“我真小瞧了四娘。”一旁的楊壽雁笑容淡淡,語氣平靜,瞥向荊詞的眼神看不出喜怒。
荊詞扯了扯嘴角,“長姐過獎了。”
“哈哈哈……雖然是多此一舉,但也證明了四孃的確有幾分能耐啊,倒真出乎我意料,我一點都沒看錯人!”座上的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眼角皺紋鄒成一團。她雖然不喜歡婼娘,但荊詞能借助此事讓其他姨娘們知道,荊詞是個有情義絕對不會棄她們不顧的人,也值了。
荊詞笑着朝老太太福了福身。
回到筎院,丫鬟們已爲主子準備好湯浴。
忙了好些日,她該舒舒服服泡一個澡了。
荊詞一邊走向湯浴室,一邊衝芳年和青女道:“待我吃飽喝足睡好,帶你們出門逛逛去。”
正當荊詞要踏入湯浴室時,餘囍來了,將一隻盒子呈給荊詞。
“長姐好端端給我禮物做什麼?”
“大娘子給您的戰利品。”餘囍面無表情地道。
荊詞不禁眯眼。
戰利品,呵。
這就是長姐的性子,你贏了,我心服口服,給你犒賞。
但也預示着,她接受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