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一隻看似柔弱的手伸了出去,穩穩地抓住了箱子把手,把它拎了回來。
“呼!”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吐了一口長氣。
楊立朋滿臉的冷汗,後怕不已——剛纔他沒有根本沒有抓住鐵索,差一點就要滑落下去,幸好眼前的女生用另一隻手挽住了他。
那隻手很穩,很有力。
“謝謝你啊!”他真心誠意地說。
“不用。小心點。”陶樂說道。
說起來她今天手足輕健,力量也大了不少,不止覺得行李鬆快得很,走這鐵索橋根本就如履平地。
看來這金手指的升級,給自己的身體帶來了一些正向的改變。
其他人受視角所限,同時因爲剛纔橋上晃動的關係,並沒有很好地看到整體情況。
葉晨站在橋尾山石上,卻都看得很清楚。
分組時,他就看到自己組裡有陶樂的名字了。雖然知道她臨牀經驗豐富,但他對她的實操考試並不太看好。
他倒不是說對女大夫有什麼歧視,而是現實中,手穩心也穩的外科女大夫太少了,相比之下其他科室更適合她們。
但是現在陶樂卻又讓他驚奇了一回。剛纔那一幕,換成是他自己,也多半做不到。
他看得清清楚楚,楊立朋回身的時候,陶樂離他還有至少五米遠。
橋受風蕩起來,她沒有像別人一樣緊緊抓着鐵鏈不放,而是無視橋身飄搖,快速向前衝過去。
當楊立朋向外側蕩去的時候,他的心裡驚駭到了極點。無論藥箱有多重要,它也不能跟人比啊!
要是因爲他剛纔的一句吩咐,讓一個年輕人跌下橋去丟了性命,那就太得不償失了,後果也太嚴重了!
好在有陶樂。她在電閃火石之前衝到了近前,先是一伸手準確地撈住了滑出橋面的箱子,展現了極強的眼手協調性,緊接着又一手將楊立朋緊緊拉住。
臨危不亂,眼疾手穩。這是一名優秀的外科大夫必備的條件。
沒想到,這一組考生中,五個男生他還沒看出個究竟,倒是先在陶樂這個女生身上看到了這種素質。
葉晨第一次對常副院長欽定的實操考試方案提出了質疑。
如果不是在龍塘鄉這種特殊的環境下,陶樂她很可能會成爲本院的一名優秀女大夫。
可是現在卻基本不可能了。時也,命也,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好不容易集體過了鐵索天橋,又走了十來分鐘,拐過兩道彎,就進了一處山坳,其中一片片山地梯田郁郁青青。
天橋村到了。
爲了招待這些下鄉義診的大夫,村委會專門給他們準備了豐盛的午餐:鐵鍋燜面。
碗是大海碗,面是手擀麪,配料是豆角加排骨,又實惠又香滑。
陶樂捧着大碗慢慢地吃着。走了這麼遠的路,她也實在是餓了。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爽滑美味的燜面,她吃着吃着,腦中卻不經意地浮現出了貓大爺的影子。
他要是看到這一大碗香噴噴的新鮮飯食,會是什麼態度?
一定是眼睛睜得溜圓,用軟軟的爪子拍打着自己,表示想要快點用餐吧?
想到這裡,陶樂的眼角脣邊,不自覺地就帶上了笑意。
太平縣就有一家燜麪館,等這次回去,一定要帶去他嘗一嘗
忽然之間,她又從這種幻境中醒了過來。
那一天不會到來了。
貓大爺,不,是西穆殿下,已經離開了。
迴歸他在黑洞盡頭、星河彼岸的家,對於這個低階星球,不會帶有一絲眷顧。
再也,不會有那麼快樂的投喂時光了。
正午驕陽如火。她放下碗,走到了陽光裡。
頭上是萬里晴空,浮雲飄連。
世界明豔美好,醫學博大精深,還有無數的病人等着自己。
她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在這裡黯然神傷,虛度光陰。
然而那碗中的面,終究還是隻吃了一小半。
在村委會的組織下,村公所前的兩棵大桑樹下面,擺出了一排桌子。
幾十位村民已經等在這裡,藉着樹蔭聊着天。
市裡的醫院派人下鄉來做義診,這事早幾天前就被宣傳遍了。
這可是好事兒,平時村裡誰有個毛病,能在治的就在醫務室隨便治治,不能治的能忍就忍着。
沒人喜歡往鄉醫院跑,距離遠不說,關鍵是得花錢。
這“送醫下鄉”活動好啊,免費診治,免費諮詢,不管有沒有病,誰家不想過來看上一看,開點免費藥拿回去呀?
“你們五個,一人一桌。”韋大夫安排那五位男考生道,又轉過身來跟村民高聲說道:
“這些都是醫大畢業的高材生啊,比我這種野路子出身的鄉醫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衆人就鬨笑:“韋大夫,你別的都不差,就是差個媳婦!”
韋大夫就臉上一紅。他這鄉醫身份尷尬,沒有正式編制,一年只靠着公衛撥的幾千元補助勉強撐着。
倒也有村民家的閨女看上他,可是他又偏不想找村裡的,所以一直蹉跎至今,成了村民的笑柄。
“哎,今天是人家來咱這義診啊,別提這些有的沒的,趕緊地過去排隊。”
“對了,人家給咱看病開藥,你們可得給人家好好打分啊!”他叮囑道。
“這裡五個大夫,不知道哪個是小陳大夫?我聽說他水平最高。”村民們小聲地互相嘀咕着。
“對啊,找他看病,聽說回頭能送一桶油,咱趕緊的過去問問。”
“噓,你小點聲,人家不是說了得保密,別讓他們那些人聽見了,要不這油可就泡了湯。”
“我問明白了,左數第二個就是小陳大夫。媽,咱們趕緊去排着!”
一會兒,陳恪面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其他四名男生面前的隊伍,明顯要比他短上一半,但也都開始了問診。
陶樂和另外兩個女生則是站在當場,面面相覷。
“葉大夫,你看這是怎麼回事,別的不說,我們三個女生還沒有桌椅呢。”碩士徐清首先忍不住發問道。
葉晨和規培基地的馮老師對望了一眼,還沒答話,韋大夫就過來了。
“你們三個女生,幫我去填表格吧。鄉衛生院又發了一堆表,你們拿着挨個家挨戶地問,然後一項項填好——到時候讓村民也給你們打個分,不就行了。”
“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是大夫,過來也是要參加義診給村民看病的啊!”徐清完全不理解,韋大夫到底在想什麼。
她的話剛一出口,就聽見旁邊排隊的幾個村民的嗤笑聲。
“女人還會瞧病?這可真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