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人，近四百具屍體。
滿滿的鋪在地面上，血水流淌，向外擴張，彷彿在天地之中用巨大的筆墨點在宣紙上。
只有那三名先天巔峰的人還站在那裡，還有一些‘眼疾手快’的能躺在那裡呻吟，除此之外，便只剩下那一個高高懸浮於空中的中年男子，看着下面，彷彿看着一羣被踐踏的螻蟻。
隨後他又看到了王昃，那三個先天巔峰也看到了他。
月無勾張了張嘴，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勉強一笑，說道：“小友……快走。”
那中年男子歪着頭看着王昃，突然發聲問道：“你便是那個王昃？”
王昃道：“你又是誰？這些……都是你做的？”
中年男子道：“你問我嘛？我叫什麼名字啊……呵呵，太久了，久到自己已經忘記了，至於這些……呵呵，你看除了我以外，這裡還有其他人嗎？關於這點，我倒是需要感謝你，所以我給你一個加入我墨家的機會。”
王昃疑惑道：“感謝我？爲什麼？”
“你看，我用萬閣堡把各門派的核心弟子全部困住，困而不殺，就是爲了把這些縮脖子的老烏龜盡數引出來，可這明顯需要很長的時間，反倒是你讓他們提前集中起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外面世界有一句話叫做什麼來的……哦，時間就是生命。”
王昃一邊聽着他的話，一邊仔細思考着。
突然笑了起來，說道：“叫他們老烏龜，可你自己也不怎麼年輕好吧？”
那中年男子臉色陡然一冷，剛要說話，卻被月無勾搶了先。
她衝着中年男子高聲喊道：“墨無常！你到底要幹什麼？爲什麼要做這種事？難道秘境封印你都不管了嗎？殺了我們你自己一個人能有什麼辦法？”
王昃緩緩走了上來，說道：“他當然不怕，因爲他的修爲肯定是超越了先天的層次，所以可以一個人進入到那個神秘的地方，一個人完成修補封印的工作……”扭頭看向中年男子，問道：“我說的對嗎？”
中年男子笑了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傢伙，而且你明顯也跟我是同一種人，只可惜……你的嘴巴太臭了，墨家並不需要你這種人。不過我有說過……我要去修補那個該死的封印嗎？”
其實中年男子的修爲並不難猜。
他知道秘境的封印，這就證明他曾經參與過封印的修復，而月無勾與他姓名相稱，就證明他們兩個本就是同一時代的人。
而這個中年男子看起來比月無勾可年輕太多了。
不管修爲如何，能夠做到‘返老還童’的狀況，顯然先天之境的修爲是做不到的，那麼也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先天之上。
至於中年男子聲稱王昃與他是同一種人，王昃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自己爲了看到秘境之秘，不惜用八荒陣盤這種至寶爲餌，要在秘境中掀起一股血雨腥風，顯然中年男子也是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月無勾突然大驚，急忙喊道：“你難道……不想去修補封印？！”
不等中年男子說什麼，王昃直接苦笑起來，又走前幾步，已經站在了月無勾的身邊。
他望着中年男子說道：“何止是不去修補封印，甚至可以說……他還要阻止別人去修補纔對。”
月無勾道：“這……是爲什麼啊！”
王昃看着中年男子，對方也盯着他。
王昃突然又說道：“剛纔你說過要稍微感謝我一下的，那麼……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可以得到正確的答案。”
不等中年男子答覆，他就直接問道：“你這樣做，是爲了救一個很強大的東西嗎？”
王昃指的當然是被關在黑石裡面那個恐怖的存在。
中年男子本不想回答什麼問題，不過聽到這個話，反而說道：“不是。”
王昃嘆了口氣，發現自己的猜測果然沒有錯，這個墨家的中年男子……就是一個瘋子！
他再沒有與對方說話的意思，轉頭對月無勾說道：“老婆婆，你傷的怎麼樣，還能動嗎？”
月無勾點了點頭，卻苦笑着說道：“不過逃走是沒有可能了。”
中年男子笑道：“哼，你們明白就好，這件事我已經計劃了百年時間，又豈會輕易放你們離開？”
王昃皺着眉頭看着他，說道：“拜託，我又沒有問你，你不要說話好不好？”
但凡是人，處心積慮的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很希望能把保守了百年的秘密說出來。
就像是買了一件新衣服，沒有人喜歡‘錦衣夜行’。
所以……中年男子並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三個先天巔峰，也沒有在現在直接把王昃殺死。
他冷哼一聲，等着擁有好奇心或者害怕死的不甘心的人，想要個‘明白’。
月無勾也配合，她仰頭問道：“爲什麼你要這麼做？而且……一甲子前，大家修爲相若，你資質本就不是最佳，墨家又沒有最好的修煉場所，你是如何突破先天的？而且……先天之上，到底是什麼境界？”
最後一個問題纔是她最關心的。
刨除每隔一甲子的‘致命任務’，他們這些修行者最關心的還是修煉問題。
對於先天之上的描述，即便是古籍中的記載也是零零散散，沒有什麼具體的說法，如何提升、進入後的效果……等等等都沒有。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臉上明顯有些驕傲。
“一甲子前，我就是這個樣子，而你月無勾也依然是秘境中少有的美女，可如今你垂垂老矣，再也沒有機會等到下一個甲子年……這就是先天之上的區別。”
【果然忍不住說自己的優勢和計劃，是所有壞人的通病啊……】王昃心中發笑。
其實換做是他，他也肯定忍不住的。
中年男子繼續道：“我們墨家的先祖都是白癡，他們就是爲了那種虛無縹緲的仁義道德活着，手上拿着至寶卻不用，每隔六十年又義務貢獻出來，當真是可笑至極，可笑至極啊！”
月無勾一愣，隨即大怒道：“什麼？你把……你把‘靈蘊’吃了？！”
王昃馬上好奇的問道：“靈蘊是什麼東西？”
月無勾忍不住瞪了王昃一眼，心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這個小子還在關心這些有的沒的？而且一副輕鬆的樣子。
反倒是那個中年男子大笑幾聲，說道：“靈蘊，呵呵……當年我墨家先人誤入那隱秘之所，便得到了一百多顆如雞蛋大小的寶玉，它們散發出來的靈氣讓人癡迷，所以先祖給它取名爲‘靈蘊’，只要把靈蘊放在身邊或者手心，近乎浩瀚的靈氣就會爲修煉者所用，吸收起來比那天地間的靈氣不知快了多少倍。但先祖自己卻沒有捨得用，於是過後每隔六十年，靈蘊就作爲開啓那隱秘之所的鑰匙，一直被墨家藏着，當真是……傻的可愛啊。”
女神大人一聽到這話，眼睛馬上亮了，她趕忙捅了捅王昃的腰眼。
後者無奈的回看她一眼，轉頭又對中年男子說道：“那……靈蘊你還有沒有剩？借給小子我一個，讓我開開眼唄？”
連王昃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問有點沒心沒肺了。
月無勾終於沒忍住，低喝一聲：“別鬧！”
誰知中年男子卻直接伸手入懷，拿出一個真的很像雞蛋的玉石一般的東西，扔給了王昃。
“念在你將八荒陣盤此等寶物進獻給墨家的份上，便讓你看上一眼，也算是……呵呵，滿足你死前的一個小小要求。”
王昃伸手接過，發現這一枚雞蛋的‘石頭’上面，還真的擁有很濃厚的靈氣，而且很純。
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覺在腦海中閃現了出來。
他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墨家那個大大的屋子裡面，會有靈氣支撐的機關陷阱，原來就是拿這個靈蘊來驅動的啊？切！還說什麼墨家先祖大公無私啥的，還不是修建了這種東西？還不是要把靈蘊的作用發揮到最大？這根本就是監守自盜嘛，合着你們墨家很早開始就沒啥好人了！”
他想了一下，又繼續道：“哦！我又明白了，怪不得墨家會傻呵呵的把外面世界的知名門派都請到秘境裡面來做客，而且人家住下了你們都不攆走，合着開啓那個神秘地方，還有五十對童男童女，你們墨家不想一個人擔着而已吧！還把自己說的那麼大義凜然，我他媽的呸啊！”
他轉頭對月無勾說道：“你們慈航靜齋，第一次進入秘境的時候，是不是那個墨家的超越先天的先祖已經掛了或者失蹤了？”
月無勾一愣，隨後立即道：“慈航靜齋文獻記載，先祖還真沒有見過墨家的那位先人！”
中年男子臉上一陣黑一陣白。
說實話，他還真的沒有往那方面想，因爲從小的那種教育，讓他在骨子裡面認爲墨家先祖都是品德高尚之輩，沒想到……只從有了秘境，原來墨家就早已把全天下的人都算計起來了。
嘿！自己還大言不慚的罵先祖是白癡，合着自己都是被騙的那一個。
一陣憤怒過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平靜了下來。
指着王昃說道：“你平日裡做事雖然白目，但認真起來竟然可以這般敏銳，世間秘密在你眼中怕是都無所遁形，能想別人之不敢想，行他人之不敢做……得你一人，便有得天下之力。不過可惜……這個天下馬上就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