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說起兩人會到這個平行時空完全是意外。那時東方璃正同歐陽邵置氣,歐耶邵心大恍若未覺,那天甚至高高興興的吃了好幾碗飯。東方璃便氣得更厲害,決心要在吃飯上贏回來。這你來我往的,於是兩人就捱了顧鳴的批。顧鳴便是當助東方璃逃離滄海的那位外人。顧鳴說東方璃委實吃得太多,自己快要養不起,打趣要將他送回滄海。東方璃哪肯依,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於是他便攛掇着歐陽邵離家出走。歐陽邵也不傻,當然不同意。

於是東方璃負氣地一個人離家出走,邊走邊罵歐陽邵是個沒良心的東西。但最終,這個小沒良心的東西還是追上來了,說是不放心他。當時東方璃嘴上不留情,心裡樂開了花兒。後來兩人誤打誤撞走近了一片迷霧進了神廟,九死一生的逃出來,歐陽邵爲了不虛此行,愣是從裡面順了只香爐,也是因爲這隻香爐,二人才到了這裡。只有璃自己不知道,其實歐陽邵一直是冥王的眼線而已。來到人間也不過是冥王的打算,這貨放陰間太危險。

最開始的時候兩人都不適應,覺得一切陌生極了,也沒有能再保護他們的人,他們都只有彼此。他們相依爲命。若是歐陽邵和一百人同時陷入危急只能救一個的話,東方璃毫不猶豫會選歐陽邵。事實上,無論是一百人還是一千人,答案都只會是歐陽邵,因爲他就是這樣的人。他眼裡只有兩種人,歐陽邵和別人。

而若是東方璃和一百人同時陷入困境只能救一個的話,歐陽邵會選一百人 。因爲他就是那樣的人,心裡裝着大義,即便從前他受過很多苦,吃過很大虧,但他還是他,不曾變過。所以,歐陽邵能活下來一定是天大的好事。但是,如果真有這種情況的話,歐陽邵會不會選擇前也會猶豫糾結?他冷漠,他桀驁,但他也有溫情,那溫情裹着歐陽邵再容不下旁人。看着東方璃頓住的腳步,冥帝憂慮起來,如果真叫那嵇蕪重塑身體,到時候必將有場惡戰,鬼王現世,生靈塗炭。

“東方先生,不可啊!”冥帝抱着必死的決心衝到東方璃身邊,“東方先生莫聽那嵇蕪鬼話,我爲你斷後。”

東方璃知道冥帝想了些什麼,他也需爲歐陽邵謀一條生路,“嵇蕪,你可知我這七竅玲瓏心不是好拿的?”

“哦?願聞其詳。” “你須得對着這七竅玲瓏心發誓,你不會爲禍陽界,也不得傷害歐陽邵,否則這七竅玲瓏心便會在你體內腐爛,讓你遭反噬而死。”我當是什麼,我答應你。”東方璃看了懷中的歐陽邵一眼,聲音低啞極了,“好,那便成交。”嵇蕪笑得猖狂,這七竅玲瓏心不比其他,若是能得到一半,重塑的身體也會強壯無比,到時候他修爲定恢復得極快!

但就在此時,殿外吵鬧起來,多得是小鬼們的嘶吼嚎叫,在這鬼哭狼嚎之中東方璃隱約聽見了江小白的聲音。是轉機!東方璃立馬把歐陽邵暫時交付冥帝,出門去將捅了鬼窩的江小白拎了進來。見又有人來,嵇蕪知道不妙,作勢就要去搶歐陽邵,只要有了歐陽邵,不怕東方璃不屈服。江小白是難得的人類道士,法力也高強,所以東方璃囑咐江小白一定看好他。江小白還是滿身狼狽,他第一次見這麼多鬼,心想果真是到了陰曹地府。

“拜託了!”見東方璃這麼鄭重的囑託,江小白也鄭重的答應了。“此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東方璃說完便衝嵇蕪而去。之後江小白便看見了他此生最恐怖的一場戰鬥。東方璃將嵇蕪引至殿外,鬼王的威壓便顯露無疑,小鬼們退散,厲鬼們反倒涌了上來,鬼差們也求安穩躲了起來。之後東方璃便化作的原型,一條巨大的金龍。江小白和冥帝都一臉不可置信,但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怪不得他那麼強。但他們從未見過龍族,一直以爲那是早該滅絕的生物,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真的看見。

嵇蕪則興奮得直笑,怪不得他會有七竅玲瓏心,怪不得!原來他是遠古巨龍!厲鬼們將東方璃團團圍住,金色的身軀在黑霧中若隱若現,不斷有厲鬼慘叫着灰飛煙滅,也不斷有新的厲鬼涌上前去。江小白就守着歐陽邵哪兒也沒去,他此番下陰間可真是耗盡了畢生心血,他連夜繪符籙,以血爲引,方纔能來。誰知這陰間竟是這個景象,兇險萬分。有小鬼前來騷擾,江小白都能應付自如,但其實也是因爲冥帝仇恨值拉得太高,許多小鬼們進殿來後看見孤零零的冥帝都果斷的去找他麻煩,反而讓江小白輕鬆不少。江小白也是個慣會看熱鬧的,若非冥帝不求助,他是不會主動幫忙的。

相比於裡面的平和,外面就真正是血雨腥風。鬼王是從殺戮中走出來的,從不畏懼死亡,反而越是看見鮮血他越是興奮。“不愧是有着七竅玲瓏心的人。“我說過的吧,我要讓你用命來償。”此刻的東方璃宛若地獄羅剎,佛擋殺佛。嵇蕪舔掉脣邊的血跡,順手抽出旁邊厲鬼的脊骨當做武器,和東方璃糾纏在一起。你一定不知道,十八層地獄有多麼恐怖,讓我畏懼的從來不是酷刑,而是那長達千年的孤寂,我被困的發瘋,我決計不能再回去。我有什麼錯?我是多殺了人——可他們不該殺嗎?我是顛覆了朝代——既然無能爲什麼要留着?還是我做了鬼王——我就是要號令天下衆鬼爲自己搏一搏這不公的世道!我在亂世中殺出血路,區區一個地府就想困住我?我就是回來復仇的。

嵇蕪爆發出強大的能量,手中的脊骨斷了就再抽,連那黃金面具都受他的影響自己飛到了嵇蕪的臉上,面具後的嵇蕪看不出喜怒,亦沒有悲歡,他是這陰間的鬼王,他是王!那東方璃呢?他同樣不能輸,他要保護的人就在他身後,他退無可退。身上堅硬無比的鱗甲從來不是他的防線,他的防線是要守護歐陽邵的信念。 鱗甲破了就破了,血肉掉了就掉了,但他的歐陽邵不能有事。這殊死搏鬥讓天地變了顏色。

最後江小白看見了只有遍體鱗傷的東方璃和再也沒有反抗之力的嵇蕪。即便如此,東方璃也半點不敢耽誤。

他對江小白詳細說了救歐陽邵的過程,讓他務必在這過程中看好歐陽邵,切莫讓他出什麼意外。“要不等你傷勢緩緩?”江小白僅是看着那些傷口就萬分揪心。東方璃搖了搖頭,不能等,一刻也不能等。 “還有一事,救回他之後我會洗去各位的記憶,我不想讓他憂心。” 冥帝和江小白都點點頭,沒意見。東方璃輕柔的撫上了歐陽邵的臉頰,歐陽邵去世時年齡較輕,化成鬼身之後也不是很長,所以看上去格外顯小。歐陽邵正在沉睡。東方璃的手指從他的額頭開始,緩緩描摹。世人都覬覦我的七竅玲瓏心,以前我恨透了它,此時此刻我卻無比慶幸,幸好我有它,我還能救你。

我的心臟分你一半,我的命也分你一半,從此以後我們真真正正的同生共死。歐陽邵,你不能拒絕,我也不會你知曉。東方璃的手摸到了心臟的位置,感受着它在胸腔裡面劇烈的跳動,但不久前它也因爲歐陽邵差點停止跳動,想必此刻,它也是歡喜的。

剜心之痛以非常人所能忍受,何況是生生將它撕裂成兩半。

這份情誼,就連江小白也爲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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