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亦的話說完，陸黎停頓了幾秒，接着聽到一聲貓叫，陸黎就看到那隻黑貓舔了舔爪子大搖大擺的從廚房出來：“過來。”
黑貓腦袋一揚，鬍鬚抖了抖，跳到沙發上躺下直接無視陸黎。
剛纔應亦讓它過來的時候，它特乖的躺在他懷裡，換到陸黎，那貓兒連看他一眼都嫌多餘。
眼睛擡了擡，陸黎趁那貓沒注意一把撲過去，撈到自己懷裡揪了揪它耳朵：“再跑一個。”
“它能聽懂你說話麼。”應亦基本的嫌棄都懶得給他，淡淡瞟了一眼陸黎懷裡哀怨的小眼神。
小黑貓不樂意，掙扎着要逃脫他的魔爪，陸黎就是不放，撓了撓它下巴：“我這麼盡心盡力伺候你，能給個好眼神不？”
在應亦那才受完刺激，連只貓兒都要這麼不給面子，他做人要不要這麼失敗？
應亦剛纔那句話他都懶得接了，接了下句不定又怎麼給嗆回來，他沒無趣到一直找虐，抱緊了懷裡的貓兒，陸黎決定給它點顏色瞧瞧。
“喵嗚叫一個，”陸黎對它擡擡下巴，“喵嗚喵嗚，看你仰着下巴那麼舒服，怎麼就不能對我客氣點。”
黑貓又掙扎了一下，陸黎接着說：“下次我給你帶條大魚，背叛你的主人吧，他能投喂的我比他再多兩倍給你怎麼樣？”
“就算它能聽懂，你覺得這時候它是不是應該......”
應亦的話只說了一半，黑貓就已經行動，伸爪子一撓，陸黎驚的忙鬆手，但還是破了層皮。
“你最近帶它去打過疫苗麼？”陸黎瞬間有點哭笑不得。
“自作孽不可活，”應亦皺眉突然起了身，走到浴室用消毒液洗了洗手，不知道從哪翻出一個醫藥箱，“手伸過來。”
陸黎有點驚詫，看着他愣住，黑貓趁機從他懷裡逃出去，扒着應亦褲腿嗷嗷喵嗚着，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待着去，”應亦走一步它就扒着跟了一步，“先消毒。”
猶豫着把手伸了出去，上次被貓兒抓傷，他直接就給無視了，今天有那麼點驚訝，也有那麼點不可置信，陸黎盯着他的臉，沒忍住問道：“上次，你說沒同胞兄弟是真的麼？”
“假的，”應亦給他上藥水的動作突然加重，狠按了一下，“別說廢話。”
他不敢再說，盯着他一言不發，這手他還想好好留着，萬一惹毛了應亦，他覺得別說一隻手，一整條胳臂他都能給卸了。
不過，沒什麼話能說的時候，陸黎盯着應亦看了起來，他的睫毛很長，不看整張臉就像個姑娘，不過他也沒見過哪個姑娘有這麼長的睫毛，還有眼睛，陸黎有點晃神，他沒仔細看過應亦的眼睛，不是很大，但是很亮的那種，他定定的看了看，突然覺得有點沒法轉開視線。
“好了，回去別碰水。”
他在說話，陸黎盯着往下看了看，嘴巴不厚，但也並不是人們常說的薄脣，嘴巴微張的時候，他看見他的喉結跟着在動，心裡莫名有點發癢，他伸出另一隻手，不知道爲什麼就探向了他的頸項。
“你做什麼？”
陸黎回神，觸電般地收回手，眼神有點迷茫：“沒，包紮好了啊。”
傷口處就用了一個創可貼，他摸了摸，齜牙對應亦笑：“行，我們剛說到哪兒了。”
應亦收拾好醫藥箱，往桌子上一放：“你是被貓兒咬不是被撞失憶，我剛纔的話你不是已經選擇性忽視了？”
他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纔他確實沒想回他話，藉着逗貓兒這茬直接裝沒聽見，但是現在他竟然沒注意把自己給賣了。
“世界上生物多了去了，我哪能每個都畫一遍，而且就算全畫了也不一定通過，”陸黎說，“我是想見見那個人，生活方式，興趣愛好，也許能更好體會他到底想要什麼效果，你說是不是？”
他索性把話說完整了：“他不是點名讓你接單麼，你要想見他，應該可以見到吧？”
應亦抿着嘴，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他後退兩步坐了下來，黑貓見狀跳上沙發趴在他旁邊躺着。
“你確定想見他？”應亦敲了敲手指，“如果我說不能呢。”
“那也沒辦法，”陸黎跟着坐下，“我盡力制張圖，你看看行不行。”
說着他拿出下午畫的草圖：“還沒成型，我心裡的地獄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你能看出什麼來麼？”
應亦接過那張圖，臉上雖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但還是微不可見的動了動手指。
“怎麼樣？”
他的畫沒什麼大幅度的刻意渲染，一隻人類的眼睛，周遭配上想象中的黑暗，再加上其他一些地獄可能會衍生出的怪物的想象，想法其實很不錯，但應亦卻搖了搖頭：“單調。”
“所有東西都沒有錯，”陸黎視線擡了擡，應亦接着說，“缺少感覺。”
就像畫龍點睛那一筆，欠缺了神韻。
陸黎會意，收回那張畫看了又看，但不管在哪加一筆都有種畫蛇添足的感覺。
天越來越晚，陸黎還是想不通，黑貓中途叫了一聲，應亦纔看了看時間：“晚飯吃素沒意見？”
陸黎整個注意力都在畫上，也沒聽清楚應亦說了什麼就點了點頭，他呆呆看着畫，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麼，拿筆改了起來。
應亦叫他吃飯的時候，他改的正入神，聽見他說話就直點頭，但半天都沒起身。
直到左邊的光線被人遮住，他才擡起低下的腦袋，愣了愣問道：“怎麼了？”
應亦就站在他身邊，視線緊盯着他，陸黎目光窘迫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我沒亂動，不是又耽誤你事了吧？”
“吃飯。”他丟下話就走，陸黎搔了搔頭髮，半晌才應了一聲，“哦。”
畫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他沒改動其他，只是把正中間那隻眼睛換了個樣子，應亦的，就是他剛看見的那雙明亮的，能吸引的人挪不開視線的眼睛。
笑了笑，他追上應亦：“吃什麼？”
青菜，白粥。
陸黎就那麼僵化在餐桌旁，擡起頭彎下了嘴角：“這麼素啊，難怪你瘦成這樣。”
應亦坐下椅子，對着自己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陸黎挺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是他自己比較瘦，應亦的身材算正好，勻稱，有力，抱起人來輕而易舉。
提起這個，陸黎嘴角又彎了起來：“你有女朋友了麼？”
應亦拿筷子的手頓了頓，搖搖頭：“沒有。”
陸黎跟着坐下也要去拿筷子，應亦手更快的用筷子敲在他手背：“洗手。”
氣勢大減，陸黎默默去洗了手，回來坐下又接着問：“怎麼不找一個，你這樣的不應該有大把女孩子跟在後面追麼？”
“不喜歡。”應亦皺了皺眉。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吃下青菜的陸黎皺了皺眉，沒什麼味道，太清淡，“胖的瘦的圓的扁的？”
“你這麼，嗯，禁慾系列的，應該喜歡溫柔的？”
應亦的眉頭擰在一起，拿着筷子的手有點僵，聽了陸黎一連的詢問，腦子忽地閃過什麼，眼底突然掠過一絲悲傷，但轉瞬即逝又冷着面說：“圓的扁的是什麼？”
“球，”陸黎立刻接道，說完嘴巴沒閉上就想起這話是他剛拿來形容人的，臉上有囧色，他訕笑，“就各種類型，是不是性格溫順的這種？”
“不是，”應亦搖了搖頭，喝了口粥，“你吃飯的時候話都這麼多麼？”
“不吃飯話也挺多，”陸黎笑，“隨便問問，你要是不愛聽我就不說了，我把嘴巴封上。”說着還做了封嘴巴的動作。
“沒什麼要求，只是喜歡。”他低下頭淡淡說了一句。
陸黎“啊”了一聲，驚訝他突然的回答，腦子沒搭上線，過了一會兒纔開始笑：“你怎麼也玩這麼虛的，誰知道喜歡是什麼東西，一眼看上了算喜歡，那過陣子又不喜歡了，是不是說我那會兒有點二，沒弄明白喜歡這玩意兒，就鬧着玩呢。”
說完他發現應亦臉上的表情有點不太好形容，不明所以的抓了把頭髮：“我說錯了？”
“喜歡，不會改變。”應亦很認真的在說，但之後他低下頭繼續喝着粥，陸黎有點怔，他心裡大概藏着什麼人，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不是隨便就能一拍兩散的喜歡，很認真的喜歡，就像他剛纔的神色，帶着點倔強，帶着點執拗，讓人無法褻瀆他對喜歡二字的定義。
“你......”
“吃完了碗放下，你別動。”他的話被應亦打斷，陸黎忍不住看了看他，倨傲的側臉給人的突然不是距離，而是一種真誠的信任。
他可能天生對這種專注執着的人有着不可言喻的好感，望着應亦，他覺得自己好像重新認識他一樣，笑了笑，他放下筷子：“我也吃完了。”
應亦回過頭把他的碗筷也給收拾了，陸黎湊過去想看看他是怎麼洗的碗，但應亦突然瞪了一眼，陸黎只好灰溜溜的回到沙發上繼續自己的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