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X李世民 314 不賞
314 不賞
李世民陷入如此重重包圍之中,索性就一手執着馬繮勒住□□坐騎,另一手按在腰間那把剛剛纔出鞘飲血的配刀之上,冷冷的掃視着步步逼近眼前的敵人。
就在這時,忽聽得一個有着幾分熟悉的聲音滿是驚奇之意的叫道:“咦?你……你不就是李侍衛嗎?”
這叫聲傳入耳,卻比這世上任何驚天動地之物都更能讓李世民心頭猛然一震。只因會稱他爲“李侍衛”的人,也就是知道他在皇宮裡當過千牛備身的人,也就是可能知道他曾是……皇帝的孌童……的人!
他霍然擡頭,循聲音來處望去,映入眼簾的卻是雁門勤王之時曾在他所統率的那支特遣小隊之內的……
“阿翰?”
隨着他這回應的聲音響起,前後夾峙包抄上來的三十多名官兵都勒停了坐騎,臉現驚駭之色。然後一騎馬排衆而出,上面坐着的果然就是那個阿翰。
他拍馬上前,奔到李世民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一臉驚喜交集之情:“李侍衛?真的是你?”
那官兵之中有一人也驅馬上前,一邊滿目警戒之色的望着李世民,一邊向那阿翰低聲——卻因二人這時已很靠近李世民而足以被他聽得清楚——的問道:“隊正,怎麼回事?他……他是誰?”
“他是我在雁門參與勤王之時統領我所在的那支小隊的隊正李世民李侍衛,是皇帝身邊的千牛備身呢。”
“這……這不是糟糕了嗎?我們快逃吧!不,要先把他殺人滅口……”
李世民聽他們如此交談,不覺劍眉一揚,心中若有所悟。
卻見阿翰一把按住那人已經摸到刀柄上的手,急道:“你別魯莽!李侍衛是好人,可不能傷他性命!”
“可是……不殺了他,我們的小命可保不住啊!”那人的聲音顯得比阿翰更急,還透着濃重的驚惶之意
“你不用擔心,我來跟他說!”阿翰這時才又轉頭望向李世民,“李侍衛,我有一件要緊的事想跟你說,你能平心靜氣地聽完,答應我們一個請求嗎?”
那阿翰和這三十多名官兵都緊緊地盯視着李世民,只見他臉上神色淡然,未現驚異之色,卻竟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此舉自然委實大出他們的意料之外——李世民都還沒聽阿翰說些什麼,就已經搖頭拒絕了?——於是,緊接着就是“嗆啷啷”一連串兵器出鞘之聲,那三十多名官兵全都撥出了自己手中的利刃,只有那阿翰例外——他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叫道:“李侍衛,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能先聽我說完再作決定?”
那些亮晃晃的兵刃將陽光折射到李世民臉上、身上,如冰似雪,他卻忽然笑了起來,道:“阿翰,你誤會了。我搖頭,不是我要拒絕你根本都還沒說出口的請求,而是……我要先告訴你,我已經不是千牛備身,不是什麼李侍衛了。”
此言又是大出衆人意料之外。他們互相對望着,手中已舉起了兵刃不覺都垂了下來。
“什麼?你……你不是千牛備身了?”阿翰更是震驚。
“是啊,上次在雁門的時候,皇帝不是召我前去見駕嗎?那次我在御前應對不善,把皇帝惹得勃然大怒。皇帝一氣之下剝奪了我的千牛備身的官職,把我趕走了。自那以後,我就回復了白丁之身,沒再擔當任何官位了。”
李世民雖是看着阿翰說這話,但眼角餘光已注意到其餘官兵那一張張本來繃緊的臉皮全都明顯地鬆弛了下來,心中便暗暗的點頭,確認了自己剛纔突然想到的一個猜測。
阿翰的臉上卻是從震驚之色轉作恍然大悟之態:“那就怪不得了!上次雁門勤王,你應召前去面聖之後就沒再回來,這也罷了,後來皇帝頒下聖諭論功行賞,竟然對你沒有任何賞賜,甚至連你的名字提都不提一下以示褒獎,我們那支小隊裡的人可都替你深感不平呢。雖然我們也沒有一個人受賞,可是怎麼連你這應該是功勞最大的人甚至連名字都沒提一下呢?”
這下子卻是輪到李世民吃了一驚,道:“什麼?你們之中誰都沒在那次的雁門勤王裡獲得賞賜?”
“是啊!呃,也有啦,就是你去面聖之前就已經見過皇帝的雲定興將軍和劉武周校尉得了賞:雲將軍從原來的左屯衛將軍進一步提拔爲左屯衛大將軍,劉校尉則是從原來的建節校尉提拔爲鷹揚府校尉——這個你也知道的。可是我們其餘的人,就再都沒有一個能獲得任何賞賜了。”
李世民聽得皺起了眉頭,道:“是不是因爲我得罪了皇帝,他一不高興遷怒於你們,害得你們所有人都沒了賞賜?唉,那我真是把大家害慘了。當時大家都是那樣不惜性命、出生入死,立下如此救駕大功,還以爲能得到大大的重賞,卻怪我……”
阿翰卻連連搖頭打斷了他的話,道:“不,這事不能怪你!其實是皇帝出爾反爾,不守言諾。當初突厥十萬大軍包圍雁門、形勢岌岌可危之時,民部尚書樊子蓋等一衆朝廷重臣都勸皇帝承諾在雁門之內浴血守城的士卒於解圍之後人人都可直升六品、賞賜綢緞百匹,軍心因此而大振,在缺糧少兵的艱難之境下還是堅持到我們這些勤王軍隊趕到。誰知雁門之圍得解,皇帝卻竟然公然背諾,當年追隨他死守雁門的一萬七千人,只認定了其中一千五百人的功勞,而且作戰一次立了一等功的人只是升官一級,本來不在軍官品級之列的只能升爲最低級從九品的立信校尉;作戰三次立了一等功的人也只是升爲從八品的秉義校尉;只是參加作戰而沒有立過功的,要作戰四次才獲升官一級。此外就再無其它財物方面的賞賜了。”
“連那些與皇帝同在雁門之內同生共死的士卒尚且如此,我們這些從外面趕去救駕的就更是不用指望能獲得什麼獎賞了。我們還聽說了,那民部尚書樊子蓋一再請求皇帝要遵守之前的承諾,不應失信於人,卻被皇帝申斥他是否有意收買人心,把他嚇得不敢再多勸一句。其實我們這些小兵小卒也罷了,當時我們那小隊的人最覺得憤憤不平的,還是李侍衛……呃,還是二郎你竟然也沒獲得賞賜。”
“反而有一個叫什麼王世充的傢伙,在江都任郡丞的,聽說皇帝困於雁門,就盡發江都男丁前去勤王。可是那江都離雁門十萬八千里那麼遠,他率領的軍隊只走到半路,雁門之圍就已經解了,他根本就沒有真的參與過勤王之事。可是他這人真會演戲,故意一路上不洗臉不梳頭,弄得自己蓬頭垢面的,又悲泣不已,哭得兩眼通紅,從早到晚都不解下軍甲,晚上就躺在草鋪上睡覺。他就裝出這麼一副心憂聖上的樣子,居然皇帝就吃他這一套,覺得他對自己忠心耿耿,二話不說就把這傢伙提拔爲江都通守了……”
李世民見這阿翰一口氣的痛訴着,滿目盡是憤恨鄙夷之色,心中不覺暗暗的搖頭,想:這皇帝也真是的!真正跟他同過甘、共過苦的雁門士卒他就如此吝嗇封賞,王世充那種小人作派他卻啖之若飴。說起來……他之前不就是想派這王世充去洛陽對付瓦崗軍的嗎?那任命的敕書是不顧我當時的反對發出去了,但可能雁門之圍發生時王世充還沒來得及奉敕北調洛陽吧?只怕皇帝這樣做,也是有意要收買那小人之心供他驅策去打瓦崗的吧?
後記:
1、楊表叔在雁門之圍得解後沒有依照之前的諾言賞賜軍隊,卻重賞了王世充,這些都是史實~~歷史上的世民參與了勤王,但應該也是因爲同樣的緣故沒有獲得什麼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