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故人相逢不相識

又摸了摸蘇曙的額頭,沒有藥,燒根本不退。

此時整個大山上,一個個光束晃動着。此起彼伏的呼喚聲,在那邊縈繞不斷。然而這邊卻除了蟲鳴,鴉雀無聞。

夜蝶燃起的濃煙,融進了黑暗裡,又被一陣陣風吹的無影無蹤。

哪怕天空小船似的月亮,高高掛着,樹林裡卻被撕成碎片,斑斑點點。

沒人想到蘇曙和夜蝶滾下去時,在半山腰拐了個彎兒,跑到了另一邊。

夜蝶又拿起繩索,心中不停地祈禱,祈求各路大神大佬,無論什麼,求他們能幫幫自己。

使出全力一甩,咔喳一聲輕響,在這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她心中一喜,拉了拉繩子,很牢固,又懸空身體試了試,可以,夜蝶不可置信的喜出望外。

夏皓影看着那勾在樹根上的勾子,若有所思,自己還沒看多久,戲就快結束了,不免有些大煞風景。

他怎麼想,夜蝶是不知道。更沒有想到,就在她們頭頂此刻正坐着一個人。她正在思考,怎麼一起和蘇曙上去。背上去肯定不行,太滑,自己力氣也有限。

想了好一會兒,她讓蘇曙趴在毯子上,然後把對摺的兩個角綁一起,另外兩個角,用兩件衣的兩個袖子綁在一起,以保證拉的時候蘇曙不會翻出去。

做完這些,夜蝶便開始快速收拾東西,此時應該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左右。

夜蝶揹着包,把繩子在手上纏了一圈,望向上面,想了想,又鬆開了繩子,在地面踢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個趁手的石頭。

拉了拉繩,腳蹬着坑壁,腳尖用力踢着,踢成一個個踩腳點。

手和手腕,被勒的火辣辣疼,但這不是她的關注點,往上,上一步,便繞開一隻手,把手臂伸直,再纏一次,以保證自己不會因爲力氣不足摔下去。

雖然速度慢了點,但心裡卻很興奮。

夜蝶擡了擡頭,嘴裡的手電筒光一晃,動作戛然而止,她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再看便什麼也沒有了,她忽然覺得後背發涼,趕緊低頭看蘇曙,他還在那裡躺着。夜蝶咬了咬牙,繼續往上。啪嗒——

“啊——”

“砰——”

她狠狠地摔了下去,後背不知道被什麼硌了一下,疼的她很久沒能起來。

夏皓影看了看自己那不聽話的腳,聽到傳來的慘叫聲,眉頭一動,所有的好心情一瞬間化爲烏有。

緩了兩三分鐘,夜蝶才慢慢起身,手摸到一個十來釐米的凸起。

打着燈,纔看到是一個灰不溜秋的橢圓形石頭。

她踢了一腳石頭,石頭滾了幾圈,裂成兩半,用手電筒一照,紅色的光異常醒目。

夜蝶走過去,兩條紅色不知什麼材質的水滴手鍊靜靜躺在裡面,她拿起手鍊,跑到蘇曙跟前,翻來覆去的看,莫名很喜歡它們。

重新放到那個石頭盒子裡,塞進了揹包。

幾塊碎土疙瘩落了下來,砸在了夜蝶腳邊。夜蝶一擡頭,又是一個人影一閃就沒了,但這次她確定上面有人,因爲那人帶着眼鏡,眼鏡反射的光她看的一清二楚。

夜蝶在地上摸了一會兒,找到了剛剛那個石頭。

“有人嗎?”她喊了聲。

萬籟俱寂……

“誰在上面?”

還是沒人回答。

夜蝶眉頭緊皺,這種情況,她也不太敢上去。

這時蘇曙咳了起來,她大步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很燙。

夜蝶焦慮地拿出礦泉水,說:“蘇曙先多喝些水,放心,我們一會兒就上去。”說完眼淚一滴滴,不停落下,滴在了蘇曙臉上。

“晨晨,別哭。”

聽到這話,夜蝶趕緊看蘇曙,卻發現他是閉着眼睛說的。

“蘇曙。”

“嗯……”他虛弱的應了聲,艱難地睜開眼睛。

蘇曙想要坐起來,可是他被包裹的嚴嚴實實,試了一下,也實在使不上力氣。一番折騰,額頭上細細的汗珠,淹沒在黑暗中。

“別哭,我不睡了,陪着你。”蘇曙緩了一會兒。

“爲什麼哭?”

“我就是擔心你。蘇曙,我剛剛看到了一個人,可是我叫他,他沒吭聲,我怕不是好人。”

“沒事兒,他不敢下來。”蘇曙說。

“可你要趕緊去醫院。”夜蝶焦急的說。

“別急,等等……到天亮,也許尚強他們就該找到我們了。”連說話都有氣沒力。

夜蝶咬咬牙,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

“我先上去看看,你滿身傷還發燒,不能拖了。”

蘇曙側着臉看着夜蝶,只見她神色倔強,他知道自己勸不住她,但又不想夜蝶冒險。

“晨晨,你要想……你上去,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該怎麼辦?”蘇曙聲音很輕。

“可是,你……”

“再等等好嗎?”

夜蝶眉頭緊皺,咬了咬牙說:“不。”

“晨……晨晨,我不希望你受傷,哪怕一點點。”蘇曙急了。

夜蝶看向蘇曙,被他眼中的光芒燙地一驚。

“蘇曙……”

夏皓影在上面,靠着樹聽了半天,只是聽的自己滿肚子氣。

果然,無論前世,今生這倆人都能攪到一起,想告白,怎麼可能?他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想到這兒他勾起一個冰冷的笑容,前世夜蝶是他的,今生也不會是他蘇曙的。

啪嗒——

一個東西被扔了下來,夜蝶他們嚇了一跳。

定眼一看,是一條繩子,晃晃悠悠,似乎是從黑暗中延伸出來的。

一道光照過來,刺眼的白光,晃得她們閉上了眼。

“你們什麼人?”

聲音低沉,帶着些沙啞,夜蝶覺得這聲音很耳悉。

接着一個人探出了頭,鏡片閃着幽光。

“爬山,不小心掉了下來。”蘇曙用盡全力說。

“呵!”

“可以拉我們上去嗎?”夜蝶略帶祈求地問道。

上面沉默了幾秒。

“呵!”

這聲‘呵’絕對諷刺意味兒十足,夜蝶和蘇曙都聽的明明白白。

“恐怕不行,我一次只能拉一個人,所以,你們兩個一起,恕我不能答應。”

片刻的尷尬,夜蝶把繩子綁在腰上,手裡攥着她之前的那個繩子。

“晨晨。”夜蝶看向蘇曙,啪——蘇曙扔過來一個石頭,夜蝶猶豫了一下,沒有撿,莫不說壞人的可能性,要是好人,看着你拿着石頭上去會怎麼想?

蘇曙神色焦慮,但也只能乾着急,沒有辦法。

“謝謝你,我先上去。”夜蝶看着蘇曙,笑了笑。

繩子頓了一下,然後很快地勻速向上。快到頂時,忽然滑了一下,往下掉了將近一米。

“啊——”夜蝶驚呼一聲。

隨即繩子再次繃緊。

“一時手滑。”聲音似乎隱隱帶着笑意。

“沒事兒吧?”

再聽,明明透着緊張。

“沒事兒。”

蘇曙看着夜蝶快速上升,緊緊抿着嘴脣,心底升起一股不安。

“晨晨。”

夜蝶往下看,蘇曙正認真的望着她。

夜蝶衝他笑了笑說:“小晨,等你上來我揹着你去醫院。”

蘇曙小名也叫晨晨,但自從他知道夜蝶小名也叫晨晨時,就拒絕任何人叫他的小名,也只有夜蝶,偶爾開玩笑似的叫他小晨。

“不用。”蘇曙虛弱地搖了搖頭,他定眼望着夜蝶慢慢升高,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晨晨你做我女朋友吧!”

“上來吧!”

兩個人同時說,夜蝶一句也沒聽清。

一雙蒼白的手伸到夜蝶眼前,也打斷了蘇曙接下來的話。

握着那隻手,夜蝶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好冰。

直到站定,夜蝶終於看清了他,他的臉很白,月光打在臉上,他整個人就像是用白玉雕塑的。

五官很柔,但卻不陰柔,一眼看去公子如玉,芳蘭竟體。但再看才驚覺他氣質很冷,很硬,擋在鏡片後的眼睛依然透着冰冷,夜蝶和他對視了幾秒。

“看夠了沒!”語氣帶着不耐,夏皓影很不喜歡她這種打量的目光。

“哦!對不起。”夜蝶趕緊轉移視線。

“我們用這個繩子拉蘇曙。”

說完把繩子頭遞給了他。

“蘇曙你趴好。”

“嗯!”

夜蝶開始拉繩子,後面的人,也開始用力。

上來時她覺得似乎並不難,速度也很快,現在她發現,根本不是,太沉了,繩子一點點往上移,手被勒得生疼。整整三四分鐘才把人拉上來。

到了頂端,夜蝶趕緊拽着繩子,圍着樹繞了一圈,剛打算打個結,忽然手中的繩子一緊,夜蝶輕呼一聲,死死拉住繩子。

“對不起,手又滑了。”

繩子一鬆,夜蝶趕緊把它系在了樹上。做好這,她大大鬆了一口氣。

小跑到蘇曙上面,手電筒的光從他臉上掃過,發現他滿頭細汗,咬着牙忍着疼痛。

夜蝶眼中頓時滿是心疼,她擦了擦蘇曙頭上的汗。伸手想要把他架上來,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勁。

就在這時,一雙大手伸了過來,很輕鬆把蘇曙提了出去。

“謝謝!”

夜蝶扭頭看着他,真誠的說。

“呵!不用那麼客氣。”夏皓影推了推眼睛,覺得它有些礙事兒。

他擡頭看了看上方,不爽了,耽誤了他這麼久,還是爲了救仇人。要不是怕下面那位,他哪用這麼憋屈。轉念一想,有時候,貓捉老鼠的遊戲也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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