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有些不夠明白,白夫子說,大風捲動風中的旗杆,有個士兵說這是風吹旗杆在動,這就是唯物主義,還有個士兵說旗杆沒動,是心在動,這就是唯心主義?如此奇葩的士兵是老秦國的麼,前面那個士兵也還罷了,後面這個說得好生精妙?”
“呸,你管是哪裡的士兵?這分明就是夫子舉出的例子而已,關鍵是體會其中的道理。你看人家木京和趙姬同學,就不會像你這樣大呼小叫,下了課都還在認真思索,要不怎麼說人家是優秀學子呢?”
這是一堂非常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課,有沒有這樣的的哲人士兵根本就不是關鍵,本來事例中的就是和尚而非士兵,關鍵是看問題的角度。
一個風吹旗杆,就讓人理解了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的區別、引起諸多思考。若是在後世,一定會有人鼓吹唯心主義,可在這個哲學發展還處於空窗期的先秦時代,白棟說什麼是標準答案什麼就是。唯心主義未必都是壞的,至少可以讓人保持足夠的樂觀和寧靜,甚至引發出類似佛學的思辯,可這是絕頂聰明人玩的東西,用來普及大衆基本就是坑爹。
後世出現的佛學研究者重思辯哲學,代表唯心主義者陣營,這個是一定會出現的,白棟也不會太擔心;可是那些以神佛騙取香火,教育善男信女守規持戒,自己卻掛着個出家人的名頭做大地主的教徒們還是算了,早些宣傳正確的哲學觀念,有助於華夏人增強對這些教派的免疫力。
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爭論在聰明人中由來已久。不過現在被白棟一錘定音後。就算是木京趙姬這類絕頂聰明的學生也不會在這個問題投入過多精力。最吸引他們的還是白棟提出的‘原初物質’。
什麼是‘原初物質’?也就是最初組成這個世界的物質本來,看似是一個十分空泛的概念,其實卻是一切自然科學乃至人文科學的基礎,在白棟提出原初物質前,沒有人知道世界是由什麼形成的,甚至就連老顏儉和孟珂這樣的學宗,也無法解釋人類的由來,女媧造人的傳說在這個時代是非常有市場的。要不怎麼周天子都要祭奠天地神靈呢?
先秦時代不是黑暗中世紀,而且華夏有史以來都是君權高於神權,列國君主祭天時也是半信半疑,所以白棟纔會提出這個世上的萬物都是由‘火水土風’和‘元氣’形成的。在後世人看來這不過就是樸素唯物主義的觀點,可在這個時代卻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當時老顏儉和孟珂他們都是面色微變,低頭苦思不已。
白棟還沒敢提出原子說,雖然這同樣屬於樸素唯物主義的觀點,卻實在太過超前,他可沒有亞里士多德的勇氣;事實上亞里士多德提出這個觀點時。也是受到了許多質疑,因爲他無法證明。華夏人可比傻乎乎的古希臘人聰明多了,白棟可不想整天被人堵着門論辯。
火水土風都是人類肉眼可見的東西,人活着離不開土地,死後更是離不開土地,所以不用他多做說明,學子和列師們就會將人類和土地自然聯繫起來,所以他提出的‘原初物質’還是很有說服力的。世界的物質性解決了,推出物質的運動性,絕對運動和相對靜止的觀點也就自然水到渠成,這也等於爲格物學打下了一個良好基礎,本來哲學和物理學就有部分是互通的。
第一堂思學課沒有講太多東西,必須要讓學子們慢慢消化,白棟甚至沒有期待他們在畢業前能夠真正接受‘思學’;哲學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伴隨人的一生,需要慢慢體味,然後纔會受用無窮,現在‘學’了就好,死記硬背是不二良方,日後慢慢達到‘學知’的程度,甚至舉一反三,越是青出於藍他就越會感到欣慰。
可就算學生們還無法領會哲學的真正內涵,白棟這節課也是幫他們打開了眼界,眼界一開,列師們再想要勾搭學子可就沒這麼容易了;我現在都是在考慮世界構成的問題,什麼親親之愛烈日驕陽的,還能有多大的吸引力?在從未出現過純理論哲學的先秦時代,白棟的‘思學’其實更容易吸引學子們的目光。
現在是學子們一思考,白棟就會發笑,這就是軸心時代大智慧者的樂趣;長達三刻時的課程結束了,學子和列師們都在興奮地討論着他講授的內容,白棟卻看見草兒在對自己招手,走過去詢問,草兒笑嘻嘻地道:“姐姐嫂嫂要你回家去呢,說是齊國來信了......”
齊國來信?白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贏姝。被草兒叫做姐姐嫂嫂的就只有苦酒一個人,贏姝的事情她也知道,就是有信來,也可等自己回到家中才說,怎麼還特意派了人來叫自己,莫非是贏姝那邊出了什麼事情?想到贏姝現在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腹中還是自己的良種,白棟面色一變,忙叫上聶諸回返白家莊。
苦酒現在越來越像個家中大婦了,白棟風風火火趕到家中,她便拿着淨身布拂迎上來,親自爲他撣去身上的塵土,趁着白越氏不備,伸手在他腰間擰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書信是田因齊傳來的,第一個接到的是白遲,被我壓了下來,孃親可不知道這件事......”
這妮子分明就是話裡有話,笑容也透着詭異,白棟卻是心中微驚,他孃的,苦主終於找來了?這個田因齊倒是個謹慎的人,等了這麼久纔來書信,莫非是一切都查證清楚了?不好,堂堂白子搶先睡了齊國世子的女人,偏偏這位世子還頗有文名、跟孟軻都是好朋友,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只怕會損害書院的名聲,我也會面上無光。
陪着孃親說了會兒話,哄着她老人家睡了,白棟才拉着苦酒進房:“信你看過了?”
“嗯......”苦酒點點頭,嘴巴緊緊抿着,臉上的表情很像是尿急。
“就有這麼可笑麼?”白棟鬆了口氣,看苦酒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會很糟蹋,打開信書一看,他也哈哈大笑起來,畢竟是未來的齊宣王啊,果然是個有頭腦的傢伙,至少還知道珍惜羽毛。
田因齊不是傻瓜,相反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傢伙。贏姝的肚子一大他就知道問題很嚴重,這孩子絕然不是自己的,不過身爲侯父最寵愛的兒子,他真的很需要一個後代,城中坊間早都有好事者嚼舌頭根子了,說他這個齊國柳下惠並非是潔身自好,而是力不能逮,這種風言風語太可怕,需要用事實來狠狠回擊!
事實就是贏姝是他的妻子,懷了他的兒子,侯父開心了,嚼舌頭的人住了口,人人交口誇獎世子因齊是真正的潔身自好,當得起一國重任。至於幫孩子找父親這種秘密的事情,當然是要他最心腹親近的臣子去進行,老秦可不大,要調查公主的過往經歷不算很困難的事情。
於是一場千里尋父記在齊秦兩國成功上演,經過一番邏輯推理現場還原證據蒐集,田因齊終於把目光投向千里之外的白家莊,好你個白棟啊!虧我還拿你當做朋友,你也算對得起我!
馬車中的風流韻事被揭破後田因齊也曾經歷過短暫的瘋狂,他衝進宮中指責贏姝,本想着一振夫綱,可悲的是卻再次着了贏姝的道兒,被四馬攥蹄捆綁起來的齊國世子痛並快樂着,他忽然可悲的發現自己這個病人只有在贏姝這裡才能找到私房中的快樂,換個女人可萬萬不成。
被鞭子抽醒的田因齊開始冷靜下來,發現他這種病人被人逮上綠帽子其實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何況給他這頂帽子的人還是天下豪富的白子?好吧,這事老子可沒吃虧,不但佔了你的老婆孩子,還要你小子還我一份厚報纔是!贏姝對此也是非常支持的,她也認爲白棟應該對田因齊略做報答,這孩子不錯,本來就是咱們對不住人家麼......
看到白棟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苦酒輕輕捅了他一下:“那個田因齊太貪心了,你跟贏姝有了孩子,便宜他做爹也就是了,還說要什麼治病的方子?他那種病也說得出口......若是治好了他,難道要他去‘欺負’贏姝妹妹麼,這種事你怎麼可能答應?”
“我爲什麼不答應?田因齊的病不好,日後總有泄露的一天,紙裡是包不住火的,這個世上沒有什麼秘密可以永遠保守。到時贏姝和孩子又該如何自處?天下人都會說我的兒子是野種,我的女人是淫~婦,不但有損老秦國體,我也越發對不起她們母子。所以田因齊就算不來書求方,我也遲早會找機會治好他的‘男人病’......”
“你說得雖然有理,就不怕田因齊治好了病,日後會欺負贏姝妹妹麼?”苦酒現在說話越來越有玄機了,還沒怎麼樣呢,一個‘妹妹’的頭銜就先坐實在上了贏姝頭上。
白棟看了看她:“他敢!放心吧,向來只有你夫君我送人綠帽子戴,哪裡有別人送給我戴的道理?我自有打算。”
苦酒被他說的一愣,仔細琢磨‘綠帽子’中的含義,頓時笑得彎下了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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