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澤皺眉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艾爾的聲音突然從耳機裡冒了出來,“找到喀法爾了,還有一些從‘雲頂’跑來避難的。”
豪斯趕緊道:“別殺他。”
單鳴插嘴道:“沒有耐西斯和羅迪嗎?一個五十左右,金髮,一個二十多歲,瘦高,棕發。”
艾爾道:“有十多個人,不好說,等我帶回去你自己看吧。”
科斯奇道:“人質在我們這裡,掩護撤離。”
沈長澤還盯着唐汀之看,眼裡充滿了疑問,其他三人已經一人架着兩個,把失魂落魄的人質給攙扶了起來,快速往外撤離。
沈長澤和唐汀之跑在最後,沈長澤關閉了無線電,低聲對唐汀之道:“你爲什麼會在這兒!”
“我來調查龍血泄密事件,我現在的身份是國際紅十字組織的法裔華人幹事,前來提供糧食援助的,我跟着那幾個記者進入了西撒哈拉,結果就被他們劫持了。”
沈長澤不太相信,他哼了一聲,“你的那些共和國保鏢呢?怎麼可能讓你單獨行動?”
唐汀之淡淡地說,“這次的事情上面交給國安局去調查了,根本不讓我們插手,但我纔是對案情最熟悉、對整個事件最瞭解的人,他們不讓我查,我只好自己查。”
“所以,你就自己來了?”
“不,我本來是想去哥倫比亞找你幫我的,但是卻接到消息說你們也到了摩洛哥,我從實驗室跑了出來,不跟局裡聯繫,也就探聽不到你們的最新消息,所以我只能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是碰到了你。”
沈長澤低聲道:“我憑什麼要幫你?”
唐汀之理所當然地說,“因爲我是個科研人員,我在這麼亂的地方隨時可能死,而你需要我活着。”
沈長澤沉默了幾秒,開口道:“我確實需要你幫忙。”
三隊人馬重新回到了監控地帶匯合,艾爾滿頭大汗,在看到唐汀之的時候,愣了愣,“操,你怎麼陰魂不散的。”然後他一把揪住了唐汀之的領子,“你過來,我們有人受傷了。”
唐汀之幾乎是被艾爾暴力拖出地下基地的,他非常小聲地說了一句,“我通常只給省部級以上的幹部做手術。”
獵鷹和虎鯊都被流彈打中了,虎鯊受傷還不算重,但獵鷹的子彈留在了胯部,需要即刻動手術。
他們把那個SWAT醫生也招了過來,讓他給唐汀之打下手,幾個人手腳麻利地在哨卡亭裡搭建了簡易的手術檯,把車上所有的醫療設備都搬了下來。獵鷹是遊隼的尖兵和前鋒,如果在古代作戰中,扮演斥候和間諜的角色,他絕不能留下腿部的殘疾。
豪斯見到唐汀之非常驚訝,問他怎麼會在這裡。
唐汀之輕描淡寫地說,“和你的目的差不多。”
豪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眉宇之間透出一絲防備。
唐汀之一邊消毒器材一邊說,“我們現在留在這裡非常不安全,也許這個基地被襲擊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馬上會有更大的部隊趕過來,到時候我們將面臨更大的危險。”
豪斯也點頭附和,“唐說的對,我們不該留在這裡,應該馬上撤離。”
艾爾拿槍管指了指唐汀之,“你,必須留下”艾爾轉向豪斯,“你想走隨時可以走,把車留下。別廢話了,馬上做手術。”
唐汀之不再說話,開始配麻醉劑。
豪斯把喀法爾拎到了一邊審訊去了,單鳴把那十幾個人翻了一遍,並沒有耐西斯和羅迪,這把他氣的,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萬一就這麼讓那兩個畜生跑了怎麼辦。
沈長澤在旁邊道:“爸爸,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這次能來這麼快,是羅迪的哥哥給我準備的飛機,他們是異母兄弟,比仇人還仇人,就算羅迪跑回了法國,我們也能追過去,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沈長澤握緊了拳頭,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傷害單鳴的人,所有讓單鳴流血受傷的人,無一例外,都該死!
單鳴聽到這個,心裡終於好受了一些,“好,如果這次沒抓到他,任務結束之後,我們重回法國,我要耐西斯和羅迪的命。”
沈長澤摸了摸單鳴還未消腫的眼睛,忍不住心疼地說,“怎麼還沒好,眼睛看東西難受吧。”
單鳴不在意道:“沒事,倒是那個唐汀之,怎麼又出現了?”
沈長澤把唐汀之的目的重複了一遍,單鳴點點頭,“那麼他和豪斯是抱着同樣的目的來了?我以爲這是美國機密泄露事件,怎麼和中國也有關係。”
“等他們做完手術,我們仔細問一下吧,豪斯說有間諜把龍血提煉物製成高含量興奮劑,用在‘雲頂’的那些人身上以牟取暴利,那麼這件事多少和我有點關係。”
單鳴臉上透出幾分擔憂,這是唐汀之第三次出現了,爲了小孩兒,給艾爾他們的藉口越來越沒有說服力,他們心裡恐怕早就懷疑了吧,因爲仔細推敲起來,這件事疑點重重,如果不是艾爾和虎鯊信任他,而團員們信任艾爾和虎鯊,一旦他們認真質問,單鳴知道自己圓不了這個謊。
他同時經受着沈長澤身份被發現的擔憂和欺瞞戰友的愧疚,等他們撤離戰場,有喘口氣的時間,他都可以想象到艾爾和虎鯊會拿怎樣狐疑的眼神看他,他越來越不想隱瞞,可是瞞了這麼多年,他也越來越想逃避真相了。
如果孩子永遠別長大多好。
沈長澤看着單鳴寫在臉上的情緒,以爲他擔心自己被牽扯進去,於是寬慰道:“爸爸,別想太多了,我們這次來了這麼多人,跟大家在一起,我感到很安全。”
單鳴摸了摸他的腦袋,看着已經是少年之姿、英俊挺拔的兒子,心裡有幾分感慨,“你記住,千萬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泄露。”
“放心吧,我明白。”
等了三個多小時,手術結束了,子彈被成功取了出來,獵鷹還在深度麻醉中,呼吸平穩。
雖然遊隼裡每個人都對唐汀之抱着防備的態度,但是沒有一個人質疑他醫術的高超,在如此簡陋惡劣的環境下——缺少藥物、沒有儀器的輔助、僅有一個助手——依然能從事如此精密的外科手術而且取得成功,實在是非常了不起。最讓他們難忘的是,這個來自中國的年輕軍醫,一直非常沉着冷靜,幾乎沒見他有過面無表情以外的表情,就像一部根據指令行動的機器一般,漂亮是漂亮,但總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手術一結束,他們馬上開車往來時的基地趕,這次任務順利完成了,接下來的工作是,先回到基地把人質交給政府,結清餘款,然後由政府護送他們回雲頂的酒店,接上喬伯和佩爾,之後任務完滿成功,他們一起回哥倫比亞。
當時,所有人都以爲,這次會和以往的每一次順利完成的任務一樣,完滿而平和地收尾。
當他們趕回基地的時候,天已經全亮了,所有人都徹夜未眠,又經歷了一場戰鬥,均疲憊不堪,政府軍對他們進行了低調的歡迎,然後快速讓他們進入了基地,安排他們去休息。
單鳴狼吞虎嚥地吃了個大漢堡,然後找了處沙發一窩,閉上眼睛就要睡覺,沈長澤推了推他,“爸爸,你衣服太髒了,換一件吧。”沈長澤從小愛整潔,只要有條件,肯定把自己和他那個生活自理能力極差的爹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他一回到基地先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出來一看單鳴又髒又臭就要睡覺,他就有點受不了單鳴這麼能對付。
單鳴轉了個身,“再說吧。”
沈長澤嘆了口氣,也不再跟他商量,上去就把他上衣脫了下來,然後給他換了條幹淨的,整個過程單鳴說不上配合,但至少沒反抗,該閉眼閉眼,該睡覺睡覺。
唐汀之歪着脖子看着這倆父子,心裡有一絲怪異的情緒。
沈長澤拎着他的髒衣服,去衛生間給他洗,以保證他明天還有換洗的衣服。
唐汀之看他獨自過去了,想起還有話說,也就跟了過去。他走路沒有聲音,當他靠近洗手間的時間,就看到沈長澤側對着他,手裡抱着單鳴的衣服,若有所思地看着。
唐汀之對他的行爲感到不解,於是就這麼看着。
接着,他就看到沈長澤把臉埋進了那件他自己嫌棄爲又髒又臭的衣服裡,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臉上露出瞭如同癮君子吸食毒——品時的陶醉和滿足。
唐汀之驚訝地看着他,半天才反應過來,慢慢地後退,悄無聲息地走了。
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那分明是性-渴求。
唐汀之回想着剛纔看到的一切,原本極度缺少情緒的眼眸中突然閃現了幾分光芒。
原來如此,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