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如今的“雲頂”,和他十四歲那年來的時候,已經大不一樣。有錢人的血腥遊戲帶動了周邊的各種配套設施,在西撒哈拉邊境處這樣武裝衝突不斷、人民生活窘迫的地方,卻矗立着兩個豪華酒店,在這裡能夠享受到的東西,並不比在歐洲差。

“雲頂”的運營者同時像摩洛哥政府和西撒哈拉獨立派上供,並幫他們牽線國際上有名的軍火公司,以換取它在這個地方處於永久中立,不被任何一方紛擾。

酒店頂樓的停機坪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閒着,直升機起起落落,帶來了一批又一批有着變態嗜好的富人,人們的身份有各國政要、富商、文體界明星等等等等,這些人的真實背景往往都很驚人,有些不願意露面的,會帶上面具,或者由運營者提供貴賓包廂。在這個動盪混亂的地帶,缺乏監管使得很多在正常次序社會無法存在的東西在這裡瘋狂滋長,這裡儼然已經發展成了一個興旺的產業,而且源還在不斷地增加。

兩棟高高聳立的酒店中間,夾着一個看上去有些可笑的小酒館。這個酒館單鳴倒是印象深刻,它是“雲頂”的人口。

真不知道是誰,給這個深埋在地下的黑暗的、血腥的、見不得光的鬥獸場起了一個如此浪漫而毫不貼切的名字。

運營者爲了保持“雲頂”的原始特色,經過修葺,將這個面積不大的小酒館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單鳴先是被五花大綁地安置在了酒店,看來這個酒店也是耐西斯的產業。

雖然對這個人瞭解不深,但是通過對話,單鳴也大概能猜到,他就是雲頂的一個“飼主”,通過各種渠道收納厲害的戰士,讓他們去格鬥,從中謀取暴利,說白了跟斗雞、鬥犬的人差不多,雖然他們表面上把這種活動組織叫做“俱樂部”。

單鳴不知道雲頂有多少個這樣的飼主,但是耐西斯能在這裡建起一座酒店,顯然是一個有分量的飼主,而自己就是被看上的鬥獸。

單鳴覺得他的眼光不錯,他決定當他從這裡離開的時候,把子彈射進耐西斯的眼睛裡。

單鳴被綁在牀上,牀邊上站着兩個個保鏢,眼睛基本都在盯着他看,隔幾個小時還要換上,似乎對他非常防備,房間還裝了攝像頭,單鳴一看這樣兒,想趁現在逃跑是沒戲了,索性倒頭大睡。

第二天中午,耐西斯出現了。

耐西斯笑着說,“昨晚睡得好嗎?”

單鳴懶懶地看着他,“被綁起來睡,會睡得好嗎?”

耐西斯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牀邊,“我調查到了有趣的記錄,原來你十四年前曾經來過這裡,而且贏走了一筆獎金。”

“沒錯,我來過。”

“那麼省去了我爲你解釋這個地方,你也應該知道我希望你如何和我合作了吧。”

單鳴撇了撇嘴,“如果我不上場,你會用槍逼着我上去嗎?”

耐西斯笑而不語。

“讓我去格鬥,沒問題,但是我不用你的藥。”

耐西斯挑了挑眉,“你連藥的事情都知道?”

單鳴冷冷看着他,“怎麼,你們怕人知道嗎。”

耐西斯露出紳士地笑容,“當然不,事實上,我們升級了那個藥,效果比以前厲害了很多,也許你十四年前還能從這裡活着走出去,現在,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單鳴寒聲道:“我不用藥。”

耐西斯聳了聳肩,“沒問題,我只是不希望你死掉,你是個難得優秀的戰士,而且我相信,你的堅持持續不了多久,早晚你會主動想用的,那可是好東西,讓你戰鬥的時候心情無比地愉快。”

單鳴兇狠地瞪着他,“別廢話了,如果你要安排我上場,隨時都可以。”

耐西斯高興地說,“我欣賞你的勇氣。事實上,最近我的戰士們老是輸給我的競爭對手,這讓我很苦惱,希望你能給我帶來轉機。”耐西斯想了想,補充道:“單先生,你是個聰明人,請不要試圖在你的手腳獲得自由後,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當你在擂臺上的時候,會有一個狙擊手和三個機槍手盯着你,除非你刀槍不入,否則你是無法離開這裡的。”

單鳴鷹隼般的眼睛緊緊盯着耐西斯,“帶我去。”

單鳴在保鏢的押送下,從酒店坐電梯到達地面,然後進入了那個小酒館。

一進門,一股朗姆酒的味道撲鼻而來,陳舊的裝飾,原木的色調,牆壁上掛着的七八十年代美國豔星的照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讓單鳴一下子回憶起了十四年。

那年,他和艾爾、虎鯊爲了籌錢和招人,無知無畏地踏進了這個黑暗格鬥場。

他們都還承受着失去林強和那麼多並肩作戰的兄弟們的傷痛中,試圖用暴力去發泄心中的悲憤,所以毫不猶豫地都報了名,莽撞地上了場。

一開始碰到了兩三個容易對付的角色,然後那天坐莊的人看上了他們,給他們安排了注射過藥物的鬥獸。

虎鯊那個時候正值體魄的最鼎盛時期,戰鬥力驚人,沒受太多傷就從擂臺上下來了,但是他和艾爾的境況卻是相當糟糕。

他的對手由於輕視了他的年齡,在他被打的滿臉是血的時候,索性趴在地上裝死,終於被他找準了一個機會,挫斷了對方的脊椎。但艾爾就沒那麼幸運了,他碰到了一個真正的禽獸,那個人看上去已經完全沒有人類的感情和意識了,那只是一個戰鬥的機器,上了擂臺就如同一尊坦克,橫衝亂撞,力大無窮,嗜血,甚至可以說渴望血,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禽獸想殺了艾爾,投降根本沒有用。

單鳴剛剛失去自己的養父,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再失去艾爾,他看着被打得站都站不穩的艾爾,衝動地想跳上擂臺,但是虎鯊攔住了他,其實他們都知道,如果壞了這裡的規矩,他們三個就都走不了了。

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艾爾。艾爾有爽朗的笑容,明媚的藍眸,不熟悉的人看到他,會認爲他是個優雅的貴公子,可單鳴知道他是個小財奴,還總是以戲弄他這個唯一的弟弟爲樂。這樣的艾爾,最後卻是像一頭被逼到了絕境的小獸,傷痕累累,面容猙獰如同厲鬼,不顧一切地想要和對方同歸於盡,最後發狂地一口一口咬死了那個人。

那樣慘烈的戰鬥,單鳴至今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當他踏進這個熟悉的小酒館,當年站在兩米之遙的擂臺下,眼睜睜看着艾爾渾身是血時的恐懼和無助,一下子都涌上了心頭。那個時候,他背後坐滿了情緒高亢的觀衆,沒有人同情一個只有十八歲的生命正在以異常殘酷的方式經歷挑戰,相反,他們歡呼,他們亢奮,他們想看到艾爾被那個禽獸撕成碎片!

所以單鳴噁心這個地方,他恨這個地方,他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要被迫踏足這裡!

當地下室的門被打開,震天的吶喊聲夾雜着血腥的熱浪朝他撲過來的時候,他在心裡發誓,他要讓納西斯和羅迪付出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星期五好哈皮,多留言呀親們,包郵上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