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單鳴見到艾爾和喬伯之後,才知道事情比想象中嚴重。

倆人看上去非常狼狽,身上有不同程度地擦傷,艾爾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看上去並無大礙,喬伯的軍工褲被劃了一個大口,胳膊和大腿上都纏着繃帶。

單鳴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艾爾正在抽菸,眼神灰暗而狠戾,看上去是在思考什麼,他擡頭看了一眼單鳴,低聲道:“讓喬伯說。”

喬伯似乎感到很窩囊,咬牙道:“我們按照虎鯊給的辦法找到了母泰的公寓,門沒鎖,我們就進去了。屋裡很亂,沒有人,有打鬥痕跡,接着,艾爾發現那裡有定時炸彈,用臥室的門觸發,我們從窗戶跳出去,就變成這樣了,操。”

單鳴沉聲道:“難道有人在等我們?”

艾爾道:“現在不好說,母泰在當地作奸犯科,有不少敵人,也許剛好我們倒黴,但臥室裡的C9炸彈必定是爲了招待某些人而留的。”

佩爾給喬伯處理好傷口,一邊擦手一邊道:“我想應該只是一個巧合,並不是針對我們,但是母泰失蹤了,我們到哪裡去弄船?”

“我已經把這邊的情況告訴虎鯊了,他在想辦法,但是我們恐怕要多呆上幾天了。”

“多呆上幾天?”佩爾憂慮道:“我們這麼多人躲在這裡,即便是郊區,也隨時有被發現的危險,如果惹上警察什麼的就太麻煩了。”

艾爾把煙掐滅了,起身道:“佩爾說得對,我們不能一直等着虎鯊。單,你是這裡唯一的亞洲人,目標不那麼明顯,明天你去港口打聽,有沒有船隻能完成我們的要求,無論花多少錢。”

單鳴點點頭,“不要等到明天了,我今晚就去。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今晚沒有收穫,而虎鯊明天沒有消息,那麼明晚上我們就找一搜合適的船,直接出海。”

單鳴特意強調了“合適”二字,大家都明白這意味着有一隻倒黴的船需要充當他們的人質和運輸工具,這辦法雖然鋌而走險,但他們再耽擱下去更加冒險。

半夜單鳴獨身去了港口,很多停泊在岸邊的船都亮着燈,船工三五成羣在喝酒打牌,單鳴這次來,根本沒有抱能花錢找船帶他們出海的希望。他們彼此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根本無法溝通,與其浪費時間在口舌上,不如直接挑選合適的船,明晚拿槍逼他們開船,還靠譜一點。

他在港口一直待到凌晨四點,摸清楚了港口的地形、這些船隻收工和開工的時間以及港口的安保情況。

他鎖定了三艘船並在船隻停靠的地方做了記號,然後開始挑選他們開車進來的路線,來來回回用腿走了三遍,終於確定下來兩條。

他往臨時駐紮地走的時候,憑着記憶穿過了兩條街道,他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不用親眼去看,憑着多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經驗,他從離開港口到現在,感覺到被人窺視。他的直覺告訴他他被跟蹤了。

對方很謹慎,跟他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但是任單鳴七拐八拐地多繞了三條道,依然沒甩掉。

眼看天就亮了。單鳴本打算只是甩掉他,雖然他很好奇這人爲什麼跟蹤他,會不會跟母泰的失蹤以及埋伏的炸彈有關係,但是他覺得應該以安全撤離爲重,畢竟現在殺人,可能會對他們晚上的行動有影響。結果這個不要命的傢伙窮跟不捨,簡直是找死。

單鳴決定抓住他。

他拐進一個窄巷,蹬着粗糙地石牆翻上了一戶人家的房頂,並抽出了他的三棱軍刺。

等了大概半分鐘,有一個鬼鬼祟祟地人影出現在巷口,他掏出對講機用很低的聲音說了什麼,似乎是在等待指示。

夜色下單鳴勉強能看清那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從體型上看像是亞洲人。

單鳴在等着那人靠近,可那人並不急着動,直到他把對講機放到耳邊,大概是接到了命令,才摸出了槍,小心地往巷裡走。

單鳴屏住呼吸,看着他在自己下面慢慢通過。

他注視着那人手上的槍,如果就這麼跳下去,會不會被打中全看那人反應速度,畢竟他在空中無處可躲,這個辦法不但不安全,而且槍聲會驚擾民。

最好的辦法是用軍刺扎穿他的手掌,不過這玩意而太沉,不是當飛刀用的料,這麼下去如果扎不中,他的處境就會很危險,到時候只能掏出槍斃了對方,然後馬上跑。

賭一把吧。

單鳴眼裡閃爍着亢奮地光芒,他悄無聲息地舉起手,藉着薄弱的月光瞄準了那人握槍的那隻手的肩膀,狠狠拋出了軍刺,整個人也縱身跳了下去。

那人驚駭回頭,軍刺扎偏了,刺進了他的肩胛,他悶叫了一聲,槍卻沒有脫手,並試圖朝單鳴的方向瞄準。

單鳴一瞬間已經跳到了他身上,用雙腿將他連胳膊帶腰身一起夾住,並一把抽出軍刺,嗤的一聲,血花四濺,那人的小臂被刺了個對穿。

單鳴的身體往後用力仰去,那人隨着他的動作倒在地上,並被單鳴頂着他的後背將他翻了出去。

那人剛落地,單鳴已經迅速地跳了起來,膝蓋壓在那人的頸骨上,他沉聲道

:“別動。”

三棱軍刺又被稱作“放血刀”,由於它霸道的設計,捅進人身體再轉個半圈兒,傷口會形成一個Y型的洞,想縫都縫不起來,而且血流兇猛,往往傷口周圍的皮膚會白得跟象牙一樣,是種非常狠毒要命的武器。

單鳴輕輕轉着軍刺,那人身下的土地已經被他的血染透了,單鳴盯了那人半秒,用肯定的語氣說了中文,“你是中國人。”

那人被壓制着動彈不得,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睜睜看着被放血,身體的疼痛和心理上的壓力都很摧殘人的意志,還好他只是被刺中了胳膊,如果是內臟之類的,他多半已經失血休克了。

“爲什麼跟蹤我?母泰的失蹤是不是跟你們有關?炸彈是不是你們埋伏在公寓的?”

那人咬牙道:“有一箇中國的小男孩兒,在中緬邊境失蹤,是不是在你們手裡?”

單鳴狠狠轉了下軍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反倒來問我?”

那人疼得低叫了一聲,“你別想從我這裡問出任何東西!”

單鳴一隻手伸進他懷裡,找出了那個無線電,他對着無線電說,“我現在要殺了他,需要他給你們留一句遺言嗎?”

無線電傳來沙沙的聲音,在寂靜的巷裡特別刺耳。

過了半晌,那邊傳來了仿若機器人般冰冷刻板的聲音,“我想我們可以談談。”

“談談?等你派更多人來找我談談嗎?”單鳴冷聲道:“回答我的問題。”

那個冰冷的聲音說,“我回答你三個我可以回答的問題,然後你放了他。”

單鳴哼道:“你說的是廢話,看來他的命只值三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爲國家利益犧牲是他的榮耀。”

單鳴不想再耗下去,道:“好,三個。第一,你們想對我們做什麼。第二,你們爲什麼要那個小孩兒。第三,那個小孩兒是什麼人。”

“我可以回答你前兩個,那個孩對我們很重要,我想你把他還給我們,我們可以安排船隻送你們出海。”

單鳴冷哼道:“放屁,你會殺了我們,就像你對我們的僱主做的那樣。”

“這麼說,你承認那個孩在你手裡了?”

單鳴意識到自己被他套出了話,不禁很是懊惱,他索性道:“你們不辭勞苦追到這裡,應該已經確定了,何必問我。孩我不會給你,如果你們窮追不捨,我可以把他的一部分送給你。”

那人沉默了一下,“傷害他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而且你一定會後悔。”

“如果你不想我傷害他,那就離我們遠遠兒的。”單鳴知道他不可能把孩還給這些人,否則他們將要面對國家勢力的敵人而沒有任何籌碼,這些人一定會希望把他們的嘴永遠地堵上。

那人道:“你先放了我的兵,我讓你們出海。”

單鳴覺得他們今晚絕對不會走的順利,不過依然想避免激怒他們,於是把軍刺抽了出來,他對着無線電惡狠狠地說,“記住,別找我們麻煩,否則我就把那小孩兒分成好幾塊,一點一點快遞給你。”

他把無線電扔在那個跟蹤他的兵身上,迅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