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戰且退,雖然韃子騎術比起明軍將士來要強上不少,但是想要迅速的完全脫離接觸實在是有些困難。
正在城頭之上搬運石塊滾木積極備防的徐海,目瞪口呆的看着漫天火光由遠及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隆隆作響的馬蹄聲猶如悶雷的一般震得腳下城牆都在顫動,城頭的將士們和倖存的壯丁們也是趴在城頭眺望着。可是雖然火光沖天,卻根本看不清遠處的具體情形,只是越來越清晰的喊殺聲告訴那是一處正在快速移動的戰場。
“大人,難道是咱們的援兵到了?”‘侍’衛不知何時從東‘門’跑了回來,站在徐海身邊猜測道。
目瞪口呆的徐海聽到這話回過神來,接着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這還用問,這麼大的陣勢,定然是王大人帶着大同鐵騎趕來救咱們了。”
說出這話,徐海心中卻是有些難過。若是前幾日王大人能帶着大同城的人馬趕到,說不定震虎兄他就不會遇難了。
“去,立刻告知全城百姓,就說咱們的援兵到了,眼下正在和‘蒙’古韃子惡戰,讓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多多準備一些飯食送到城外去,莫要讓將士們餓着了肚子。”徐海對着‘侍’衛吩咐道。
他也是軍中老將了,這麼大的陣仗,只怕不到分出勝負的時候是分不開的。尤其是現在天‘色’已經這麼晚了,雙方人馬摻雜在一起更是誰都不敢輕易罷手。
生死兩重天,說的就是陽和城百姓現在的感受。原本聽說城頭將士和壯丁傷亡慘重,而韃子兵依舊在攻城。躲在城中避難的數萬百姓都是肝膽‘欲’裂,只覺得今日‘性’命不保。
可是不久之後,就傳來‘蒙’古韃子突然莫名其妙退兵的消息。就連徐海也是不明所以,更不要說城中百姓了,個個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雖然如此,懸着的心卻沒有放下,天知道韃子兵什麼時候會殺回來。
這時天‘色’剛暗卻又傳來大同的王崇古大人帶着人馬趕來救援的消息,正是因爲他們的趕到才使得韃子沒來的及破城。這消息頓時讓百姓們的一顆心完全踏實下來,而這份救命之恩,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感‘激’涕零的。
現在一聽衙‘門’派人說要爲在城外同‘蒙’古韃子兵苦戰的將士們做些食物,無論貧窮富貴,紛紛燒開了自家的竈頭。
“爺爺,明軍追得這麼緊,只怕咱們的預料沒有錯啊。”巴汗納吉神‘色’有些焦急。廝殺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平常時候雙方若是打到了這樣的時辰,早就各自鳴金退兵了。可是這次,明軍根本沒有罷手的趨勢。
看着不遠處依舊‘混’‘亂’不堪的戰場,俺答也是眉頭緊皺。“這個漢人的欽差不簡單啊。原本部族的勇士比起他們的騎兵來可是要強出不少,但是同樣都沒有夜戰的經驗,如今可就和他們沒什麼區別了。唉,這可如何是好呢?”
“父汗,既然都這樣了,那咱們撤不撤退根本沒有什麼用處,倒不如停下來和他們大戰一場,就不信我們的勇士連這些羸弱的漢人都打不過。”辛愛忍無可忍。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自己一向瞧不起的漢人這般追着打,實在是太丟人了。
可惜俺答根本沒有理他這茬,扭頭對這巴汗納吉問道:“納吉,你說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巴汗納吉擰着眉頭琢磨一陣,擡頭道:“爺爺,漢人之所以一反常態這般糾纏不放,定然是佈下了什麼‘陰’謀詭計。孫兒覺得咱們還是越早出關越好,若是拖得遲了,只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俺答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納吉,那你安排一下吧,咱們儘早撤出關去。”
雖然巴汗納吉是在猜測,但是俺答心中已經完全斷定了明軍這次真的是有埋伏,說不定自己能夠奪得虎峪口,就是人家故意放水請君入甕啊。
看着巴汗納吉領命而去,一邊的辛愛臉‘色’憋成了豬肝‘色’,臉頰一抖一抖,眼中滿是狠毒之‘色’。該死的納吉,看來你真的是想搶奪原本就因該屬於我這個做叔叔的汗位了。
熱氣騰騰的飯菜送出了陽和城,可是‘混’戰在一起的兩支人馬早已經向北遠去,只留下了滿地的屍首和無主悲鳴的戰馬。
“大人,現在怎麼辦呢?”提着一罈酒的‘侍’衛扭頭看向了臉‘色’呆滯的徐海。
徐海愣了一陣之後纔回頭訓斥道:“廢話,當然是追了!來呀,會騎馬的跟着本官來,咱們也去會一會‘蒙’古韃子!”說罷,甩開大步朝着最近的一匹戰馬奔去。
翻身跨上戰馬,徐海回頭一看自己那‘侍’衛竟然也跟着來了,立刻瞪眼訓斥道:“‘混’賬,還不留下帶着城內百姓搜尋傷員,着實飯桶!”
‘侍’衛一陣氣苦,心中抱怨道:還不是你剛纔說會騎馬的跟着你去會一會‘蒙’古韃子嗎,咱可是會騎馬的呀。
不過抱怨是抱怨,這留下來救人還是要救的。看着徐海帶着人打馬遠去,這‘侍’衛腰桿一‘挺’,就開始指揮着出了城來送飯的百姓開始搜尋傷員。
畢竟是在作戰,這行進速度可就要慢上不少了。衆壯丁自告奮勇,挑着一擔擔吃食快步隨着徐海追了上去,急行半個時辰,總算是追到了大隊人馬。
“來者通名!”一聲大喝,二蛋哥帶着幾名錦衣校尉威風凜凜的攔在了徐海身前。
沈崇名自知武藝不高,殺上去也是添‘亂’。而且地位越高越是愛惜‘性’命,這種事雖然不能說出口,但是任誰心中都是清楚地。所以自從開打以來,他便很沒出息的龜縮在最後。說是遙控指揮,但一應事物全部‘交’給了王崇古來辦,連腦子都不用動。
而身爲‘侍’衛,二蛋哥也是一直緊隨在沈崇名身側。雖然他也很想熱血的上陣廝殺一番,但是想了想沈崇名安危,還是忍了下來。
這會兒背後忽然出現一支人馬,可是把二蛋哥嚇了一跳,趕緊帶着身邊的一隊錦衣校尉迎上前來,若真的是走岔了道的韃子兵,自己只需抵擋一陣就能爲大人贏得逃命的時間。
一聽對方‘操’着一口京片子,徐海急忙喊道:“對面的兄弟別誤會,我們是陽和城的人馬。”
話雖這樣說,這大晚上看不清對面情形的二蛋哥也不敢輕易相信,喊道:“別動!”接着又小聲的對着身邊兩人說道:“上去看看,小心些彆着了對方的道。”
兩名校尉也是個中老手了,雖然知道對方一旦是韃子定然會危險得很,可是渾然不懼,想也沒想就打馬走了上去。
“饅頭?”“窩頭?”連着兩聲驚叫,可是將神經緊繃的二蛋哥嚇了一跳,鬼使神差之下徑直將腰間兵刃拔了出來。
“饅頭?”沈崇名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一籮筐饅頭竟然雙眼放光。說句老實話,這半天他可真是餓壞了。
自打早晨啓程之前湊活着吃了一頓早飯,這一路之上可是粒米未食。原本心中牽掛着戰事並未覺得餓,可是瞧着‘蒙’古韃子不做抵抗只知道一味的逃遁,沈崇名這顆心就徹徹底底的踏實下來了。這種情形,就算是張弛不能在韃子逃出虎峪口之前趕到,自己也算是贏了。
人一寬心,吃喝拉撒這種瑣事就纏繞心頭了。可是戰事緊張,哪裡來得及埋鍋造飯,沈崇名只好忍着了。所以現在一瞧將雪白的大饅頭,叫沈崇名如何能不‘激’動。
來不及多想,沈崇名起身就抓起了一個,呵呵一笑張嘴就要來上一口。不過饅頭到了嘴邊,沈崇名卻是遲疑了,擡頭道:“二蛋,立刻派人將這些食物送到前面去,讓將士們輪流下來吃上幾口。”
二蛋哥一愣,隨即明白了沈崇名的意思。雖然咱們這麼多人也是餓的肚子咕咕叫,但是戰場之上同韃子廝殺的將士們肯定更是餓得厲害,這些饅頭他們更需要。
也不多言,二蛋哥抱起這一筐饅頭帶着前來壯丁們前去爲將士們送飯。
這一幕可是將站在沈崇名面前的徐海感動的要死。方纔一直沒機會說話,這時看着沈崇名嘆了口氣又坐到了大樹之下,急忙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道:“末將陽和衛指揮使徐海,見過欽差大人。”
“呵呵,徐大人快快免禮,韃子圍城,陽和城的百姓沒受到什麼損傷吧?”沈崇名滿臉微笑。要說這徐海也是個聰靈的人了,這麼一個大老爺們竟然知道吩咐人爲將士們做些吃食,看來是個帶兵的高手了。
徐海憨憨一笑:“多謝大人牽掛,大人您來的及時,我陽和城的百姓並未受到損傷。”
“呵呵,不錯,僅憑一千兵力便能抵擋韃子兵兩個時辰。保的一方百姓平安,本官回到京城之後,一定會爲你請功的。”
“多謝大人,不過陽和城得以平安,全靠城內壯丁奮勇,倒是沒有末將什麼功勞。”徐海如實陳達,聽着不遠處的廝殺聲,禁不住手癢癢起來。
“大人,前方戰事正酣,末將帶着人先上去了,有機會再聆聽您的指點。”說罷,徐海眼巴巴的看着沈崇名。
“哈哈哈,好,本官等着韃子潰敗的消息。”沈崇名朗爽大笑,都說邊軍多勇將,看來此言不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