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好,外面的空氣比起小轎中着實清新了不少,跟着熊大彪跌跌撞撞跑進了臥房,李時珍身體已經舒服不少,臉‘色’也不是那麼難看了。
看着熊大彪拉着一個揹着出診箱的陌生人跑進來,而隨後跟着的就是劉守有,不用問也知道這人就是兩位大夫口中的李時珍。
“李先生,你救救我家公子吧。”燕雨‘蒙’淚流滿面,徑直跪在了李時珍面前哀求道。
劉守有這一去一回將近兩個時辰,原本身體還有些反應的沈崇名這時候已經毫無動靜,要不是渾身上下滾燙,還有一絲微弱的脈搏,和一具屍體沒什麼區別。
這可是自己打算終生依靠的人,若是就這麼沒了,自己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小師妹也是幾度昏厥,先是父母雙亡之痛,現在又是愛郎生命垂危,一‘波’連着一‘波’的打擊讓她心力憔悴,這是除了守在‘牀’邊緊握着沈崇名的手掌默默地垂淚,整個人都傻了。
李時珍一驚,雙手虛扶急道:“姑娘快快請起,你放心,在下一定盡全力去醫治沈大人。”
“是啊弟妹,你先別哭了,讓李太醫趕緊爲沈老弟瞧病吧,太醫見多識廣醫術‘精’湛,一定能治好沈老弟的病。”跟着走進來的劉守有勸道。
“嗯,那就拜託您了李大人。”燕雨‘蒙’‘抽’泣着說道,起身讓開了道路。“師妹,太醫到了,快些讓開請太醫爲沈兄弟瞧病吧。”熊大彪上前扶起了小師妹,只可惜小師妹緊緊抓着沈崇名的手不放,任憑他怎麼勸也不放開。
李時珍沒有多等,上前動手檢查起來,翻眼皮,號脈,好一陣忙活。“還好,沒來晚。”‘摸’着脖子處的脈搏,李時珍鬆了口氣。
“李大人,那這病該怎麼治?”站在身後伸着脖子瞧的劉守有急忙問道。
李時珍一邊取下自己的出診箱一邊說道:“劉大人,在下也沒經手過這種病,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搏一把了,沈大人能不能康復,在下也不敢打包票。”
“啊,這……”劉守有一怔,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時珍手上動作沒停,一邊取出出診箱中的銀針包一邊說道:“劉大人,現在只能試一試了,這是在下多年來的研究心得,成功的把握還是有一些的。”
“好吧,李大人儘管一試,希望蒼天保佑吧。”劉守有無奈的點了點頭,現在這狀況,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李時珍點了點頭,取出一支銀針神情嚴肅的彎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將銀子刺進了沈崇名的額頭。
‘哧’,一聲輕微的響動,銀針扎入的地方竟然噴出一絲鮮血,直接飛濺在了李時珍的頭髮上,可是把衆人嚇了一跳。
李時珍表情未變,眼睛都沒眨一下,兩根手指來回搓動,緩緩地將刺入額頭銀針轉了出來,而後又在旁邊刺下,反覆十多次,這才直起了身子。
“身體發熱血液上涌,很多患了虛寒真熱症的病人都是因爲血液進入腦顱而死,現在額頭放血,可以延緩症狀。”李時珍沒回頭,但是卻能想到衆人驚訝的表情。
一邊說着,一邊抓起了沈崇名的手臂,“這位姑娘,你且鬆手,手指也要放血的。”
小師妹早已經被剛纔的情形嚇得回過神來,一聽這話急忙放開了沈崇名的手掌。
還是方纔那副情形,十個手指頭上挨個中了一針,有道是十指連心,可是躺在‘牀’上的沈崇名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兩隻手都扎完,李時珍這才收起銀針擦了擦臉上的許些血跡。“劉大人,這裡可有冰塊?”
“有,隔壁衙‘門’多得是。”劉守有趕緊說道,不用李時珍吩咐,扭頭吩咐道:“去,擡些冰塊來。”
李時珍點了點頭,說道:“病人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將體溫降下來,在下這就開副‘藥’,馬上煎成‘藥’湯爲他服下。”說着,自行從出診箱裡拿出筆墨紙硯書寫起來。往常讓自己瞧病的多是些窮苦百姓,家中根本沒有這東西,這麼多年習慣了,筆墨紙硯一直放在出診箱之中。
看着李時珍有條不紊的樣子,屋子裡的兩名大夫早已是佩服的不行,一見他這時要寫‘藥’方,忍不住好奇心湊上來觀看。
“李大人,爲何‘藥’中寒熱都有呢?”其中一人看着李時珍寫下的‘藥’名,滿臉詫異道。沈崇名這病是虛寒真熱,按道理來說得佐以寒‘性’‘藥’物,這才能夠‘陰’陽平衡,現在忽然多出兩味熱‘性’‘藥’來,怎麼看也覺得不對。
“哦,病人體虛,驟然使用寒‘性’‘藥’對身體更是不利,其中加入兩味溫熱‘性’的‘藥’物作爲輔‘藥’,可在體內緩解‘藥’物劇烈的寒‘性’,以免傷了病人根本。”一邊說着,李時珍一邊把‘藥’方遞給了劉守有,“劉大人,你快些派人將‘藥’方上的幾位‘藥’材買來三碗水煎成一碗,涼了之後再爲病人服下。”
雖然其他兩人提出疑問,但是李時珍回答的很有道理,由不得劉守有不信,一邊點頭接過一邊‘交’給了身邊下屬。
“李大人,這病您到底有幾成把握治好?”熊大彪忍不住上前問道,看着李時珍不慌不忙,心裡卻是踏實不少。
李時珍搖了搖頭,“只有兩成,這‘藥’方是從一本漢朝的醫書上找到的,在下雖然覺得很有道理,但是一直沒用過。等會兒給沈大人服了‘藥’,若是晚間體溫能降下來就沒什麼大礙了。”
劉守有和熊大彪對視一眼,雖未說話,彼此的意思卻能明白,只能聽天由命了。
“李先生,您能不能爲我二人詳細說說這‘藥’方?”一名大夫小心翼翼的說道,另一人也是滿臉的求知**,這李時珍果然名不虛傳,真是見多識廣。雖然現在他依舊說自己沒把握,可是放在二人仔細的琢磨了一下那‘藥’方,卻是很有道理,由此倒是比其他人對沈崇名康復的把握更大。
“二位客氣了,先生二字,在下實在是不敢當。”李時珍謙虛的說道,“若是二位有意,咱們大可以相互討論一下。”
“哎,那就有勞李大人了。”兩名大夫滿臉喜‘色’,三人走到一旁小聲的談了起來。
“虛寒真熱之症,病理極其複雜,這虛寒便是發病初期的表現,如果這時確診的話,醫治起來都是簡單的多了,不用服‘藥’,只需食用一些‘性’寒的食物水果即可,這樣的話就能把體內熱氣慢慢中和,達到‘陰’陽平衡。”三人聲音雖小,可屋子就這麼大,其他人倒也能隱隱約約的聽道幾句。
聽到李時珍說不用服‘藥’,一旁的熊大彪不由一愣,趕緊從懷中取出昨日那張‘藥’方,上前道:“李大人,這是昨日爲沈兄弟瞧病那人留下的‘藥’方,您看看是不是喝‘藥’喝壞了。”
李時珍接過一看,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亂’彈琴,這那裡是治病,分明是在要人的‘性’命,此等庸醫,實在是爲禍甚重!服用尋常‘藥’量也就罷了,一下子加了一倍,就算是一壯漢也經不住這樣的火氣!”
其他兩人也是點頭贊同,是‘藥’三分毒,只有適量才能治病。少一些無所謂,可是一旦多了,那可就變成毒‘藥’了,更不要說這‘藥’只是針對普通傷寒。給沈崇名服用這樣的‘藥’物,簡直就是在火上澆油!
“庸醫!”一想起昨日那大夫的神情,熊大彪心中更是生氣,沈兄弟變成這樣,分明就是他的過錯。
“***。”劉守有咬牙切齒的低聲喝罵一句,走出‘門’去擺手喚來沈崇名的一名護衛,小聲吩咐道:“去,把昨日爲沈大人治病的那庸醫的醫館封了,牌子砸了,免得他再誤人‘性’命!”
“大人,要不要把那廝抓回衙‘門’伺候一番?”校尉惡狠狠地說道,方纔裡面的對話他可是聽到了。
嘆了口氣,劉守有擺手道:“免了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是爲沈大人祈福了。”錦衣衛衙‘門’可不是說進就能進的,一旦被抓進去,能不能活着出去,連劉守有這個同知大人也不知道。
李時珍卻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話砸了一位同行的飯碗,憤慨一番繼續和其他兩名大夫討論起來。
“若是病症嚴重,必須服‘藥’,這裡就一定要寒引熱用,如果不這樣下‘藥’的話,只怕舊病未除又添新患,到時兩病齊發,想要醫治好病人可就更難了。”
“那李先生,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呢?”學海無涯苦作舟,二人之所以能成爲百姓熟知的京城名醫,靠的就是這份勤奮,當年跟隨師傅學藝的時候,那也是認認真真,絲毫未曾馬虎過。
“有,如果病情稍微輕些的話,其中不要用熱‘藥’,但是寒‘藥’一定要熱飲才能避免傷及病人身體。當然,這些都是在下的推測,到底能不能湊效還要用過才知道。”
李時珍話音剛落,其他兩人便不約而同的拱手躬身道:“李先生,受教了。”
同一種病症,不同三個時期用‘藥’也不同,只怕這世上能將‘藥’物用到這般純熟的大夫只此一人了。雖然他說現在只是推測,可是問世間,又有誰能推測出這樣的理論來?
“二位快快請起,折煞李某了。”李時珍急忙伸手去扶,同行間相互‘交’流都長見識,如何能受他們這樣的大禮。
這邊客氣着,劉守有和熊大彪卻是愈發安心,連他們兩個外行人都能聽得懂其中的意思,也認爲沒有什麼差錯,可見這李時珍確實是個治病的良醫,沈兄弟的病經他醫治,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