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樑上慘烈的戰況,令用望遠鏡觀戰的飯昭聯隊長心悸不已,就這麼點人幾條破槍,揮舞大刀長矛的土八路,硬是阻攔他這個戰功卓著的聯隊兩個多小時!
沒一個投降的,沒一個逃跑的,就連小土丘上的腿被炸斷的八路傷員,都用牙齒拉響了懷裡的手榴彈,和圍上來的皇軍士兵同歸於盡。30多個土八路,打死打傷了聯隊100多士兵,這讓飯昭在心痛之餘,也不得不佩服共產軍的頑強。
傳令官報告說前方已經清除完畢,大隊可以通過了。飯昭騎上戰馬,低頭對傳令官吩咐,告訴擔任收容任務的工兵隊,把戰死的皇軍士兵屍體都焚燒了,傷員一律帶走。傳令官敬個禮剛要走,又被飯昭叫住,加上了一條,把八路士兵的屍體也都掩埋了。
日軍的工兵隊派出的搜索人員,還在戰場上擡埋雙方戰死的士兵屍體,公路邊的溝裡也架好了柴火垛子,準備焚燒屍體。
第72聯隊的聯隊部隨着輜重隊,緩慢地繞過山腳公路拐彎處,飯昭策馬登上路邊的小土丘,前方臥雀溝青黑色的山巒已然在望,陽光下看的很清楚,除了幾座低矮的丘陵,通向臥雀溝的公路再沒有什麼大的起伏了。
焚燒屍體散發出難聞的氣味,隨着山風飄了過來。飯昭大佐皺了皺眉頭,一拉繮繩,雙腳一磕馬鐙,戰馬小跑着衝下土丘子,向隊伍前頭奔去。
鬼子的隊伍沿着公路從老鷹嘴出發,排了三裡多地長,前頭的部隊都快到臥雀溝的豁口了,後面的輜重和收容隊剛過了90度的拐角處。
十來個開路的騎兵懶洋洋地坐在山隘口不遠處的路邊,喝着水吃着餅乾,等着步兵大隊的到來。黃土夯就的公路上煙塵瀰漫,幾個軍官模樣的人急馳而來。
看到騎兵偵察兵都停在路邊休息,策馬奔來的幾個人都勒住了繮繩,爲首的正是飯昭大佐。他側過身詢問徵察兵的小隊長,爲什麼停下?一嘴餅乾渣子的小隊長慌忙從路邊跑過來,立正後敬個軍禮報告說,他們剛從山溝裡回來,前方几公里都沒發現有敵情。
飯昭聯隊長舉起望遠鏡向隘口兩側的山上看了會,問偵察兵小隊長,山上派人去看了沒有、小隊長臉上的肉抽動了兩下,有點膽怯地回答說沒上去人,都是騎兵。
騎兵?聯隊長的眉毛立了立,一臉的橫肉抖動了兩下,劈頭蓋臉地就把小隊長臭罵了一通,嚇得那些還在路邊吃喝的騎兵們條件反射地蹦了起來,站得筆直。
被土八路折騰的都有點草木皆兵的飯昭,看見山頭就懷疑上面有八路。聽見小隊長報告說就是騎馬遛了個來回,沒派人上山去警戒和偵察,氣就不打一處來。
罵夠了,下令這十來個騎兵分成兩隊,馬上去登山查看去!同時告訴身後的副官長,讓大隊在隘口前停下來,等等後面的收容隊和輜重隊。
副官長剛撥轉馬頭,從遠處飛速奔來一匹快馬,衝到聯隊長身邊,馬上的人一扶馬鞍蹦了下來,喘着粗氣報告,說是後面青龍溝裡過來了好幾百的皇協軍,據皇協軍說是遭到八路大部隊的襲擊後,拼死逃出來的。
飯昭面無表情的聽完傳令兵的報告,心說幸虧我早做了安排,不然被八路大部隊攻擊的就是聯隊本部了。衝副官長點了頭,擡起馬鞭子指了下老鷹嘴那邊,意思是讓自己的副手去處理下就行了。
副官長和傳令兵騎着馬很快消失在大隊開進的士兵身後,飯昭從馬上下來,坐在馬紮上,接過隨侍遞過來的水壺,一邊喝水一邊眯着眼看着那些奮力爬山的士兵。
等被石砬子和酸棗刺折磨的苦不堪言的騎兵們從山上回來,報告說隘口兩邊的山上沒發現任何人以後,休息夠了的飯昭大佐也等來了從後面趕回來的副官長。
副官長把飯昭單獨讓到一邊,小聲地說了下了解的情況,說青龍溝岔路口分兵後,護送傷兵的隊伍在水堡鄉一帶被伏擊了,據皇協軍稱至少有三個團以上的八路主力,有炮有重機槍,胳膊上中彈的一個皇協軍營長親眼看見一小隊的皇軍士兵都死在白刃戰裡了。
他們這部分是在整條隊伍的最後,所以僥倖殺出了包圍圈,順着青龍溝來找皇軍來了。
聽到一小隊的皇軍玉碎的消息,飯昭聯隊長嘴脣動了動,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沒說話。
緩過勁來,他下令,讓剛逃回來的皇協軍去前面行軍去,充當整個聯隊的先頭部隊。傾聽聯隊長下令的副官長,清晰地看到飯昭大佐眼神裡透出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慄。
一口氣跑出幾十裡地,跑的心肝脾肺腎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這些皇協軍們,本指望追上皇軍,就算安全地撿條命了,沒想到皇軍連讓他們喘口氣都不準,就把他們趕到前面去開道了。
肚子裡把鬼子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的這些僞軍們,一個個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步履蹣跚地走向隘口。
幾百名皇協軍漸漸地全部進了山隘,最後一個身影也消失在了山谷的陰影中。副官長詢問大隊是否開進?飯昭搖了搖頭,說再等等。
一刻鐘後,沒有任何動靜傳來,飯昭揮手讓那十來個騎兵上馬,囑咐他們別放開繮繩讓馬撒歡地跑,保持隊形,小跑進山谷追上皇協軍去。
騎兵出發後,又過了一刻鐘,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從隘口裡傳出,飯昭站起身,下令全隊開拔,他自己也上了馬,率領幾位隨從跟着步兵大隊前進。
副官長一直瞧着聯隊長這一番安排,心說大佐閣下這是被八路嚇破了膽了吧,變得這麼小心,八路就算再難纏再能打,也抵不住整個野戰聯隊的進攻啊。
想歸想,人家是官長,自己不過是個副手而已,有想法還是保留吧,聽從長官安排就得。
臥雀溝的這段公路,是兩頭高,中間低,西頭的山隘口外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公路從丘陵中穿過進到隘口後,馬上兩邊就變成了聳峙的懸崖峭壁。
走上個十里地的山路後,迎面是一道拔地而起的大山樑,山樑正中是被人工劈開的豁口,公路從山腳下盤旋而上到豁口後,再轉而盤下山樑。過了這個豁口子,前面再走個十來裡地就到銀坊鎮了。
上次銀坊鎮來救援72聯隊的部隊,就是連續攻擊前進,打到這道橫亙的山樑豁口處,被八路阻截在這裡一天一夜過不去。銀坊鎮被八路襲擊後,損失慘重,不得已這支救援部隊轉頭回鎮子,結果路上還被八路打了個伏擊,損失不小。
儘管這裡對皇軍來說不那麼吉利,飯昭大佐還是很不以爲然的,防守銀坊鎮的那些部隊,都是二三流的駐防部隊,基本都是運輸兵和輜重兵等配屬部隊組成的,戰鬥力哪能和自己這野戰聯隊相比?
從地圖上看,這裡也是到銀坊鎮的路上,最後一處地勢兇險的地方,只要能安全通過這裡,聯隊主力就能順利地完成撤退計劃,主力保全下來,那些充當了誘餌的皇軍士兵和皇協軍們,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過下令開始沿着盤山道上山的時候,出了點小小的意外。那些開路的皇協軍們,東倒西歪地在山腳下亂哄哄地臥了一片,說啥也不起來行軍了,這鬼子敢情沒被八路攆着屁股生跑了幾十裡地路啊!別說歇息下了,鬼子連口水和吃的都沒給!
不管鬼子怎麼轟怎麼驅趕,幾百名皇協軍士兵就是躺在地上不起來,甚至被日軍的軍官用鞭子抽打也不起來,怒了的飯昭大佐拔出手槍就要斃幾個耍賴的士兵,被副官長拉住了,副官長小聲地說,這些支那人可能是太疲勞了,這樣逼他們,萬一激起兵變可不好。
皇協軍和治安軍兵變的事情也不是一例兩例的,確實出了不少,眼下這節骨眼上還是少生變故的好,飯昭心裡想等回了淶源再和這幫子支那士兵算賬,嚥下了這口氣,讓手下的大隊長去安排日本士兵開路去。
一小隊的鬼子士兵和那十來個騎着馬的偵察兵,排成兩列縱隊,齊步走在山道上,沒多一會就到了山隘口。飯昭和幾名隨從都從望遠鏡裡看到了山上發出的旗語,知道隘口安全後,飯昭壓抑着心中的喜悅,下令全隊開拔。
傳令兵還沒離開兩步遠呢!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迴盪在山谷中,特別的響亮!飯昭急忙拿起望遠鏡向山上觀瞧,剛纔還揮動旗子的士兵不見了!心中一驚,飯昭心想,壞了!有埋伏!
確實是有埋伏,第一聲槍響正是瞄準鬼子的旗手打的,讓你小子當傳令的,先揍的就是你!
槍聲還沒落呢,還在山谷中來回的激盪呢!一瞬間,步槍、機槍的射擊聲像過年放的鞭炮一樣,轟地一下子就連成了片!
隘口那剛爬上山來,坐在地上休息的日軍士兵立刻被兩側射來的交叉火力籠罩了,慌亂的士兵們趴在地上,想開槍還擊,卻聽得見槍聲,看不見任何人影,只能大概判斷下方向,開槍還擊。
那十來個騎兵還想上馬往山下跑呢,馬還沒上去,幾團黑煙帶着火光就在馬羣裡炸開了花了!可真是人仰馬翻,這地雷埋的真好,正好都在馬肚子底下!
被炸死的馬和人散落下來的皮肉和鮮血,迸濺了趴在地上射擊的日軍士兵們一頭一臉,碩大的馬身子倒下來還砸傷了好幾個士兵,兩側山崖上射下來的火力太猛了,居高臨下,日軍士兵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這架勢下去,整個小隊都得丟在這裡被打成肉泥,帶隊的小隊長大喊着撤退,聽到撤退命令的日軍們,拉拽着傷兵和死屍,連滾帶爬地向山下逃命。
逃命也不容易啊,子彈追着屁股打,山崖上還丟下來了十來顆手榴彈,都是凌空爆炸,無數彈片組成了破片網,不時有被擊中的士兵慘叫着從山坡上翻滾着掉了下去。活着的士兵們乾脆丟下了傷兵,連躥帶蹦地逃回了山腳下。
一個小隊50來人,加上十來個騎兵偵察兵,只回來了一半人。剩下的不是躺在隘口那,就是倒在山坡上了。
這又是哪路八路堵在這了啊!飯昭大佐氣的把望遠鏡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罵道,這八路太沒人性了!怎麼和鬼魂一樣,陰魂不散啊!
這回啊鬼子還真冤枉八路了,山上剛把鬼子狠敲了一傢伙的還真就不是八路,也不是土八路!這是正了八經的國軍!有番號有序列的國軍!
誰啊?哪支部隊啊?
是新二師啊!這是如假包換的二禿龍當團長的那幫子國軍弟兄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