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先和大家道個歉,整部小說從4月底開始出現了一些段落上的落差,造成了朋友閱讀起來的不連貫性,特此鄭重地向大家深表歉意。
本來是要一些俺和朋友們多年來研究和蒐集的晉察冀軍區的抗戰往事,在寫小說的時候陸續地添加進去的,以便大家能夠了解比較真實的抗戰時期的我黨和我八路軍艱苦卓絕的歷程,可惜俺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人,沒料到風雨突來的變故,被警告了不能把一些真相放上來。
但是俺寫些抗戰小說的由衷呢,就是因爲俺的祖父、外祖父當年都是在冀西北這片熱土上,和鬼子僞軍漢奸們浴血奮戰了八年的,俺自小就聽他們講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如今,他們都已作古了,不把這些真實的故事講給後人們聽,真的怕再過個多少年,抗戰是怎麼個情況就沒幾個人知曉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就是明天一睜眼,就喪失了再講故事的權利了,所以俺決定把手頭的這些資料,夾在小說的段落中,儘快地輸送出來,剩的一旦被風雨打趴下俺瘦弱的身軀了,這些資料就白費了心血了。
在這裡第一次對yx哥們表達俺最誠摯的感謝,作爲晉察冀抗日根據地老兵們的後代,即使所有人都能遺忘了這段悲壯的往事,咱們也要一代代地把先人們的故事傳頌下去!
好了,說正文,今天這一章,還是用事實說話。說說八路軍的行軍、吃飯、傷員和41到42年的一分區。
問過那些抗戰老兵:八年抗戰。最多的時間在幹些什麼?
老兵低頭仔細想了想。最後回答說:就是走路吧?幾乎經常就是在走路。雖然不是每天都走路,但大部分時間都是走路過來的。
這話沒錯。很多老兵能活到解放,靠的就是個“走”。抗戰八年,解放戰爭(國民黨叫“戡亂救國”,實際上就是國共內戰)三年,晉察冀的土八路窮得很,基本上靠兩條腿走。打不過敵人,爲躲開敵人。靠走;爲打敵人,上級尋找戰機,也要靠走。
這個“走”不是像今天旅遊這樣的空手走,而是揹着揹包武器負重行軍。而且走平整大路的機會很少,大都是走崎嶇的山路、小路,甚至跋山涉水。所以,戰爭年代留下的印象大都是走路。
當然,有一定級別的幹部就不必走路。抗戰期間晉察冀規定,凡帶兵的營長、營教導員一級,就配備馬匹。另配備勤務員、馬伕各一名。其餘的待遇,比如發軍裝時配發給“馬褲”。吃飯時可吃中竈等等。但軍分區的參謀幹事們,雖享受有營級幹部生活待遇,但沒有馬匹、馬伕、勤務兵。
到了解放戰爭時期,規定得更細了:最低的排級幹部自己扛揹包,連級幹部配一個挑夫,營級幹部有勤務兵,團級幹部享受抗戰時期的營級幹部待遇。
這是指的一般情況,不包括戰時狀態。戰時反掃蕩急行軍,所有領導和戰士一律步行。因爲鑽山溝、走山路,爬山越嶺沒有條件用馬。
老兵們的講述裡給俺印象最深的行軍有幾次。
1939年11月底,黃土嶺戰鬥尚未結束,楊成武指揮無力再戰下去的一分區部隊迅速脫離戰場,返回狼牙山根據地。途經易縣幹河淨時,一分區政治部將支援平西挺進軍的十來名幹部集中起來,由蔡鐵根帶往平西。這十來名幹部大都是知識分子幹部,半數人沒有槍,有槍的也是短槍。
由於保定、易縣、淶水一帶的鬼子兵分別經淶易公路救援黃土嶺被圍的鬼子兵,爲避免跟巡邏的鬼子和漢奸隊相遇,他們只能連夜行軍,趁夜色出狼牙山,過淶易公路,進雲蒙山。夜深寂靜,星光閃爍,只有一聲聲小孩啼哭般的狼嚎聲,在山間迴響。這一夜打尖時,他們以老鄉家蒸饃的蒸鍋水解渴,以後在平西,才知道平西缺水,老鄉家的蒸鍋水就是待客的“茶”。
1941年10月初,楊成武帶領的一分區機關及掩護部隊,從梯子溝鑽出來,脫離鬼子的包圍圈,進入到易縣的大平地。此時,天色大明。按照八路軍夜間行軍白天休息的規律,現在應該是埋鍋造飯躺下睡覺的時間。但身經百戰的楊成武深知還沒有徹底擺脫開鬼子的追擊,於是命令部隊,不得停下休息,在大白天繼續向易縣境內急行軍。
這一天,秋高氣爽,天高雲淡,他們這七百多人又餓又累的隊伍在山路上排成一線,掙扎着前進。比別人少吃一餐飯的楊成武以身作則,空着肚子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天空上,偶爾一架日軍的小偵察機在徘徊,根本不在意地面上的這一小支行軍的部隊。
也許以爲敢於在大白天公開行軍的只有他們日本人的軍隊。這支行軍的隊伍不知道的,在他們身後,跟他們一起突圍出來、此時停下腳步休息的白求恩醫校學員們正在遭受追上來的鬼子的屠殺。
幾十年後回顧這段經歷,劉伯承的名言“慈不掌兵”與楊成武當時的果斷驚人的一致。所以,有時候一支部隊的生死,往往決定於當時帶兵領導的一念之差。
1942年的5月,正是青黃不接之時,一分區的飢餓達到了頂點。因爲肚中的油水少,一天到晚都覺得沒吃飽,實際上也真的吃不飽。在周莊的司令部食堂開飯,幾乎頓頓是黑豆玉米核糊糊,吃下去頂不了時候,一會兒就餓了。
因爲部隊實行“客飯”制度,吃得好了許多,所以新來的參謀長徐德操喜歡經常下部隊去。只要他去,李青川、楊浩就要陪着,一來是徐德操也支不動司令部的其他科室,二來是哪有讓首長自己單身下部隊的?這一次下部隊,楊浩因爲剛跑了其它地方回來,沒有休息又跟着走了。
因爲長期吃的差、營養不良,加上這一天又空着肚子,楊浩一個眼花,腳底發虛,踉蹌了一下,讓緊跟在身後的徐德操看到了。徐德操當即說,先停一下,不往前走了。於是找了附近的一個村子,村子裡一戶看起來最富裕的人家,徐參謀長指揮戰士敲開門,對這戶人家說:搞點吃的,要好一點,我們這位同志餓的不行了。
在這裡說一句:因長期營養不良而導致體質下降,這已是尋常之事。一分區司政機關幹部中因此而病倒的不在少數。以前每逢有幹部病倒,送到衛生部休養所,只要有黃豆花生雞蛋肉一吃,十天半個月時間,準能恢復。但隨着時間的發展,病倒的幹部戰士越來越多,一分區衛生部應接不暇。以後楊成武與衛生部領導商量,就在一分區司政機關就地辦休養所,給病倒的幹部增加營養。
還有,擅自到老百姓家要吃的,一般的幹部戰士是不敢的。這明擺着是明目張膽的違反軍紀,老百姓告上去,即使不被槍斃也是要記處分的。但領導幹部就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比如徐德操,紅軍身份的領導幹部,他就敢住進富裕的地主家幾天,每天好吃好喝招待着,管你一分區幹部有什麼看法。以後徐德操在一分區挨批,楊浩寧可被打成“徐德操一黨”,也拒絕揭發批判。我猜,曾“受人滴水之恩”,所以“必當圖報”的老觀念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同樣在這個時間,不過年代變了。1944年的10月初,一分區教導大隊護送着二分區司令員郭天民、四分區政委劉道生等一批幹部赴平西新成立的冀察軍區上任。他們從易縣小蘭村出發,經紫荊關腳下進雲蒙山、過拒馬河,到李各莊。
這一路沿途的鬼子據點大都是漢奸在把守,他們知道自己是秋後的螞蚱,長久不了了。於是,對這支一千五六百人的行軍隊伍不聞不問,更不敢阻攔。他們大白天過了淶易公路,向平西挺進。一路上秋收的莊稼、樹上成熟的果實,給他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在經過門城司馬輝的二區隊——龍華支隊時,這個區隊的原區隊長馬輝奉調一分區副司令,政委黃連秋奉調冀察軍區,任察南軍分區副政委,所以盡力招待了這支路過的部隊。吃的那叫好:小米燜飯管夠、羊肉燉蘿蔔,這頓飯吃過之後的一兩個月都念念不忘。
一年之後的1945年8月中旬,鬼子投降的消息傳了過來,大家一片歡欣鼓舞。此時,冀察軍區教導大隊,奉命跟隨冀察軍區參謀長易耀彩,以及冀察區黨委負責人楊春圃、白文治等領導幹部,到張家口、宣化一帶建立北線指揮部,指揮在平北的冀察部隊解放張家口和宣化。
郭天民親自帶領冀察軍區主力兩個團,一分區三團和平西七團,進入到房山、大興一帶,尋機解放華北最大的城市北平。幾十年後回想:當時的郭司令真的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以爲靠這兩個團的土八路就能解放北平。
易耀綵帶領下的教導大隊從李各莊走向張家口,從南向北橫穿過蔚縣、宣化縣,沿途這兩個縣的老百姓在地方抗日政權的組織下爲部隊送茶水、送西瓜、送吃的,有如大過年一般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