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光頭的家位於村子的西邊,由於閻廣纔不願意離開農村,因此閻光頭就給他在這裡蓋起了一幢豪華的三層小樓,在到處都是低矮平房的小村莊裡顯得是鶴立雞羣。
到了家門口之後,閻光頭把身後的一大羣隨從留在了門外,然後獨自一人跟着閻廣才走進了院子裡;落座以後,閻光頭趕緊把自己的黃鶴樓1916摸出來遞了一支給閻廣才,笑呵呵地道:“爸,您抽菸。”
閻廣才聞言白了閻光頭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那煙淡得跟白開水似的,我抽不慣。”說完他從懷裡摸了一個塑料口袋出來,從裡面拿了幾張菸葉,裹成卷以後塞進了自己的煙桿裡,一邊用打火機燒着菸捲的頭部一邊啪嗒啪嗒的抽了起來。
閻光頭尷尬的笑了笑,把煙含進了自己的嘴裡,點上火吸了幾口之後,他對閻廣才說道:“爸,這個事兒其實真不是您老想的那樣,我雖然從小就不老實,可也知道天地良心四個字啊!實話跟您說吧,我已經找公安局的同志幫我查過了,這一切都是我堂叔在搞鬼。”
閻廣才聞言疑惑的看了閻光頭一眼,皺着眉頭道:“你堂叔?你是說廣發他們家?”
嗯!閻光頭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向閻廣才敘述了一遍,閻廣纔是越聽臉色越難看,到了最後,他指着閻光頭厲聲道:“臭小子,我警告你,你可別在老子面前胡說八道,你堂叔可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閻光頭急了,道:“爸,您也不想想,我打小就好個面子,我現在手上捏着好幾百個億,給家鄉捐款我能只捐那麼一點兒嗎?我好意思?還有,你天天在這村子裡住着,難道對我堂叔的所作所爲就沒聽到一點兒風聲?聽說前些天爲了給咱們老閻家修祠堂,堂叔和閻文、閻武還把幾個鄉親給打了,就我們家隔壁的馬大爺也被打了,這事兒你總該知道吧?”
“有這事兒?”閻廣才一臉茫然的望着閻光頭,看樣子似乎並不知情,閻光頭當即問道:“怎麼?這事兒您不知道?”
“前段時間你三叔公九十大壽,我給他老人家祝壽去了,呆了一個多星期纔回來,我說咋這次回來沒見着老馬呢。”
這話說完閻廣才猛地站起身來,怒氣衝衝地道:“不行,老子得去找廣發那兔崽子說道說道,他這樣子搞我們閻家人以後還怎麼在柳河村立足哇!”
閻光頭見狀趕緊一把拉住了暴怒的閻廣才,道:“爸,您消消氣,這個事兒說理是沒用的,我堂叔已經讓豬油蒙了心,說再多也是白費;而且他已經觸犯了國法,還是讓警察來解決吧。”
閻廣才心頭一驚,連忙道:“你要讓警察來抓廣發?”
閻光頭點了點頭,無奈地道:“堂叔這些年乾的事兒惹得天怒人怨,不讓他接受法律的懲處,咱們老閻家以後在柳河村就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閻廣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拿着煙桿皺着眉頭抽了起來,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過了好半天他才道:“老二啊!這個事兒先別急,這樣好了,你跟我馬上去見你三叔公,他是咱們老閻家現在還健在的最長一位老人,按過去的說法那就是咱們閻家的族長,你堂叔畢竟也是咱們閻家的人,該如何處理還是讓他老人家來定奪吧。”
閻光頭還沒來得及答話,這時就聽門外有人在喊:“老二,我是你堂叔啊!”
閻光頭轉過頭一看,只見閻廣發帶着閻文、閻武正被自己的馬仔攔在門口,看樣子他們聽說自己回來了是專門過來找自己的,於是閻光頭輕輕揮了揮手,淡淡地道:“讓他們進來吧。”
不一會兒,閻廣發和閻文、閻武三個人就滿臉堆笑的走了進來;閻廣發從兜裡摸了一包軟中華出來,笑眯眯的遞了一支給閻光頭,道:“老二,來,抽菸。”
閻光頭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煙接了過來,一旁的閻文趕緊討好似的把打火機打着遞到了閻光頭的面前;閻光頭含着煙點上火以後,就聽閻廣發笑着問道:“老二啊!你啥時候回來的?”
“剛到。”閻光頭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就聽閻武笑道:“二哥,你難得回咱們村裡一趟,走,上我家去,今兒中午咱們哥兒幾個好好喝幾杯。”
“對對對!”閻廣發和閻文趕緊笑着點頭附和,沒想到閻廣纔此時卻道:“老二就不去你們家了,剛剛三叔公打了電話過來,說好久沒看到老二了,讓我趕緊帶他過去,我們爺倆正準備出門呢。”
“這……”閻廣發父子三人的笑容立刻變得尷尬了起來,還是閻廣發反應快,他馬上說道:“三叔公年紀大了,是該去看看他老人家,這樣,老二,你去完三叔公家再過來,我們就先回去了。”
嗯!閻光頭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把閻廣發父子送到了門口;離開閻廣才家才幾步遠,閻武就小聲的對閻文嘀咕道:“閻老二這狗日的現在真夠拽的,你瞧瞧他對咱們那愛理不理的樣兒,老子真想一耳光給他扇過去;有錢了不起呀!媽的。”
閻文還沒答話,閻廣發就一巴掌扇到了閻武的腦門上,沒好氣地道:“就你廢話多,給老子閉嘴;走,回家!”
閻光頭的三叔公名叫閻之田,是閻光頭爺爺的親弟弟,據說他是閻家出的第一位大學生,也是目前閻家最年長的一位老人,因此在整個閻家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由於他家目前住在離柳河村二十多裡外的鬆崗村,那裡又不通公路,因此閻廣才和閻光頭以及一幫隨從只能在蜿蜒的鄉間小道上步行而去。
走了整整三個小時,累得大汗淋漓的閻光頭終於氣喘吁吁的走到了鬆崗村的村口,閻廣才見狀怒道:“看你狗日的那一身肥肉,還不到四十歲走個二十多裡地就累得跟狗似的,你老子我都快七十了也不這樣,哼!”
閻光頭聞言露出一抹苦笑來,心下暗道:看來以後得多鍛鍊鍛鍊才行,我這身子骨確實差了點兒。
來到閻之田家的門口,正好看見閻之田在院子裡練着太極;看他花白的鬍子,健碩的身體,很難想象他已經是一位年過九旬的老人了;當下閻廣才快步走了過去,低聲道:“三叔,我帶我們家老二看您老人家來了。”
閻之田聞言收起了身姿,摸着雪白的鬍子笑呵呵的對閻光頭道:“是小全來啦,幾年不見,你這身子發福了不少啊!”
閻光頭聞言呵呵笑道:“三叔公,我這是虛胖,剛纔我爸還在罵我呢,說我走路還沒他厲害。”
哈哈哈哈……閻之田聽了放聲大笑,道:“你父親說得有理,正所謂生命在於運動,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用就行了,身子好纔是最重要的。”
“是是是,您老教訓得對。”閻光頭趕緊點頭,這時閻廣纔對閻之田說道:“三叔,今兒我們過來除了看望一下您老人家以外,還有一件事關我閻家聲譽的大事兒要向您稟報。”
“哦?”閻之田摸着鬍子坐到了一根石凳子上,指着院子裡的另外兩根板凳道:“坐下說吧。”
落座以後,閻廣纔對閻光頭道:“老二,具體的情況你要清楚一些,還是你來給三叔公說吧。”
“好。”閻光頭點了點頭,然後把閻廣發一家人的惡行告訴了閻之田,閻之田一直靜靜的仔細聽着,中途沒有發出任何一點兒聲音,待閻光頭說完以後他才道:“小全,此事關係重大,你可不能道聽途說啊!有什麼證據沒有?”
閻光頭趕緊把一疊材料從自己的手提包裡拿了出來,然後遞給了閻之田,道:“三叔公,這是我拜託公安局的朋友幫我收集的證據,這上面有好多我們村裡人的證詞,另外我還去醫院看望過受傷的幾個鄉親,他們說的也跟這材料上說的差不多。”
“讓我看看。”閻之田接過材料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閻光頭呵呵笑道:“三叔公,您老這身體可真好,這麼大歲數了連眼鏡都不戴,厲害厲害!”
閻之田沒有答他的話,繼續認真看着材料,倒是閻廣才狠狠瞪了閻光頭一眼,小聲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給老子把嘴閉上,別打擾你三叔公。”
哦!閻光頭趕緊閉上嘴巴把腦袋低了下去,那模樣就跟小時候捱了訓一模一樣;待閻之田把材料看完以後,閻廣才問道:“三叔,您看這個事兒該如何處理?”
閻之田摸着鬍子沉思了良久,這才皺眉道:“閻門不幸、閻門不幸吶!族中出了此等惡人,如不加以懲戒,我閻家如何有臉面對四方鄉鄰,如何在本地予以立足;廣才啊!你去通知一下家裡的各位長輩、平輩以及子侄輩的人,讓他們明天上午都到柳河村去,我要依祖訓將廣發一家逐出閻門。”
閻廣才默默的點了點頭,臉色頗爲難堪,閻廣發雖然作惡多端,可畢竟還是他的親兄弟,如今要被逐出家門,他這心裡怎能好受。
倒是閻光頭一臉吃驚的樣子,問閻之田道:“三叔公,是啥祖訓?我怎麼沒聽過呢?”
閻之田聞言頗有些生氣,指着閻光頭道:“身爲我閻氏族人,居然不知祖訓爲何,你真是……”
看着閻之田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閻光頭趕緊賠笑道:“三叔公,您消消氣,您知道我從小就不愛讀書的。”
“有財無識!”閻之田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才正色道:“你小子給我聽好了,我閻家這一脈乃是名門之後,祖上當年乃是宋朝的右奉直大夫閻昭,以輕財尚義而聞名;祖上臨終時曾留有遺訓,凡我閻氏族人有欺壓鄉鄰、貪財寡義者,一律逐出家門。”
閻光頭聞言心下暗自慶幸:還好我現在跟了楓少,否則依老子過去那行事風格,遲早得犯在這祖訓上,真是萬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