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晚山洞中一番相談,而後幾日,劉璋領着隊伍便在大片的原始森林中穿行。
好在拔都等人都是天生的獵手,十八鐵衛個個都是當日草原上頂兒尖的好手,在這山中也不虞食物飲水的問題。
如今衆人早已深入山中,五百人投到這林野之中,如同滄海一粟,外面袁曹兩家再是搜索的細緻,也難以探察到他們的蹤跡。故而,一隊人竟是難得的獲得了充足的休整和平靜。
只是雖然如此,但面臨的兩個問題還是日漸危急了起來。一是馬匹的問題,劉璋知道,越往北去,待到出關後,便應該是後世的東三省地帶了。
如今天氣漸漸入秋,而東北之地寥廓萬里,要繞過白山黑水之地,說的容易做起來怕是極難。如果沒了馬匹代步,在這個年代,只怕靠兩條腿走不知要走到幾時去。
所以,雖然穿山鑽林的,行走艱難,也一再的叮囑衆人,看好各自的馬匹。只是這戰馬雖然能啃食些青草,但沒了敷料,也是不行。人可以靠打獵,烤食野味爲生,這馬兒卻不行。眼見戰馬漸漸掉膘,都是慢慢消瘦,衆人不由的都是一籌莫展。
再者,便算是人,也面臨着斷鹽的危機。食物、清水,山中到處都是,但沒了鹽,卻難以爲繼。
必須要想法補給一些了。
當再次休整之時,劉璋與賈詡等人圍坐一起,都不得不正視起面臨的問題。
“此處離着邊關怕是還要走上個十幾日,但咱們的物資卻堅持不了三日。如今咱們所處之地,以末將算來,該當是在龍鮮水一帶,如果確是這樣,那麼,往西去十里便是徐無,往東去三十里便是令支,這兩處都有集市。若能想法在這兩處任一處停留半天,必能補滿所需……”
拔都在地上用樹枝畫了個簡易的地形圖,一邊就着泉水啃了口乾糧,一邊向劉璋和賈詡解說道。
“如今劉備大軍主要集中在右北平郡,其人心思莫測,故而,徐無最好是能不去就不去。令支雖小雖遠,但是駐防之人,多是當日公孫瓚遺留之軍,劉備便算整合,想來也不會有太大力度,所以,末將之意,若是取捨,不如捨近求遠,令支當爲首選。”
劉璋與賈詡聽着拔都所言,都是低頭看着地下,默默想着。半響,劉璋擡頭看向賈詡道:“先生之意如何?”
賈詡微微搖頭,兩眼輕輕眯起,看了看地上簡陋的地圖,道:“劉備梟雄也!既然能叛了公孫伯圭,安能指望他對咱們存了好心思?更何況,咱們不死,袁紹等便不敢直下青徐,下一步,若不是與曹操接戰,便是要謀算遼東了。所以,若無十分把握,絕不可貿然顯露行跡。”
劉璋頷首微笑道:“先生高見,我也是這個看法。大耳朵那廝絕不會好心的讓我回去,只怕他盼着我死的心,比之袁曹更爲迫切呢。但目前補給之事迫在眉睫,說不得怎麼也要火中取栗一番了。以先生之見,咱們該當如何取捨?”
賈詡麪皮微動,眼睛擡也未擡,手指卻指向了一處………
………………………..
劉備這些日子既得意又憂慮。
得意的是,一番運作,他終是初步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勢力,並盤踞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
地方雖然不大,而且又處於偏僻之地,但好在也正因
如此,現階段還入不了袁曹兩家的眼界。只要給他些時間發展,他相信,只要真正整合了身後所有實力,必然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這些年來,他東奔四波,四下裡無頭蒼蠅一般,費盡心力,從無到有,期間苦楚,唯有自己清楚。
至於說算計了公孫瓚,這個世上,誰又不是在算計對方?公孫伯圭算計劉季玉的手段,便是前車之鑑。自己不過只是順水推舟,大面上並未對公孫瓚出手,不過是未按照約定發兵救援而已。
這事兒說出去,只要一句異族異動,牽絆住了,便可向天下任何人交代,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而他憂慮的是,原本計劃中,早該被清除掉的劉季玉,卻遲遲沒有訊息。劉璋不死,袁紹等人的目光便不會轉向青徐,如今外面數十萬大軍壓境,化整爲零,雖說是搜尋劉季玉蹤跡,但各處騷擾不斷,更有軍士趁機劫掠,整個幽州,包括自己新得之地,都是一片雞飛狗跳的局面。
這種情形,如果一直持續下去,對他而言,絕不是個好苗頭。劉季玉!劉備暗暗咬牙,想想當日兩人相對之時,劉璋話裡言外的暗示,他便後脊樑陣陣發冷,這人眼光犀利,其人不死,別人不知道,他劉備絕對是睡不安枕。
五百多人憑空消失了,能去哪裡?肯定沒回去青徐這是一定的,否則,那被誘來的青州水軍,就不會一直堅持在泉縣不肯離去了。
五百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人吃馬喂的,便隨身帶着補給,能堅持多久?哼,早晚還要現身,按照時間算計,他們應該跑不遠,不過就是在右北平郡左近的某處藏着,只要自己布好陷阱,還怕他們遲早不來?
想到這兒,劉備面上不由顯出陰冷的笑容來。當即傳令,讓衆將前來聽令。
待到衆人趕到,劉備取過令箭,左右看看,這才喝道:“裴元紹聽令!”
“在!”一個精壯的漢子應聲而出,雙手抱拳,躬身接令。
“給你一千人馬,速速趕到令支,埋伏於城左,但見城中亂起,火速接應,只管咬定領頭之人,其餘的休問。還有,莫要打咱們旗號,令全軍盡打公孫將旗。”
裴元紹微微一愕,但卻隨即大聲應諾,並不多問,轉身而去。
“周倉!”
“在!”一個黑臉大漢挺身而出,躬身接令。
“我與你一千人馬,也是趕到令支,伏於城右,也是照元紹所令行事,你可明白?”
周倉點頭而應,劉備揮手令去。
“杜遠!”劉備目光再次巡視一番,開口喝道。
一個瘦削的漢子叉手接令,劉備冷聲道:“我給你兩千人馬,你伏於令支城中,兜住出城的各個路口,一旦接戰,務求全殲來敵,不得有誤!”
杜遠大喜,大聲應諾而去。
劉備連下三令,一旁簡雍不由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另一邊魏延卻是面孔漲得通紅,忍不住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公,延自從隨了主公,大小戰役,從不敢落於人後,何以今日竟沒有魏延差事?”
劉備呵呵一笑,起身走到魏延身邊,一手撫其背,笑道:“文長大將,我豈有不用之理?此番爲的是圍剿那人,文長當與我同行,守在最最緊要之處纔是。”
魏延恍悟,這才大喜。只是轉念卻
又疑惑,問道:“主公要擒的究是哪路人馬?可是那蘇僕延?”
劉備看了他一眼,嘿然道:“蘇僕延雖有不臣之心,卻何須我這般費心思。我要拿的,便是那劉季玉!”
“啊?”魏延聞聽,不由大吃一驚。他對劉璋印象極好,只是既然敵對,卻也並無縱敵之心。但猛然聽聞劉備安排,仍是大惑不解。
“主公,那劉皇,呃,劉季玉雖然如今下落不明,但以時間推算,必然還在右北平境內,主公既要擒他,何以竟往遼西令支發兵?”
劉備微微一笑,目光卻看向一邊的簡雍,笑道:“憲和可能知我心意?”
簡雍擡頭,笑道:“主公可是算到他們必然要添加補給,但如今補給之處,除了徐無便是令支了。徐無雖近,但我軍離得也近,令支雖遠,但我軍掌控卻是大不如這邊。那劉季玉不過數百人馬,又對咱們提防的緊,必然不肯輕身涉險,那麼,舍近而求遠,便是題中之意了。主公此舉,乃將計就計,不知雍所猜對也不對?”
劉備大笑,回首看向魏延道:“文長如今明白否?”
魏延恍悟,只是忽而又道:“既然如此,何以要打公孫的旗號?我知外面袁曹兩家也在搜索,但都是不打旗號…..”
劉備眼中閃過異彩,嘿然道:“實者虛之,虛者實之,豈有在咱們地界,也和外面一樣之理?”
魏延和簡雍聞聽,對望一眼,都是默默點頭。劉備想了想,又轉頭對簡雍道:“憲和,你與元儉便留在徐無吧。”
簡雍應了,當下去尋廖化,那元儉自是廖化的字。劉備此番安排,穩妥至極,徐無雖略顯空虛,但有自己和廖化在,就算劉璋往這邊來,也自抗的住,等到劉備等人回軍。
諸般事務全數安排完了,劉備這才與魏延點起三千人馬,自爲三路先頭軍接應,從後而進。
大軍自無終而發,待至徐無,廖化與簡雍自進城安頓。劉備催軍自大路而行,行至到離着令支二十里處,便見前方斥候飛馳來報,道是令支已現敵蹤,伏於城中的三位將軍,已然與對方對上了。
劉備大喜,連連催促,勒令大軍倍道而進,趕去接應。
二十里地,大軍加速而行,不過個多時辰便已趕至。離着老遠,便聽到前方金鼓之聲大震,號角連天中,正不知多少人吶喊廝殺成一團。
劉備喝令全軍排開陣勢,穩步向前bi去。青州鐵騎威震天下,他早有所聞,雖說此次他安排到位,卻仍是小心翼翼,絕不肯有一絲一毫的輕敵之心。
兩方漸漸離得近了,但見城中果然一片大亂,殺聲震天。正要喝令全軍而進時,卻見城門處一陣大亂,隨即,從城中殺出一隊人來,個個悍勇,手中人手一把精緻的小弩,不時的回身排射,隨着弩聲不斷,追出來的士卒便排排倒下。
劉備登上車頂,手搭涼棚而看,卻見那隊人不過百十多人,但進退有度,雖只百餘人,卻各有分隊,互相之間配合,如臂使指。此進彼退,繽紛錯落,雖百人卻竟似有千人威力一般,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眼見百餘人邊戰邊退,只是繞城而走,卻並不急於退兵。而後面追出來的,已然全是自己這邊的人,杜遠、周倉、裴元紹盡皆現身。劉備正要下令合圍,猛然間心頭一跳,霎那間面色大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