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樓上,劉璋開始只當劉備是來拍馬屁的,只是聽到最後,忽然醒悟,劉備忽然湊過來,那是什麼拍馬屁,只不過是充當馬前卒,想要藉此提及結盟之事罷了。
既然搞明白對方目的,以劉衙內的本事,豈能由着對方牽着鼻子走,當即一通滿嘴跑火車,只聽的衆人頭上一片烏鴉亂飛,老半響沒人敢接腔。
劉璋左右看看,不樂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難道你們認爲現在天下一片太平?還是覺得所謂天子過的小日子很滋潤?做人要有良心的嘛對不對?你們好歹也是漢臣的嘛,要有爲國分憂的主觀能動xing嘛真是。”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劉備苦笑道:“皇叔這…..這都…..都從何說起嘛,咳咳,皇叔憂心國事,備等身爲漢臣,又怎敢有一刻懈怠?正如皇叔所言,備也算宗室之人,如今天子蒙塵,曹操名爲漢相,實爲漢賊,與董卓更無他致,備與公孫將軍之所以征戰河北,也正是因由爲此啊。只是,備等勢單力薄,空有救國之心,卻少救國之力,聽聞天子被禁於曹賊之手,欲前去相救,卻苦於被袁紹阻擋,每每思之,肝腸寸斷,爲人臣者,主憂臣辱,寧不悲乎!”說着,不由掉下淚來,情真意切,衆人盡皆黯然。
劉璋看的瞪眼,丫的,還真哭啊。尼瑪的,都說大耳朵絕對演技派高手,說哭就哭,昔日天下三分有一,百分之八十是哭來的,我勒個去,原本不信,今個兒看來,還真有些個道道兒哈。
眼見他淚水漣漣,滿面悲痛欲絕之色,劉璋眼珠兒一轉,忽然間也是大放悲聲,霎那間,哭聲震天動地,山河變色。聲嘶力竭之間,偶有岔音兒響起,便如鬼聲啾啾,令人聞之悚然。
衆人大驚失色,齊齊相勸道:“皇叔,皇叔休要悲慼,何事非要如此?且收悲聲,但有何難處,何不說來聽聽?”
劉璋滿面涕泗橫流,狠狠擰了一把鼻涕,衆人不由的一陣惡寒,卻見他滿面抑鬱,猶如海棠承露,秋荷載雨,抽抽噎噎的泣道:“也….也沒啥,就是….就是看玄德哭的痛快,好歹配合一下嘛。”
這是什麼理由?衆人一呆,只覺頭頂電閃雷鳴,瞬間絕倒。
不待衆人從驚雷中反應,劉璋又道:“……這也不怪我們,想想現在,就不算這個天子來路如何,好歹也是先帝骨血,但卻被曹操把持,偏偏大夥兒都沒能耐救的。再想想少帝,打從董卓老賊謀逆,迫害他一個小小少年,我每次一想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孤零零的正不知在這世上哪個地方受苦,這心中便是忍不住的痛。就像現在這樣,我吃着這肥雞,就想啊,少帝啊,你在吃什麼?可能吃的上雞肉不?”
劉璋說着,伸手扒拉着菜盆,拎起一隻雞腿,狠狠的一口咬下,衆人忍不住的同時嚥下一口唾沫……
劉璋嚼了兩口,放下雞腿又端起酒杯,一口飲下,繼續抽噎道:“我就是打個比方,又比如這酒,我喝着喝着啊,就忍不住的想,我這兒喝的痛快了,可不知少帝在外面,他可能喝的是什麼?便酒喝不上,水可喝的上不……”
他抽抽噎噎的說着,越說越慘,開始還說的有些譜兒,到了最後,卻是將後世網上看來的什麼孩子走丟了的,被人拐帶了的,不幸染上不治之症的,因爲家貧提前懂事CAO勞的,種種種種,凡是能感動
人的,全數摻和到一起,都往少帝身上按去。
說到動情處,原本一個訴說討伐佞臣,連接盟約的話題,竟爾變成了一場談及少年兒童悲慘遭遇的催淚大會。只聽得衆人忍不住的鼻中發酸,各自深深的掬一把同情之淚。
得月樓上,一片悲風慘月,哭聲隱隱。
劉備在哭,劉備哭的是,我不過只是想提個結盟的開頭而已,用得着這麼打壓我嗎?好歹我也是演藝圈的名宿嘛,你這麼搞很欺負人的對不對,以後還讓人混不混了啊?
蹋頓在哭,蹋頓哭的是,我靠來,俺不活了,這不過就來赴個宴嘛,幹嗎搞得這麼驚心動魄的?俺原本在草原上快快樂樂的,這不過興之所至來趟中原,咋就那麼欺負外鄉人尼?肉體上蹂躪完了,這還要從精神上摧殘,木有人性啊,怎麼外鄉人木有人權的嗎?
公孫瓚也在哭,只是公孫瓚哭的是,尼瑪的,今個兒是老子的壽宴好不好?你們這麼個哭法,老子是該死還是該活啊?
衆人中,只有賈詡沒哭,可是賈先生木然的臉頰上正在不停的抽搐着。高,真高!原來拒絕一個人,不用非得說不,還可以有這麼據有殺傷力的辦法,要學習啊,一定要學習,果然是活到老學到老……
得月樓上,衆人心中滿是悲慼,牆角處,衆樂師伶人完全找不着曲調,茫然坐在原地苦思,壽宴之上,若遇悲忿之氣,當以何種曲目以悅衆乎?
“唉,那啥,咳咳,我想今天就到這兒吧,唉,一想起天子來,一想起少帝來,我就吃不下喝不下的,老哥啊,我改日再去看你哈,你們繼續吧,我自個兒回去難過一會兒去,你不用理我的。”
衆人默然無語中,劉衙內滿是落寞的起身告辭,神情之間,愁雲慘霧,讓人觀之傷心,見之落淚。
公孫瓚臉上呆然,木木的點點頭,眼瞅着劉璋一路嘆着氣走下樓去,心中不知是個啥滋味。
衆人眼見劉璋離席,也都覺得無味,什麼咱們繼續啊,繼續在這兒哭嗎?話說俺們又沒死爹孃老子的,閃人先。
蹋頓第一個起身,心中隱然竟有種解脫之感。終於要走了嗎?唉,中原漢人有句話,叫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果然大有道理啊。
他喃喃唸叨着,若是會唱的話,想必這會兒要高歌一曲,《誰不說俺家鄉好》也說不定了。
耳中聽着樓上陸續有人不斷的告辭聲,靴聲橐橐,都是一片下樓之音。
待到下至一樓樓梯處,一片聲的下樓聲中,卻忽聽樓下傳來一個聲音:“那啥,掌櫃的,給咱看看,上面有啥能打包的,咱們要打包回去,那可都是付過賬的。”
掌櫃的先是一愕,隨即一連聲的應着,蹋頓身子一震,忽覺腦子一陣眩暈,噗通嘩啦之聲不絕,已是一路跌了下去。
你大爺的,你不是吃不下喝不下嗎?這還惦記着打包,我日!
蹋頓只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今天一天的經歷,完全顛覆了他原本的認知觀。
耳中一片聲的驚呼中,他總算有些清醒的在護衛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只是待要出口下令回去時,卻聽得混亂的呼聲,似乎越來越大。
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受人待見了?不就是一個不留心踩空跌了下來嗎?怎麼大夥兒好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了一樣,還在一個勁兒
的亂,亂嚷嚷什麼呢。
蹋頓面上不樂,心中卻忽然有種被人認可的感動。咳咳了兩聲,想要表示下自己其實沒事,但耳中卻忽然傳來數聲大叫,待到聽明白了後,猛然間面色大變,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而這混亂,是因爲真的出了大事兒了。
“捉拿刺客!將軍被刺了!”
這是蹋頓衝出店去前,終於搞明白混亂原因所聽到的喊叫聲。
外面整個大街上都是一片的混亂,無數的士卒在城中沿着巷道跑着,封鎖着每一個可能的岔道和路口。房屋上,也陸陸續續的有弓弩手爬了上去。
“回去!所有人等,一律暫時不準離開!”蹋頓正要跟着去看看怎麼回事,一騎馬已是驀然出現在面前。
蹋頓大怒,待要發話,卻忽然感到一陣無邊的冷氣將自己整個圍住,似乎身邊的空氣都凝固起來,呼吸艱難起來。
努力的擡頭看去,正迎上馬上人冰冷的一雙眸子,臉頰欣長,金冠束髮,一身金盔金甲中,手中卻橫着一杆黑沉沉的方天畫戟。
嘶——
蹋頓渾身一個激靈,是呂布!
“溫….溫侯,這….這是….是,是什麼情況?”蹋頓連退了幾步,好容易脫離了那駭人的氣場,這才緩過氣來問道。
呂布冷冷哼了一聲,面色有些鐵青,沉聲道:“方纔有人刺殺將軍,所有人等,且暫勿離開,以免爲刺客所趁。”
“那…那….”蹋頓腦子這一刻忽然福至心靈,瞬間便想到了先一步離開的那位劉皇叔身上,便想開口去問。
呂布兩眼微微一眯,深深的看他一眼,這才輕輕撇撇嘴,淡然道:“某也不知怎麼回事,大王還是謹記自己身份,安心留在此處一會兒爲好。想必不用多久,待到抓住刺客,一切自可水落石出的。”說罷,不再理會,留下站在店中發愣的蹋頓,策馬往各個路口巡察去了。
身後,衆幽州士卒挺動刀槍,將整個得月樓盡數封死,除了當先離開的劉璋一行外,端的是再無一人走脫。
呂布心中很憤怒,這簡直就是赤裸luo的挑釁。在他認爲,這是不是挑釁別人,而是挑釁他這天下第一飛將。
在他面前,居然還敢有人對自己的主公出手,這簡直就是當面打他的耳光。雖然,那人選擇的時機真的是刁鑽至極,正好在自己剛剛下到一二樓之間。
公孫瓚受傷不輕,胸前一片的血跡,一柄短劍正cha在其上。待到醫士來了,取下短劍,包紮好,人已經昏迷過去。
當時正是所有人心神不屬之際,究竟是誰最後一個出來的,哪一個也說不清楚。眼下,唯有先安頓好再說。那劉虞擺出刺史陣勢,想借着這個名號離開,哼,又哪有這般容易?他素來與將軍不合,此番可容不得他了,便是真個拿了他,看看幽州究竟是不是離了他就轉不了了。
究竟是誰想要公孫將軍的命呢?呂布騎在馬上,一邊安排衆人沿着刺客離去的方向搜索,一邊不停的問着。
與此同時,驛館內,劉璋也是雙眉微皺,看着賈詡問道:“究竟何人要取公孫伯圭的性命?我開始還當是咱們的人對付那人而誤傷了公孫瓚,但已然查問過,咱們的人並無出手。”
賈詡兩眼微微眯起,面上忽然凝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