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必須甩出去(兩更合一)

金鑾殿內,氣氛凝重。

劉靖跪在地上,至始至終不敢擡頭。

在搜出了兩塊金磚後,原本應該是蓋棺定論了,劉靖知道保不住劉迅,但他想竭盡所能保住自己。

那封自罪書,就是他最重要的手段。

教養兒子,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不容易。

他劉靖沒有教好,聖上也是同樣。

半斤對八兩,雖然君臣有別,但劉靖必須這麼來。

他希望聖上能看在他這麼多年爲官勤勉、政績也不錯的份上,高擡貴手。

哪怕是貶去旮旯窩裡,也比去了功名好。

直到前一刻,劉靖自認爲,他的進展還不錯。

聖上顯然沒有大發雷霆,他的下屬與相熟的官員,也站出來替他求情。

只是,劉靖沒有想到的是,那幾乎已經蓋上了的棺材板又掀開了。

那一枚金箋,像是一張催命符,直直蓋在了他的腦門上,要把他也一併推進那棺材裡頭,再把板蓋上。

他的命,比那枚金箋都薄。

聖上把金箋拿給曹公公,示意他給衆位大臣們過過眼。

曹公公雙手捧了下來。

太子被禁足,平親王又不在京中,皇親之中站在最前頭的就是晉王李渡。

李渡雙手接了,來來回回看了幾眼,又交給了賢王李沄。

李沄只簡單看了看,就交出去了:“我之前沒有看過他們的金箋,現在也看不出來。”

一路傳,一路看。

傳到徐簡這兒,他也只簡單看了看,不做聲。

鴻臚寺與禮部官員是看得最仔細的。

他們先前一主一次,負責接待使團,對金箋最爲了解。

黃少卿看了許久,面上有些糾結,時不時看劉靖兩眼。

另一位少卿亦是一臉猶豫,在真與假之間不敢判斷。

禮部馮尚書不止自己看,還與兩位侍郎討論了一番,最後道:“應當是真的。”

最後看的人才是劉靖。

劉靖此刻才擡起頭來,接過金箋,看得極其仔細。

他做事認真,使節相關事宜都刻在腦袋裡,對方的金箋該是什麼樣的,他一清二楚。

那些金箋數量有限,只有使節團的人才有,與他們的通關文牒一起,都是身份的象徵。

沒有人會輕易遺失。

而他手上的這枚,也是真的。

哪怕是假的,也已經到了亂真的地步。

拿不出造假的證據,就不能一直喊“假”。

“使節已經離京,”劉靖深吸了一口氣,道,“出京城時也都對照過,人與文牒、金箋俱全,沒有誰缺失一份。他們在京中時,沒有人丟過金箋。”

背後的緣由,劉靖弄不清楚。

唯有一點,他十分確定:這事情必須甩出去。

不管甩給誰,反正不能在他身上。

萬塘看向劉靖,心裡憋着一股火。

他是被單慎“坑”到陳米衚衕裡的。

功勞沒看到,脖子卻酸脹得很,爲了把事情解決,這兩天都是簡單打個盹。

昨兒在徐簡找到金磚之前,萬塘捲起褲腿,自己都拿着鏟子去挖院子了。

金磚的出現讓他鬆了一口氣,卻依舊不算他的功。

萬塘思前想後,又熬了一宿把花廳拆了。

就這麼才拆出來的一枚金箋,劉靖的意思卻像是這東西做不得真?

“劉大人,”萬塘甕聲甕氣道,“所以,這枚金箋是假的?”

劉靖忙道:“看着很真,可若有人弄丟了,出京城時又是怎麼拿出來的?”

萬塘道:“許是出城時人多,查得也不嚴謹,被人拿假的矇混了。”

這話一出,黃少卿站不住了。

“不可能,當時都對過,”他急忙道,“不止我們鴻臚寺,當日禮部的官員也在場。”

總之一句話,這案子不能從劉大人的兒子、查到劉大人,再擴大到整個鴻臚寺,沒這麼一個道理。

“使節之中,有古月官員,也有古月商人,商人們行商,只要手續俱全,隨時隨地就可以出入京城,”劉靖穩了穩心神,“萬大人,你能確定這枚金箋是何時掉進那縫隙裡的嗎?”

使節團當時送出去了。

再之後進京來,私底下折騰些什麼事、哪怕是與算計太子有關,那也不是他劉靖的疏忽。

“這……”萬塘遲疑了下。

劉靖對着聖上,又深深拜伏下去:“聖上,臣領鴻臚寺,與禮部一道接待使團,議程上都照着規矩走。

當時並未發現使團中有人圖謀不軌,古月與我朝和睦、共同抵禦西涼的意念也堅定,以臣之見,他們應該不會有謀算太子的舉動。

會不會,這枚金箋也是一個陰謀?

算計太子是表,他們很清楚,牽扯到太子殿下後,那宅子必定會被嚴查,如萬大人一樣掘地三尺尋線索。

而挑撥我朝與古月的關係是裡,金箋呈上來,必定引發各方猜忌,以至朝堂不穩。

若因此讓我們與古月心生嫌隙,最高興的應該是西涼人。”

聖上聽完,沒有評斷。

而先前因查看金箋而顯得人心浮動的金鑾殿頃刻間靜了許多。

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各的想法。

徐簡垂着眼看了劉靖兩眼。

不得不說,劉靖確實有本事。

風雲突變時,他的急智,他的應對,讓他在岌岌可危中又勉勉強強站住了,沒有真的摔下懸崖去。

如此比起來,劉迅但凡有劉靖十分之一的能耐,也不會次次都被逼得節節敗退了。

見底下很安靜,聖上緩緩道:“把這枚金箋查清楚,再查使節團、尤其是近些時日進出過京城的。”

萬塘與單慎忙應下。

“衆卿還有什麼想說的?”聖上問。

無人應答。

他們想說的話很多,但都必須多斟酌、多思量。

眼下這個當口,最是膠着,如下棋似的,一步對,能砍下一片棋面;而一步錯,守地盡失。

曹公公喊了退朝。

聖上走下來,視線從徐簡、單慎等人面上劃過,便走出了大殿。

徐簡想了想,與單慎一塊擡步跟了上去。

劉靖一直沒有動,直到黃少卿扶了他一把,他才借力爬起身來。

腿腳已經麻了,若不是有人扶着,指不定要踉蹌幾步。

面上穩住,只有劉靖自己知道,他朝服下的裡衣已經溼透了。

這枚金箋,真的打亂了他的陣腳。

他已經全力去扭轉了,但這套說辭能不能唬住人……

別看他分析得頭頭是道,扯了幾面大旗,但劉靖其實沒有把握。他的“底氣”是他的政績。

而若政績染上污點,哪怕大旗揚得再高,他的底氣也沒有了。

另一廂,徐簡與單慎向着御書房去。

不多時,萬塘也趕上了他們。

“我看來看去都是真的,”萬塘抹了一把臉,“金箋不說薄如蟬翼也沒厚多少,一面高山一面字,造假哪是那麼好造的?得有模具,一體成形。”

單慎神情嚴肅,時不時點頭。

徐簡沒有說話。

如萬塘所說,造假的確困難。

當日,玄肅發現有古月人出入那宅子後,徐簡就做了這手準備。

他需要一枚金箋。

不確定何時會用上,也不確定什麼場合用,但有備無患。

他手裡的這枚是真的。

玄肅偷了古月副使的金箋,交由手藝精湛的老匠人,趕製了一枚能亂真的假貨出來,又悄悄塞了回去。

那副使大大咧咧的,又是真心來訪,從頭至尾都沒有發現。

而他們出城之時,副使身份特殊,通關文牒在手,金箋並不是最重要的,且兩方都存了友好之心,哪會像對待犯人似的嚴絲合縫去審查,看一眼、沒看出端倪來,也就過去了。

沒有誰想過,有一枚金箋會被換。

燈下黑,確實好使。

要不然,徐簡也不會次次都能在聖上、單慎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了。

萬塘越說越煩:“劉大人沒教好兒子,但他當官確實當得不錯,剛聽他這麼一分析,我都覺得他說得在理,這枚金箋也許是有人挑撥。”

單慎道:“是與不是,得我們給聖上答案。”

幾人進了御書房。

聖上坐在大椅上,還在看金箋。

單慎整理了思路,大致講了講:“先前臣問過殿下,可曾在那宅子裡還遇着過別的客人,殿下說不曾遇到過。

因此,臣一直覺得,那宅子的存在就是爲了布殿下的這個局。

劉大人說的話,並非全無道理。”

聖上微微頷首。

他與萬塘、單慎交流了幾句,見徐簡坐在一旁、沒有開口的意思,也就沒有問他。

只等與其他兩人說完了,才單獨留徐簡下來。

“沒有別人了,”聖上道,“你有什麼想法就直說。”

徐簡沒有遲疑,只是語氣有些尷尬,或者說,透了幾分彆扭:“臣在反思之前的諫言。

當時不知道會翻出這麼一枚金箋來,才特特安排上了金磚,爲的就是把事情解決掉。

卻不想,越弄越複雜了。

只是金磚,或者只是金箋,都能把事情收了,偏偏兩件物什湊在了一塊。”

聖上聽出他語氣裡的那點情緒,不由笑了笑。

年輕人就是這樣。

倘若只靠着佈局就能夠事事順心,那“紙上談兵”的勝者就是戰神降世了。

排兵佈陣再細,臨陣對敵亦會出狀況,需要調整、應對,最後是總結。

總結下來的應該是經驗,而不是因爲變化而產生心理上的負擔。

這是年輕人需要邁過去的一步。

“徐簡,”聖上看着他,語調平和,“你祖父應該教過你,人算不如天算,戰場上瞬息萬變。現在你面對的不是戰場,但也是一個道理。”

徐簡起身行禮,謝了聖上教誨。

這般來回後,他想,聖上便不會把金箋的事算到他頭上了。

“臣以爲,”正了正心神,徐簡道,“此事本該速戰速決,拖得越久,對殿下也越不利。各方忙着互相謀算,也容易激化了矛盾。現在出現了金箋,再查下去又要花不少時間,也未必能查得準確。”

聖上示意他繼續說。

“劉大人說的,確實是一種可能,”徐簡便道,“那些使節離開京中,能再次返回來的未必只有商人,金箋小巧、藏於身上,交託給他人,一樣可以送回來,再放入那宅子裡,神不知鬼不覺的。

單大人再有本事,這一樁也查不明白。

只是,太子是太子,細作是細作。

把太子與劉迅的事情收掉,讓單大人繼續查金箋,當然也得查金磚,他不知道金磚是怎麼一回事。

不管背後是虛假的李汨,還是真的有挑撥古月關係的人,太子殿下與劉迅飲酒作樂的事情不會變。

拖得久了……”

徐簡說到這裡頓了下,抿了下脣,又坦然道:“您記掛着太子的事,徐夫人那兒也惦記着劉迅,頓刀子割肉似的,倒不如痛快些、讓她不會這麼受罪。”

聖上聞言,長嘆了一口氣。

前回他說徐簡“刀子嘴豆腐心”,真就一點沒有說錯。

先拿寧安來當藉口,今兒倒是更坦誠了些。

人之常情。

畢竟是親生母親,豈能全然不在意?

“劉靖呢?”聖上問他,“你不替劉大人說幾句?”

“臣說過,劉迅罪有應得,劉大人亦逃不脫追責,”徐簡垂着眼,語氣很淡,“對於劉大人來說,革去功名、離開京城,讓他半輩子的心血白費,就是足夠大的打擊了。”

聖上抿了一口茶。

看看,還說不心軟?

徐簡說到最兇的,也就是個革去功名。

有那麼一瞬,聖上想起了徐莽。

徐莽病重之時,他曾去輔國公府探望,當時君臣兩人閉門說了不少話。

那也是,他頭一次聽徐莽說真心話。

徐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徐簡。

用他的話說,徐簡是個很重情義的孩子。

與親生父母接觸少,也是因爲顧念他這個祖父。

一旦他去世,以徐簡的性子,很難不對父母產生依賴。

他不怕徐緲照顧不好徐簡,他只怕劉靖偏心太過,傷着徐簡。

既如此,倒不如讓徐簡再赴邊關拼搏去。

這些話語,幾乎是請求一般的託孤了。

聖上當時肯讓年輕的徐簡在處理完喪事後就去裕關,除了徐簡堅持之外,亦是順了徐莽的想法。

而徐簡受傷回京後,他與劉靖的一些摩擦,聖上多少也看在眼裡。

父愛偏心。

聖上自己就偏心。

他愛邵兒勝過其他兒子。

但劉靖對徐簡,似乎也不能僅僅概括爲偏心……

茶言茶語、以退爲進、甩大鍋……

徐簡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第306章 他“小瞧”小郡主了(兩更合一)第164章 要笑就笑第142章 裝得還挺像第413章 他連殺我都不敢(兩更合一求月票)第32章 真是有礙觀瞻第372章 一個鼻孔出氣(兩更合一)第357章 愛卿文章寫得真好(兩更合一)489.第473章 討一樣信物(兩更合一)第238章 又在打什麼主意第196章 非一般的紈絝第304章 連他都被唬了下(兩更合一求月票)第1章 一手爛牌第422章 難怪李浚會反悔(求月票)第431章 沒有屈打成招吧?(兩更合一求月票第92章 郡主闖進來了第418章 她姓章(兩章合一)第313章 秋蟬(兩更合一)468.第454章 從軍是爲了自己(兩更合一求月票)第316章 原來如此(兩更合一)第193章 我們報官第274章 十分的與衆不同(兩更合一)第322章 要不要負責?(兩更合一求月票)第187章 文房都是浪費第22章 這話耳熟嗎?(政志壯心揚四海萬幣加488.第472章 談得攏的,纔是買賣(兩更合一484.請假條第183章 這熱鬧真夠勁兒第165章 一出不錯的戲(求月票)第232章 不能留活口(求月票)第22章 這話耳熟嗎?(政志壯心揚四海萬幣加第251章 殊途同歸(兩更合一)第55章 鳩佔鵲巢(政志壯心揚四海萬幣加更)第132章 郡主吃得甜第195章 湊一塊了第156章 慘兮兮也是一種風味460.第447章 燈下不會一直黑(兩更合一求月第256章 佛渡有緣人(兩更合一)502.第486章 老天爺都容不下李邵(兩更合一466.第453章 別算在我頭上(兩更合一求月票第240章 好心辦壞事第240章 好心辦壞事第313章 秋蟬(兩更合一)第113章 指個出色的姑娘(雙更合一求月票)第48章 全被看穿了第154章 都是伯府,湊合着吧第225章 哪壺不開提哪壺第397章 遠遠看着都冒煙了(兩更合一求月票第312章 黏黏糊糊的(兩更合一)第344章 有您寵着(兩更合一)第434章 他不仁 我不義!(五千大章求月票)第92章 郡主闖進來了第228章 可惜了玥娘(求月票)498.第482章 他在捅朕的心!(兩更合一求月第292章 我對殺你沒興趣(兩更合一求月票)第372章 一個鼻孔出氣(兩更合一)第117章 不愁拿不下她(求月票)第352章 圍場救急(兩更合一)第71章 天公作美第419章 雁過留痕(兩更合一求月票)460.第447章 燈下不會一直黑(兩更合一求月第363章 徐簡都沒說什麼(兩更合一)第53章 有則改之 無則加勉第373章 你和徐簡有完沒完?!(兩更合一)第254章 不如去當國丈(兩更合一)505.請假條第185章 笑個屁啊!第213章 竟然敢綁他第74章 借一步說話第174章 看不起誰呢第21章 胃口太大第39章 不是她能是誰?(某隻狐狸萬幣加更)第391章 他更想讓我們低頭(兩更合一求月票第396章 本性難移(三更合一求月票)第407章 不妨見見永濟宮那位(兩更合一求月票)第99章 嚼着棗兒說真香466.第453章 別算在我頭上(兩更合一求月票第151章 你纏着郡主做什麼第433章 好一步“金蟬脫殼”(五千大章求月第248章 其中有詐(兩更合一)495.第479章 殺了耿保元的是你!(兩更合一第276章 兩塊金磚(兩更合一)第225章 哪壺不開提哪壺第424章 誰先放棄師出有名第279章 阿簡替他做了(兩更合一求月票)第164章 要笑就笑第66章 一點不殷勤第18章 操的心還挺多第215章 一廂情願第227章 不識好歹第4章 誰還不是個心肝兒?第375章 推波助瀾(兩更合一求月票)第375章 推波助瀾(兩更合一求月票)第330章 小御座(兩更合一)第56章 一家人齊齊整整第106章 可憐我們殿下第268章 讓徐簡跟着(兩更合一)第275章 他的私心(兩更合一求月票)第12章 分一杯羹第368章 腰牌第264章 你小子真有前途(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