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官雖然已經找人覈實,楚生就是蕭虎殺的,但是從他親口承認的剎那間,仍感覺一絲震驚。
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殺了人,竟如此淡定。
雖說是勇福堂的人,有靠山,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波瀾不驚的平靜,這種只有久經名利場血腥血雨的人物,纔會有的眼神。
“打個電話,看看廳長那邊有什麼指示。”
“是。”
記錄員合上記錄本出去了,審訊官依舊坐着沒有離開,也沒有繼續審訊的意思。
“唉你們說,他在搞什麼鬼?不問了,也不說我們什麼時候能走,就這麼陪他坐着?古古怪怪的。”小玲兒瞥了瞥審訊官歪着頭小聲偷聊道。
咳!
小玲兒被眼神警告,縮回去安靜了。
三人乾等了沒多久,記錄員回來了,湊到審訊官耳邊說了些什麼,不過就幾句話。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三人驚訝的難以置信,“就這樣,可以走了?”
“要不然呢,你們想坐牢?”
“當然不是,嘿嘿,謝長官。”
走出審訊室,發現阿榮也剛好同一時間放出來了。
蕭虎不經意間注意到阿榮臉上閃過的一絲慌張,待和他們打招呼時瞬間消散。
不過蕭虎也沒打算多問,阿榮要是有什麼瞞着,肯定有他的理由。
四人離開巡邏廳大門的半路上,勇福堂的獨眼龍驅車趕到,還帶了四個弟兄。
瞅到下來的弟兄是朝着阿榮去的,蕭虎瞬間明白其中意思,忙上前攔道:“龍哥,你們這是?”
“明知故問。別做無畏的反抗,阿虎你是勇福堂的人,也來有好幾日了,也算是彪哥跟前的大紅人。應該知道彪哥的脾氣吧,給弟兄行個方便。”獨眼龍毫不留情地指示弟兄拿人。
蕭虎和小康見狀就要強行阻攔,被阿榮勸開了,“算了,這可能就是命吧。我不想連累你們了,好,我跟你走。”
見阻攔無果,蕭虎即刻返回勇福堂堂口等沈彪回來,還想抓住最後的機會求情,因爲阿榮的堂規處決是要在堂口進行。
作爲老大他必須在場的,還有衆弟兄,意爲背叛者要嚴懲不貸,以儆效尤的警示作用。
阿榮被獨眼龍帶到練武場綁了起來,其他人沒人靠近,也沒有吭聲,靜等彪哥回來。
此時,葉玫身邊伺候的丫鬟小丫經過堂口,往別間小花苑走去。
蕭虎頓時想到了嫂子葉玫,於是也跟上前去,叫住了小丫,叫她帶口信。
不一會兒,小丫打開門,讓他進了花苑。
裡面除了一個小房間外,還別有洞天,一座小假山,還有一座小庭院,庭院和假山隔着樓臺水榭。
這就是葉玫專屬的住所,外人看來,這就是沈彪金屋藏嬌的地方,平時除了沈彪和貼身丫鬟小丫外,沒有葉玫的允許,誰也不敢擅入。
“嫂子,阿榮的事,我……”
“我那天跟你說的話,當耳旁風了?”庭院裡拿着一青鸞花扇,一邊認真的看賬本,一邊嬌俏不失優雅坐姿說話的女人瞥了眼急躁的蕭虎。
年齡只相差一歲的兩個人,成熟穩重的心態卻是有天壤之別,蕭虎雖膽識過人,但血氣太剛容易出事,跟在沈彪身邊歷練多年的葉玫,有着洞若觀火,每遇大事處變不驚的心態。
在葉玫面前,蕭虎就像小一輩的孩子,天真幼稚。若不是明白沈彪欣賞和器重他,縱使葉玫自己再欣賞他,也不願多說。
“嫂子的話我明白,可是阿榮是爲了救命恩人,不是因爲存心背叛彪哥。而且彪哥大可以派其他人……”
說到這兒,立馬被葉玫打斷:“讓其他人去執行,那他怎麼證明對彪哥的絕對忠心?阿虎,我勸你好好的養傷回大院去,別惹不該惹的事!你的前途無可限量,不要因此白白葬送了。在燕城,所謂的仁義和善良只會讓你萬劫不復,別把任何事想那麼簡單。”
“嫂子,我還是求您救他一次吧!看在他對勇福堂勞苦功高的份上,好歹留一條命,苟延殘喘也行,他還有家人呢嫂子!他說過,只要大難不死,一定離開五里巷離開南燕,不再踏入這裡半步,他也絕不會投靠其他人。”
這小子是冥頑不靈了,葉玫氣惱的涌上心頭,“蕭虎!你以爲就你顧兄弟情分?大昌、獨眼龍還有小豐他們,哪一個不是重情重義的好弟兄?哪一個不是刀尖上玩命的,要不然彪哥會重用他們?可他們爲什麼不求情,因爲貪生怕死,還是兄弟情薄?”
“你要明白,這是個什麼世道,爾虞我詐,波雲詭譎的大環境裡,你想當英雄?可以,你首先得活着,活到人上人,活到你有足夠的影響力,再來說這些話!否則,你的這些話就像小石子撂進大海里,一點浪花動靜也看不着聽不到,懂嗎?”
優雅的女人生氣起來,一點不失形象的威嚴,更不會像市井小民中的野蠻叫嚷般潑婦形象。
葉玫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哪能縱容蕭虎的任性,知心丫鬟小丫見狀拉開門示意。
見蕭虎還在糾結中,小丫看不下去了,帶着葉玫的意思說道:“你要想死的話,等堂主回來,你就去求情!你在這求夫人,你是想夫人因爲你被堂主責罵還是懲罰呢?你能救得了一個人,那勇福堂上百人,你能回回都救得了嗎?你能保證他們個個都死忠?你擔保的了嗎?”
如果說葉玫的話刺激了他的腦髓,那這個丫鬟的話那就是壓死他心中最後希望的稻草,走出花苑,蕭虎仰天長笑,緊閉上雙眼,心裡默然的承認了事實。
但不代表他認同阿榮做的就是錯的。
“對不起,阿榮!我救不了你,你還有什麼遺言,我會盡全力幫你完成或者帶給你想帶給的人。”蕭虎走到阿榮面前倒了一杯酒,表情落寞的說道。
阿榮沒有多大反應,因爲他心裡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只是心中傷感沒能好好盡孝,沒能成家立業光宗耀祖。
“虎哥沒關係,兄弟的心意我領了。下輩子依然叫你虎哥,你的重情重義,膽識英豪氣,我樑榮心甘情願當小弟。只是今生無緣,下輩子吧。”
蕭虎爲之動容的握起拳頭,捶了捶阿榮的胸口,遞上酒。
阿榮微微一笑,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