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爾朱榮經常掛在嘴巴上的賀六渾,現在哪裡?
下山之前賀六渾已經派出了多支的斥候,迅速的瞭解目前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特別是瞭解目前剛剛發生的這些事。尤其是戰場上誰勝誰負,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必須要準確的把握。當然也可以完全胡作非爲的亂說,但是瞭解的真實情況,對於自己下一步的處理就極爲有利了。
等賀六渾繞過這十多裡的山,來到一處山腳的時候。各種的消息陸續傳來,果然不出所料。爾朱榮勢如破竹,基本上可以設想前營的韓樓是肯定得完蛋了。至少目前得知的情況是,韓樓已經盡其大軍開始出擊。這些人應該是完全不夠爾朱榮一口吃的。
按賀六渾的判斷,現在左右兩翼,自己還能夠發揮作用的是在哪一塊,這是需要自己做出最好的判斷的。
左翼,可朱渾元實力強,身後是首鼠兩端的李元忠。對於可朱渾元,那是肯定不用去勸說的,這個傢伙是一個死忠分子。對付他的辦法就是要用軍隊扯住他,而且要真正意義上的把他給拖住,不然這個傢伙的部隊,掉回頭來之後會構成巨大的威脅。對於這邊,賀六渾早有一個部署,那就是讓已經徹底投誠的高乾部隊,去進行牽制。更何況爾朱兆的部隊,現在猛攻可朱渾元的下屬,也會自然的牽扯了一部分的精力。
當然還有一個必須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派人去告訴李元忠。爾朱榮的部隊已經擊潰了韓樓,勝利在即,就看李元忠自己怎麼判斷。
賀六渾堅信,李元忠這個傢伙到了最後關頭,一定是會處理的,因爲這個人唯家族的利益至上。一旦他發現自己處於比較危機的狀態,那麼他一定會選擇投靠一方。只要讓他感覺得到,爾朱榮的部隊已經一定要贏了,那麼他就一定會全心的幫助這一勝利的一方。
相反,現在構成壓力的應該是右翼部隊。這裡面最囉嗦的應該就是袁斌,這個人物非常的摸不透。看這個傢伙,農民的模樣,但是狡詐的眼神就知道這個人物的秉性了。而且關於他的傳聞也很多,大多數都是他如何謀劃,擴大實力。
據說,袁斌家境原來不錯。時值天下大亂,追隨姐夫趙某參加破六韓拔陵叛亂。但是袁斌這個人喜歡賭博,曾一夜輸掉銀子六匹馬。姐夫趙某知道後,打算殺了他,在房內拉着弓箭等他進來,一發沒射中,袁斌反殺了趙某,替代他的位置。
真正讓賀六渾下定決心的是聽說這樣的一件事情。
袁斌投靠葛榮之後,曾經出征邊塞蠻族。途中衆將領在軍營中聚餐,當時葛大會,可朱渾元都在。酒酣耳熱之際,袁斌忽見自己飯碗裡有一隻死蒼蠅。那做主人的可朱渾元馭下酷虐,部下有過,動輒用一根狼牙棒杖責,曾以細微的過失,棍下打死過人,得了個諢號“渾棒子”。袁斌這個人本性不壞,不想伙伕因之受到責打,放下飯碗作罷。不料葛大會眼睛很尖,尖叫着指向袁斌飯碗,袁斌哈哈一笑:“我等從槍林箭雨走出來來,九死一生。便是有蒼蠅,我也吃得下去。”
袁斌意在一語掩過此事,但這個可朱渾元就是粗人,生性不解人意,非要打賭看他是否真的能咽蒼蠅,袁斌因話已出口,居然強撐着連蠅帶飯一口下肚。
一旁的葛大會笑說:“別人與兄長賭食死蒼蠅,兄長便食之;如果與兄長賭食糞便,兄長也將食糞麼?”葛大會勃然大怒,起身怒笑:“誰敢當衆羞辱我!我本性難改,受不得氣。我願意換則罷了,不願意的話不管是龍子龍孫還是將門虎子,誰敢欺負我,我都可以掏出他家子孫的腦髓,嚼其心肝,挖其眼睛!”隨手一拍,桌上酒杯飯碗應聲而碎。再一拳砸在酒桌上,啪嚓一聲,桌子四足齊折,其神勇可畏。左右侍從的兵丁和將校多達百人,包括可朱渾元和惹禍根芽葛大會在內,皆駭然。
在所有葛榮的部隊當中,他的實力也不弱,而且對葛榮也很忠心。他的四五萬人如果迴歸作戰的話,能構成的壓力是非常大的。
但是憑自己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一邊去進行勸說,作用可能會最大。當然風險係數也是最高,在這樣的時刻,說不定一句話就掉了腦袋。如果這邊也能夠安定下來,那麼葛榮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凡事就是如此,不冒險,怎麼可能有一定的成就?這個世上沒有百分百確定的事情,真正百分百確定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努力。
於是賀六渾帶着自己的隊伍,就朝右翼奔去。
花弧其實心裡一直都不理解,爲什麼賀六渾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做這些事情?因爲這些事情,做了也不一定有人知道,而且最重要的問題是也不一定會成功。
於是在馬上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現在去袁斌那個地方,很有可能就會送命。你知道嗎?”其實言下之意就是爲什麼老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現在花弧心態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已經完完整整的和賀六渾捆綁在了一起。這個辦公室戀情是非常牢固的,除非他們脫開了目前的這種工作氛圍,不然的話一直會延續下去,還會越來越深。所以現在花弧說的話都有點像妻子說的。
賀六渾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有錯。但是如果袁斌從後面一圍,很有可能這一次的作戰就會失敗。我不一定要起作用,只要能夠拖住他的時間。”
“你爲什麼要這麼拼命?你不是說過爾朱榮也不能成什麼大氣候嗎?”花弧繼續努力勸說。
“那你覺得葛榮能夠有前途嗎?”賀六渾反問道。
“那就兩不相幫而已,我們這個時候正好可以坐山觀虎鬥。”花弧也聰明瞭。
“這一次的戰役必須是晉王贏。如果是葛榮做大的話,那絕對是生靈塗炭。他其實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邊塞的遊牧酋長。按照他的思路,很有可能整個河北都會變成一個馬場,你看他的所作所爲就知道了。”賀六渾言語堅定。“如果是晉王贏了,那整個朝堂的格局還是不會發生大的變化。天下會安定很多。”
“可是這樣做我們的風險係數太大了。”花弧繼續說道。實際上面來說,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涉險。“這個袁斌你從來都沒有見識過,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賀六渾笑道:“雖然說沒有見過面,但是我知道怎麼回事。葛榮手下的大將,每一個人我都專門的研究過,所以我基本上能夠把握他們的秉性。有時候道聽途說,也是能夠了解這個人的性格特點的。”
花弧沒有說話,白了他一眼。
賀六渾心中一蕩,這樣子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女人味。這真的是一種叫制服誘惑,一般的人都受不了。“你是在擔心我吧。”
這不是廢話嗎,所以花弧不說話,繼續白了一眼。
賀六渾更加的開心,主動說道:“其實你要理解我。這次整個的佈局都是那一天晚上和晉王一起想出來的。”
花弧啊了一聲,還是沒有說話。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賀六渾繼續說話的心情,其實這麼久以來,他自己也覺壓抑也非常希望有一個放鬆的過程。
“你知道我最佩服晉王的是哪一點嗎?他要信任一個人的時候,那就是完全的信任,百分百的放手給你做。他的那種氣魄最難以做到的,也是我最想學習的。”賀六渾繼續說道,純粹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你也知道我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在六鎮在懷朔的時候,其實骨子裡我是非常的驕傲。看不起一般的人,因爲我覺得這些人離開我的差距非常之大。但是到了北秀容見到了晉王之後,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殺伐果斷,他的治兵嚴謹,的確遠遠的超過了我。”賀六渾說這些話是非常真心的。這個世界上就存在着這麼一些人,他的存在就是來擊潰大家驕傲的。 家境比你好,能力比你強,而且還比你更努力,你只能夠望塵興嘆。
也就是經歷了北秀容一行之後,他就下定了決心。必須要收斂自己的一切做法,說臥薪嚐膽也罷,低調也罷,就是要踏踏實實的,在爾朱榮的身邊學一段時間,呆一段時間。再換句話說就是爾朱榮在,自己還是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可是你也犯不着要這麼拼命啊。”花弧最後說道,這完全就是像一家人說的話了。
“做事了就要做盡興,不然的話自己都會覺得留一輩子的遺憾。而且這場戰爭現在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能夠多拖住一點時間就是一點時間。”賀六渾解釋道。其實他心裡也很清楚,爾朱榮部隊的戰力非常強,或許不用他這麼拼命做,可能問題就已經解決了。
但是,誰都怕這個但是。只要在結局還沒有確定之前,自己都必須儘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