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各懷鬼胎
酒館中,柱子悶聲不吭地獨自灌了一壺,這才放下酒壺,“甄兄弟,一直沒找機會跟你說說話,上次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今天你要打要殺,請隨意,我絕不還手!”
甄命苦笑道:“我現在不是沒事嗎?知道你的難處,你我的交情,有些事不用說得太明白,心照了。”
柱子越發地愧疚,又往嘴裡灌了一壺,“我不知道那翟讓跟張老闆娘嫂有仇,不然我不會將她帶到滎陽來,她現在沒事了吧?”
一瞬間,甄命苦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彷彿空白了片刻,好一會纔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知道。”
柱子一臉驚訝地看着他,別人不知道甄命苦對張氏的感情,他可是清楚得很,當初爲了娶張氏,甄命苦差點連命都搭進去了,不惜得罪整個鹽幫和礦幫,還單挑了宋金剛,千辛萬苦才娶到她,還不視她爲珍寶,一句“不知道”未免也太不負責任,太不像以前那個甄命苦了。
他不解地問:“她不是隨軍去倉城了嗎?你從倉城來,怎麼會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我還以爲你已經送她回洛陽了。”
甄命苦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樣子,悶下一杯酒,臉上有不耐煩之色,話音一轉:“不談她了,說說你吧,當年不是跟劉武周尉遲敬德他們一起離開洛陽的嗎?怎麼會來了瓦崗寨?”
“天下午不散的筵席,合不來就散了,不用什麼原因。”柱子擺了擺手,似乎也不願多談這事。
當年劉武周和宋金剛逃到馬邑,聚衆起事,柱子性子直,說話從來不會掩飾對誰的好感,他一直在爲甄命苦的事忿忿不平,對宋金剛漸漸地越來越看不上眼,時不時地冷言相激,最後還差點鬧翻,若不是尉遲敬德暗中讓他離開馬邑,他已經被劉武周和宋金剛聯手做掉。
不過這些事,甄命苦是不會知道的了。
兩人東拉西扯地說了些這些年的一些遭遇,漸漸地酒酣耳熱,說的話也入了主題。
“柱子,我把你當兄弟,纔跟你說這些,你別看現在的瓦崗軍兵多將廣,其實內裡各安異心,遲早有一天會四分五裂,這裡終究不是你建功立業的地方,李密雖有雄心大志,可惜始終是
寄人籬下,名不正言不順,就算被他奪了權,瓦崗軍心也已經無可挽回,你若跟他一條道走到黑,說不定最後會成爲陪葬品。”
程咬金也不掩飾心中的想法:“我何嘗不知,可如今天下何處可安生,你若有心打天下,我程咬金跟着你一條道走到黑也心甘情願,可我看你也不是什麼有雄心壯志的人,雖闖下了暗衛軍的名堂,終究成不了大氣候,不然也不會投入一個女人的旗下,丟了男人的臉面。”
他的臉上明顯有些鄙夷。
甄命苦被他一番鄙視,哈哈大笑,朝他伸出一個大拇指:“知我者柱子也,我雖無意爭這天下,可這長安李家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聖主明君,你若有心,我倒是可以爲你引薦,三小姐一向求才若渴,以她的才智,你若能投入她旗下,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程咬金頭搖得跟鼓浪兒似的:“打死我也不會聽一個娘們的命令行事。”
甄命苦哈哈大笑,問:“我問你,你覺得我的身手如何?”
程咬金是見過他一人挑單雄信徐世績和邴元真三人的,說道:“自然是不錯的,我與宋金剛能打個平手,你能打敗宋金剛,自然是比我好上一些,不過若是拼命,我可未必輸給你。”
甄命苦笑着,神秘兮兮地說:“那你可知道,我曾敗在三小姐的劍下,被她綁起來在樹上吊了一夜,這件事本來是我的恥辱,打死我也不願讓人知道的,你若是看不起她,可是要吃大虧的。”
程咬金張大了嘴,一臉震驚,許久纔回過神來,依舊搖頭:“那也不行,我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聽娘們使喚,說什麼也不行。”
甄命苦見他如此執着於男女之別,知他這人頑固,只好搖頭苦笑,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出了酒館騎馬離去。
程咬金站在酒館門口看着他離開背影,嘴裡喃喃自語了一句:“長安李家嗎?”
發了會呆,轉身離去。
……
翟讓的府中。
“報!倉城急信。”
翟讓從信使的手中接過信箋,拆開看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回頭對坐在一旁的王儒信笑道:“倉城已被元真拿下,李密大本營已失,是時候動手了。”
王儒信沉聲道:“李密這幾天一直在府中與他幾個手下密謀,現在若要動他,一定要找個由頭,否則引起軍心動盪,後果不堪設想,畢竟李密在瓦崗軍有赫赫的軍功,若不是犯了大錯,隨便除掉他只怕難以服衆。”
“那總不能等他動手我再對付他吧,他身邊高手如雲,我可不想冒這危險。”
“沒有由頭,我們就給他安一個由頭,他不是在暗處,裝被陷害的一方嗎,我們就到他的地盤上去,給他演一出謀逆犯上不遂,愧疚自殺身亡的戲碼,到時候將他一干親信全都下獄判刑,其他人就算有怨言,死無對證,又是在他的地頭上出事,也不好再說什麼。”
翟讓一臉猶豫:“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當家若不放心,大可讓單莊主與徐將軍同行,有他們兩護衛在旁,別說李密不敢名目張膽地在他自己的地頭上弒逆,就算他想鋌而走險,有單莊主和徐將軍在旁,逃出重圍並非難事。”
翟讓還是不放心,沉思了好一會,說:“讓單將軍率領一千精衛暗中跟隨待命,一有風吹草動,立刻衝進李密府中來救我們。”
王儒信笑道:“大當家放一百個心,我這就去找單莊主徐將軍過來商議。”
……
單雄信,徐世績等一干親信接到書信之後,很快趕到了翟讓府中,商議除去李密的大計。
“我與大當家,徐將軍三人以登門安撫爲名,一起前往李密府中,他明知有詐,也定不敢在他自己府中動手,疏於防範,到時候單莊主領一千精兵佈防在李府周圍,我摔酒杯爲號,徐將軍乘機取李密性命,單莊主則立刻率精兵衝進府中,見人就殺,務必不讓李府任何一人逃脫。”
徐世績似乎有所顧慮,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之色,皺眉道:“大當家,都是自家的兄弟,一定要做得這麼絕嗎?自相殘殺只會讓他人看了笑話,瓦崗軍也恐怕要人心渙散,難道非得鬧到刀兵相見,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