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絕望的衝鋒

一百來只幽靈,介於虛體與實體之間,同樣介於漂浮與行走之間,好像腳不沾地一樣,晃晃悠悠邁着腳步向凱瑟琳圍了過來。

幽靈們依然保持着生前的造型,雖然現在只剩下一團隱約的白影,但通過面貌和身材還是可以看到幾分以前地精的模樣。這羣幽靈一副茫然的表情,胡亂揮舞着手裡的雜亂的刀具,一點點慢慢接近。雖然現在看起來它們茫然無措,似乎是漫無目標,但凱瑟琳知道,亡靈對生者和死者的氣息都非常敏感,它們顯然早已鎖定了自己一行人,只要再接近一點,就會因爲對生者固有的仇恨而露出本性裡的兇殘。

“小心背後啊。”含羞草突然驚叫了一聲。凱瑟琳因爲她倆突然向回跑而分心回頭張望,馬上又因爲背後有幽靈包抄退路而一時陷入驚訝之中,給了巨型傀儡可乘之機。聽到含羞草的提醒,凱瑟琳才驚覺危機,連回頭看看敵人的動作都沒做,直接把身體縮成一團,同時盡力扭轉身體,讓自己的身體儘可能多的被盾牌庇護。

“砰”的一聲,交鋒以來凱瑟琳第一次正面承受了巨型傀儡的一擊。接近半人高的鐵拳貼着地面橫向揮過,結結實實的砸在凱瑟琳的身體上。這一次,沒有盾牌格擋,沒有技能加護,只憑肉體硬抗,凱瑟琳終於領會了這種軍團級戰爭傀儡作爲強力戰爭兵器的原因。只是一次揮拳,沒有花哨的動作,沒有長久的蓄力,只是簡簡單單的揮出一拳,卻帶着無法想象的力量,只一拳,就震散了凱瑟琳臨時張開的鬥氣護盾,把她打的向上飛起。

身在空中。凱瑟琳吐出大口的鮮血,但依然保持着神智,盡力調整好自己的肢體姿態,在鐵拳帶來的力量耗盡之後平穩落地,沒有發生自己把背後的薇薇安壓成重傷的慘劇。

“咳咳,咳咳。”一落地,凱瑟琳捂着嘴大聲咳嗽,鮮血又一次從口中噴出,灑在銀色的鍊甲上:“居然在戰鬥中走神了,太丟臉了。”

“凱瑟琳小姐。”三色堇和含羞草剛好跑到凱瑟琳身邊。用力扶着身體有些搖晃的凱瑟琳問道:“你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還好,比起披甲牛來說,這隻傀儡還差得遠啊。”凱瑟琳勉強笑着,灌下了第三瓶治療藥劑,短時間內連續三次服用治療藥劑,已經讓藥性出現了衰減,但凱瑟琳這時已經顧不上了,把剩下的藥劑遞給女僕姐妹說道:“沒時間了。你們倆把這瓶藥一人一半喝掉,咱們一起對着背後包抄的幽魂衝過去,我在前面開路,如果這有眼前這百來只幽靈。運氣好的話可以撞出一條通路,到時候你倆就從這條路衝出去。對了,薇薇安你們幫着背一下吧,如果我沒能跟上來。你們就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等半小時,到時候她醒了會帶你們出去的。”

“我,我們。你……”三色堇臉上有些不忍,一時衝動想要說自己先吸引走一部分幽靈好讓妹妹和凱瑟琳逃生,但十幾年來養成的習慣讓她根本無法把這種話說出口,實際上連她自己也在驚訝,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別說那麼多了。”凱瑟琳苦笑着搖頭:“我正面硬接了一拳,內臟至少有三分之一出現了損傷,憑着一瓶已經出現藥性衰減的治療藥劑是恢復不了多少的,只能臨時應應急,再衝開幽靈的陣地的話,恐怕跑不了太遠就會傷勢復發。別擔心啦,如果傷勢如果奇蹟般地沒有惡化,我會跟上的,現在沒時間猶豫了,走。”

凱瑟琳的精神顯得很旺盛,但臉上帶着一抹不祥的紅暈,猶如臨終前的迴光返照,但她自己一點都沒有感覺,或者說感覺到了也已經不在意了,又一次端起了左手的鳶盾,想了想,把右手裡的備用騎士劍丟到地上,換成了堅固的魔鋼盾,又把沉重的揹包丟到地上的角落裡,自嘲的笑了笑:“原來我也有丟掉這些值錢的補給品的一天,真是可笑啊。”

扔掉了一切負重,凱瑟琳輕咳了幾聲,盾牌相互敲擊,發出一聲脆響:“就是現在,跟我衝吧,爲了活下去。”

“爲了活下去。”兩名女僕女孩從內心感到一股悲壯的氣息,忍不住高聲應和,跟着凱瑟琳衝向了百餘隻若有若無的幽靈,只留下背後的巨型傀儡,還堅持不懈的綴在背後,發出轟隆轟隆的腳步聲。

越是接近幽靈,越能感覺到幽靈的恐怖。雖然幽靈並不強大,但這種恐懼並不是面對強者的恐懼,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對於亡者和不可知的神秘事物的天生恐懼。即使再強大的人,就算一揮手就可以葬送無數亡靈的半神,都無法避免這種恐懼的心裡,只不過因爲實力越強大的人心理素質越好,這種恐懼無法對他們形成干擾而已。

幽靈的造型定格在它們臨死前的一刻,按說應該各不相同,但是這羣地精們的狀態都非常近似,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致命傷出現,一直保持着茫然的表情,好像直到死亡降臨的一瞬間,它們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失去生命。

這是一件很古怪的事,而且如果不是出在現在這種特殊環境下遇到大批幽靈,也很難發現這種怪事。但凱瑟琳這時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問題了,也許,這些問題就交給下一個來到這裡的人去發現吧。

距離幽靈的隊伍越來越近,凱瑟琳感覺自己也越來越強大,鬥氣在瘋狂的燃燒,全身的力量在前所未有的凝聚,一時間甚至出現了自己已經無所不能的錯覺。壓縮、壓縮、再壓縮,鬥氣像是無窮無盡般的生成,一層層壓縮在體表的鬥氣護盾上,讓護盾變得更加堅固,更加難以撼動。

“爲了勝利,衝鋒!”凱瑟琳仰起頭,發出了今生最大的吶喊,然後一頭撞進了成羣的幽靈之中。

介於虛與實之間的幽靈並非像空氣一樣脆弱,撞到的時候好像撞到了一層軟綿綿的膠體,雖然無法對它們造成傷害,但憑藉衝擊的力量,藉助鬥氣這種純能量的力量作爲媒介,凱瑟琳正面和兩側的幽靈一個個被彈開,如同收割後中的麥田一樣,在中間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空擋。女僕姐妹知道自己沒有猶豫的餘地,一秒鐘的猶豫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所以緊跟着凱瑟琳寸步不離,順着這道空隙同樣衝進了幽靈之中。正面還沒有被撞開的幽靈們並沒有發愣,茫然的神態已經被本能的狂躁取代,手裡稀奇古怪的刀具雨點般砍向最前面凱瑟琳,卻被凱瑟琳護身的鬥氣阻攔,沒能造成一點傷害。

“砰砰砰。”接連不斷的撞擊聲不停響起,兩塊盾牌在凱瑟琳身前和身側形成一個錐形,讓被衝撞的幽靈們不斷向兩側飛出,眼看着距離逃生的希望越來越近了。但就在這時,前衝的凱瑟琳身體突然一陣,雖然刻意的壓抑着,卻依然發出一陣無法控制的劇烈咳嗽,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女僕姐妹的心立刻墜入了絕望之中,她們很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咳嗽代表着什麼,這意味着治療藥劑的藥性衰減的程度比想象中的還要高,無法控制傷勢的情況比預計的更早出現。

“跟我滾開。”咳嗽聲剛一停止,凱瑟琳便發出了一聲怒吼,身上燃燒的鬥氣突然變得更加旺盛,右手用盡全力向前一揮,手上的魔鋼盾打着轉飛出,凝聚於盾牌上的鬥氣發出耀眼的光,所有位於前方通道上的幽靈都在飛盾的力量下倒向兩側,露出了逃生的通道。

“走。”凱瑟琳話一出口,聲音已經嘶啞,卻沒有繼續向前跑,而是反手一手一個拎起兩名女僕,連帶着三色堇背後的薇薇安一起,順着飛盾破開的通道扔了出去,讓三個人飛出了最危險的區域。

“凱瑟琳小姐。”無法抗拒職業者的力量,三色堇和含羞草被強行扔出,身體剛一落地,便迫不及待的回頭。一回頭,她們驚恐的發現,凱瑟琳並沒有跟着跑出來,而是單膝跪倒在地,右手掩着嘴,撕心裂肺的咳嗽着。從手指的縫隙間,鮮紅的血液一點點溢出,止也止不住。

被撞飛的亡靈們並沒有受到傷害,同時兩側的亡靈也沒有閒着,千辛萬苦開闢出來的求生通道迅速合攏,把凱瑟琳層層包裹在其中。狂暴的亡靈們眼中沒有任何對生者的憐憫,機械的舉着手裡的武器,用力砍向跪倒的凱瑟琳,雖然每一次攻擊都被鬥氣護盾彈開,但咳喘中的凱瑟琳維護起護盾越來越勉強,鬥氣的光芒也越來越暗淡。

身後,巨型的軍團級戰爭傀儡已經追到了三十米之外,抵達了幽靈陣地的邊緣。但兩位女僕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幽靈們並沒有轉而攻擊龐大的傀儡,而是不斷向凱瑟琳身邊擠壓着。與之相應,傀儡也沒有攻擊幽靈們,傀儡的目標同樣鎖定在凱瑟琳身上,毫不放鬆。伴隨着傀儡一步一步接近,傀儡腳步落點周圍的幽靈竟然懂得主動散開,絲毫不會相互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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