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席挽楓記得父親剛剛好像還對這裡面躺着的人說什麼看在‘蓉兒那麼喜歡你的份上’,他在想,難道這裡躺着的就是母親心裡的那個初戀情人嗎?
跪在邵然的墓碑前,席偉銘滿臉悔恨,他挎着肩膀,整個人顯得異常悲傷,伸手輕輕去觸摸那塊已經長滿不少青苔的墓碑,他的眼瞼漸漸變得溼潤起來。
父親的神情看起來很悲傷也很自責,席挽楓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看到父親老淚縱橫的樣子,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識到,這個縱橫商場多年比他的手腕犀利得多的男人他真的是老了。
走上前挨着父親蹲下,席挽楓已經預感到父親接下來要說的話大致上是什麼意思了。
他猜想,肯定是母親心裡一直深愛着這個董邵然,所以父親這些年纔會那樣冷落母親。
從父親剛剛的話來看,席挽楓也猜到可能這對夫妻的死是父親造成的,對了,還有司徒皓謙,剛剛父親也有提到過。
“爸,您先起來,您慢慢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邵然伯父,他是媽曾經喜歡的人,對吧?”
試圖扶着父親站起身,畢竟地氣有些涼,父親上了歲數,那麼跪着對膝蓋不好,可無論席挽楓怎麼用力,席偉銘就是不肯起來。
握住兒子的手,席偉銘搖了搖頭,痛苦的抿緊薄脣,“兒吶,讓我跪着吧,跪着我心裡會好受一些。”
父親都這麼說了,席挽楓也不好再勉強他,他想也沒想,就陪着他一起跪下了。
既然父親犯了錯,身爲兒子的自然也該跟着一起給面前的這兩位往者下跪纔是。
很欣慰兒子不但不怪他,還跟着他一起跪下,席偉銘握緊兒子的手,將這其中的故事一一道來,“對,你說對了,這裡面躺着的就是你媽的初戀情人。蓉兒情竇初開的時候,喜歡的第一個人就是邵然,他們是同班同學。你媽從高一進校剛認識他就喜歡上了才氣縱橫的他,但是邵然卻對她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把她當朋友。直到他們高三的那一年,蓉兒某天領着一個新進來的學妹介紹給邵然認識,說那是他們家一個世交的女兒,家裡讓年長的她在學校裡多照顧照顧她,她便是詠薇了。邵然可以說是對詠薇一見鍾情,我沒見過她,只是聽說詠薇很漂亮,氣質很清純,是那種男孩子都喜歡的類型,這些事情都是我後來查到的。跟你媽結婚之前,我就知道她不喜歡我,但是我不清楚她心裡那個人到底是誰,直到我們結婚幾年後有了你,她對我還是那麼冷,我一氣之下就派人去她以前的學校調查了一下,這才知道了邵然的存在。”
望着墓碑上邵然的名字,席偉銘整個人都陷入在深深的自責當中,嘆了一口漫長的氣息,他接着對兒子說,“那時候我雖然知道你媽心裡裝着一個叫董邵然的男人,可是我沒想過要殺了他,畢竟那時候你都幾歲了,而且我派人去查的時候聽說邵然他們也剛結婚了。我想既然他們彼此都成家了,你媽就算想着邵然也無濟於事,畢竟我纔是她的合法丈夫,不管她喜歡我也好不喜歡也罷,在法律上擁有她的人都是我席偉銘。可是事事就是這樣難料,在你十二歲那一年,好像你在讀初一還是初二吧,我最好的朋友也就是你司徒伯伯突然告訴我,說他愛上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已婚女人。聽說是他去以色列出差的時候,剛好那裡發生暴亂,他被流彈打中,被路過的一個女人救了。醒來他就在她家裡了,皓謙才發現剛好她也是中國人,還是一個教育家,當時是跟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去以色列義務支教的。皓謙說他當時一眼就愛上她,而且深陷無法自拔。他之後也一直在追她,可惜她說她結婚了,並已有小孩。所以他心情不好,纔會跟我訴苦。我勸皓謙說人都結婚了,就不要拆散人家的家庭了,可他那個人佔有慾很強,喜歡的東西不弄到手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我在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之後,也是當即就嚇了一跳,雖然我沒見過詠薇,因爲你媽結婚之後也跟她來往甚少,她那個人很驕傲,可能是覺得輸給了詠薇就不好意思也不願意面對詠薇了,但是詠薇的名字我是知道的,之前我派人查過。詠薇她是邵然的妻子,而邵然是我一輩子的剋星,也就是這樣,皓謙策劃那場車禍的時候也就把我算了進去。其實與其說是車禍,還不如說是謀殺。雖然我只是個幫兇,手腳都是皓謙做的,但是我有參與討論,也沒有阻止他,所以纔會釀成了董家當年的悲劇。”
聽了這一切,席挽楓整個人都懵了,他嘴角噙着一抹不敢置信的苦笑,擡頭看看墓碑上的名字,又將視線落在父親身上,他完全不敢相信父親和司徒伯伯身上居然還藏着這樣一個秘密,他們竟然合起來害死了母親的初戀情人以及他的妻子。
這些年父親就算再怎麼冷落他們母子,也知道他不算是個好人,在商場上不知道吞併了多少公司,害得多少同行對他咬牙切齒,但是他沒想過父親居然會殺人!
“爸,怎麼會這樣?您就算再恨邵然伯父也不該跟司徒伯伯這麼做啊,這是殺人啊,如果被查出來,您是要去坐牢的啊!”
席挽楓不知道該怎麼說父親,畢竟當年的事情他沒有經歷過,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他也無權指責父親什麼,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從剛剛開始,他的腦子裡總會不自覺的浮現小啞巴那張清新可人的臉。
隱隱之間,他彷彿感覺到了有一股強大的不安正在悄然來襲,他很害怕小啞巴她也姓董不只是巧合那麼簡單。
席偉銘痛苦的抿了抿脣,正準備接着說什麼,結果兒子席挽楓就突然搖晃起他的肩膀,而且一臉嚴肅的追問他,“爸,你剛剛說他們有個孩子是不是?快告訴我是女兒還是兒子?您說您和司徒伯伯害她成了孤兒,對嗎?那孩子現在若是活着有多大?她在哪裡?”
不解的看着兒子,席偉銘不懂他怎麼這麼關心那個孤兒,想着可能是這孩子想找到那個孤兒替他這個罪惡滔天的父親贖罪,席偉銘深感安慰,便對他說道,
“好像是個女兒,聽你媽說當年邵然死的時候,她才五歲吧,算下來今年也該差不多十七八歲了。哎,都是我和皓謙造的孽啊,我以爲害死邵然皓謙得到詠薇就夠了,結果他居然暗中侵吞了董家的財產,還逼得那孩子流離失所,後來她的下落我也不清楚。我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那孩子還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這樣我才能把她找回來好好的彌補她。不用想也知道,那孩子這些年肯定吃盡了苦頭,好好的一個千金大小姐變成孤兒,被族人趕出去,你說她怎麼可能過得好呢?”
父親後面說的那些話席挽楓都沒有心情再聽下去了,只知道當父親說董家剩下的是個女兒,而且還說她今年可能差不多的、十八歲的時候,他只知道他心裡忽然冒出來一個可怕的想法。
小啞巴,她會不會就是董邵然和夏詠薇夫婦倆的女兒呢?
她剛好姓董,而且名字裡還有夏詠薇的夏字,剛好她今年也十八歲,她也是個孤兒,重要的是他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覺得她身上其實隱隱間散發着一種貴氣,就好比她穿着很普通的棉布裙,也看起來像是美麗的小公主。
而且還有龍逸,他對小啞巴的守護根本就像是一個僕人在守護自家的小姐,如果不是這樣,他好端端的一個人爲什麼要趟這趟渾水的收留一個小女孩,那是多大的一個累贅啊,除非唯一的解釋就是,小啞巴的父母一定對他有恩,否則他怎麼可能那樣待她,甚至恨不得爲她去死。
將這一切的種種慢慢串聯起來,席挽楓心裡對夏夜身世的懷疑越來越深,他甚至幾乎開始肯定她就是當年的那個遺孤了。
如此一想,席挽楓整個人突然就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眼裡頃刻間瀰漫的是一股從未有過的害怕和悔恨。
天哪,小啞巴她真的不會就是這對夫妻的女兒吧?
如果是的話,他真的不知道以後該怎麼來面對她,更不敢想象他們的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
他是她仇人的兒子啊!
怎情人會。看見兒子突然跌坐在地上,他的神情看起來糟糕至極,席偉銘上面摁住兒子的肩膀,自責的跟他道歉,“楓兒,你怎麼了,是不是被我嚇到了?對不起,爸知道我沒給你做個好榜樣,你對我一定很失望吧?”qrbl。
伸手握住肩膀上的一隻大掌,席挽楓溼潤的眼睛望着前面某個不確定的方位,他苦笑的對父親說,“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您可能還不知道吧,小啞巴她就姓董,她叫董夏夜。我現在很懷疑,她就是董家的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