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小傢伙，話可不能亂說啊。雖然肉是個好東西，可對於同類的，我可沒那種癖好呀……”
奧伊斯聞言一驚扭過頭來，一面不緊不慢地說着，一面端詳着眼前的小男孩。
他看起來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身子有些單薄。如果硬要說的話，他跟柴禾唯一的區別，就是他還頂着一顆碩大的腦袋。小男孩的臉上髒兮兮的，充滿不知名污漬的衣服上破了好幾個洞，甚至有的地方已然變成了布條。
就在小男孩想要奮力從人羣中擠出來的時候，周圍衣着光鮮亮麗的男人們、女人們，紛紛默契地讓開了一條道路，臉上或是疑惑或是驚訝或是鄙夷。
少年郎的這種姿態，在以繁華富饒著稱的帝都來講是很罕見的，星亡城是絕不允許有乞丐這一類人存在的。
禁止令的作用，可不僅僅是爲了保留帝都修澤拉爾的體面，這些明明能夠自力更生，卻選擇在這達官顯貴之地乞食的人，被虛無教廷冠以原罪懶怠。涅星帝國對待無法勞作的特殊人羣是有優待的，而對於這些惰怠之人，則沒有任何留情的必要。
“喂！小乞丐，這裡哪有你插嘴的份！乖乖給我滾一邊玩泥巴去，別打擾這裡的大人物們。不聽話的話，可別怪我叫王都護衛把你拎出城去！”
骯髒不堪，充滿污穢，象徵着貧窮以及自甘墮落，被自詡文明的人們所不屑，於是乎終於有看不下去的文明人開口了。
“我纔不是乞丐！”說完這句話，小男孩一句話也沒有說，反倒是周圍傳來了一陣陣嗤笑聲。嘲諷跟辱罵的話語也不絕於耳，小男孩的眼眶有些溼潤，不時有淚珠滾過但就是沒有落下。
奧伊斯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對此感到很奇怪。你們大家難道不都是鮮活的，活生生的人類麼？就算別人不幸變成了乞丐，難道他就不應該得到別人的尊重麼？他可能只是遇到麻煩了吧，你們又爲什麼要去嘲諷鄙夷他人的不幸，並以此爲樂呢？
“小傢伙，我可沒有吃人啊，我勸你你還是走吧，別來攪這攤渾水。”
小男孩不斷地朝着奧伊斯走開，他的表情很屈辱很痛苦，可他的目光始終緊緊盯着銀髮少年。兩個人的年紀相差不大，可奧伊斯分明在小男孩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
“不！我不走！”
“我說你的態度爲什麼要這麼堅決呢，吃人，難道是……”奧伊斯心想這樣幹杵着也不是辦法，正在糾結着，瞬息之間他的腦中靈光一現，他終於察覺到了一直以來被自己忽略的那個問題。
銀髮少年的身上突然有一道道奇特的紋路浮現而出，一道道黑色的氣呈現在衆人面前，並緩緩形成了一道門的形狀。那是一道奇異的，如夢如幻彷彿充滿了無數秘密的漆黑之門。
“這難道是召喚可怕魔物的地獄之門？！”人羣之中自認爲有見識閱歷豐富的人，緊咬着牙關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天哪！亡靈要出現了！快去叫護衛軍！”
“什麼！怪物大軍要來了麼！快跑啊！”
“救命！惡魔之子要率軍屠城啦！”
某些膽小懦弱的男人，還有慌亂的女人們開始尖叫起來。一句話純粹猜測沒有絲毫根據的話，僅僅因爲流言傳開，一傳十，十傳百，十數萬因此而自亂了陣腳，場面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還真是一幫烏合之衆呢。”安雅似乎有些興致缺缺，她知道里面藏着一些鼓動份子，可沒想到民衆的心居然這麼的不堪一擊。
“慌什麼！”奧伊斯的聲音猶如平地響起的一道驚雷，不僅鎮住了場面，而且也讓得眼前羣衆的動亂，變得緩和了不少。
一聲過後，漆黑之門緩緩開啓，門中只是走出了一道小小的虛影。並沒有出現流言之中的那些可怕亡靈，也沒有想象之中的噬人恐怖怪物。
“什麼啊，這就是你們口中要屠城的怪物？”
“這是……一個小姑娘？”
一陣尷尬的討論過後，民衆似乎逐漸恢復了冷靜。不過饒是如此，面對眼前的怪異場景，衆人心中還是頗爲困惑不解。
“你，你是薇——薇薇安？！”小男孩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精彩了，短短一瞬便經歷了震驚——遲疑——到興奮的全過程。
“哥，哥哥！”
小男孩帶着滿身的污穢一臉雀躍，歡呼着衝向了自己的妹妹，全然不顧自己妹妹那充滿嫌棄的幽怨眼神。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解釋還有久別重逢的話，還是等待會兒再說吧。”奧伊斯笑着打斷了兄妹倆的對話，他轉過頭去望向還沒有平息憤怒的衆人，又淡定地笑了笑，眼神堅定。
“各位，請相信我的誠意，如果你們願意接受我的道歉，我會努力彌補諸位的損失。”
“少說大話了，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能怎麼賠償，那可是一大筆錢，那可是就算用你這輩子，恐怕都沒法償還一個零頭的鉅款！”奧伊斯想要息事寧人，然而顯然有人不願意事情就這麼了結，於是乎馬上從人羣之中竄了出來，並開始大肆鼓動起來。
“是啊，這毛頭小子有什麼能耐來說賠償的話？”
“嘿嘿嘿，這細皮嫩肉的，就算賣到那裡當頭牌，恐怕花一輩子都還不完呢。”
“咯咯咯，哎呀，壞死了你！人家纔多大點兒咯咯咯！”
“哎沒辦法了，只能全都說出來了，本來還想隱瞞的。”奧伊斯理了理衣領，清了清嗓子，而後正色道，“諸位請看！”
銀髮少年用一種自認爲拉風，實際卻相當浮誇的動作向天空之中甩出了一件精緻的物件兒，嚇得圍觀者以爲奧伊斯要魚死網破，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有意思，膽兒還挺肥的嘛！”安雅一面百無聊賴地杵着頭，一面用她那漆黑如墨的匕首給水果雕着花紋。
“小姐，要不要屬下……”一旁的侍從似乎想要去做點什麼，可卻被揮手製止了。
“不必，現在這樣就行了。”安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神流轉間眉毛一挑，用力一口狠狠咬在了水果上。紅色的汁液如同鮮血一般，從咬痕處流了出來。
不多時，人羣中便傳來一陣驚呼，“這。這是？！”
“沒錯！這就是堂堂聖堂級聖騎士的身份象徵——聖堂令！”奧伊斯激動地眉飛色舞，然而此刻手上卻在不斷地滲出汗來。
德魯尼剛剛領悟了完整的領域，到達聖堂級後還沒來得及去更換身份銘牌，所以小白毛奧伊斯手上這份，顯然就是假的了。
然而民衆之中鮮有見到過正品的人，縱使是達官顯赫，也很少有機會能夠直接見到聖堂級的聖騎士，畢竟那已經算是教廷的核心力量了，直屬於大主教跟大司祭等人。
而蒂卡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讓奧伊斯在這裝蒜的。至於效果怎樣，目前看起來倒是挺不錯的。
爲了演的夠逼真，那個戴着眼鏡的腹黑男，直接將自己記憶中聖堂令完美地複製出來了。不過畢竟只是幻術罷了，維持的時間倒是挺久的，可惜一旦被他人觸碰，可就要直接露陷了。
“叮！”悠長的聲音從聖堂令上迸發，令牌上還時不時夾雜着神聖氣息的金色光芒，無形的空間波動從中擴散。
眼前的場景直把圍觀衆人心中激得爲之一振，而小白毛本人，則在那緊張地擺着poss，臉上一副傻兮兮的模樣，配合那亮瞎狗眼的令牌，可謂王霸之氣相當渾厚了。
而不遠處正在待命的的聖騎士們，可就沒這麼好受了。他們面面相覷着，只是遠遠地看着這一幕發生，心中便已經五味雜陳相當彆扭了。
“隊長，這要不……”
正當有人沉不住氣，替大夥兒出頭之際，領頭的聖騎士開口了。“我知道，忍着，到時候叫德魯尼好好抽這小子幾頓就好了。”
“噢，屬下明白了。”
這混小子，真是不曉得天高地厚啊。哎，也不知道德魯尼跟蒂卡到底是怎麼教的。聖騎士隊長心中感慨了幾句，便不再多想，繼續觀望着場上的變化。
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敢去懷疑這令牌的真僞，哪怕那有可能是假的。因爲如果一旦提出了異議，那麼質疑者將要面對的則是即便是在涅星帝國內，也算得上是的龐然大物的教廷——虛無教廷。
況且更重要的一點是，沒有人會相信這麼一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居然有膽量在首都星亡城內堂堂教廷本部所在地，在數以十數萬計的首都居民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下彌天大謊。不管你相不相信，奧伊斯終究還是做了。
“教廷怎麼會放任這種人成爲聖騎士？”
“這小子纔多大點兒？”
“喂，不會是扯謊吧？我怎麼看這小子不靠譜啊。”
人羣中有些異樣了，奧伊斯心道不妙，自己可不是來給自個兒保鏢們的頭頭抹黑的呀，看來是時候第二步了。
“各位，靜一靜！”在場的龍套們相當配合地演出，奧伊斯此刻很是心滿意足。他大手一揮，聖堂令便消失無蹤，他神色堅毅地望向了在場衆人，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諸位首都居民，縱然我乃教廷的聖堂級聖騎士，可終究是犯下了大錯，我願意在教廷內設立善後部門。以後凡我所得的所有資金，都將會不定期將投入其中，以此來彌補大家的損失。希望大家現在能夠暫時平息心中的怒火，原諒我這一次，拜託了！”
奧伊斯誠懇的態度顯然是打動了衆人，然而最關鍵的一點卻還是他背後所屬的那個龐然大物——虛無教廷。哪怕有人想要持反對意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到底夠不夠教廷塞牙縫的。
“要不，相信他一回？”
“要不還能怎麼辦？當真把他大卸八塊？人家可是教廷的人！”
“聖堂級聖騎士願意賠償我們，你們就偷着樂吧！”
簡單的思量了一下利害關係，在場所有人幾乎都想通了，與其得罪一個聖堂級聖騎士還有他背後的虛無教廷，就這麼原諒這小鬼何樂而不爲呢？人家年紀還小不懂事，咱還能不懂？而且反正損失也已經造成了，還能怎麼辦呢？
在帝都星亡城中住行，如果沒點心眼，恐怕早就被其他人打壓排擠取代了。於是乎衆人的意見眼看就要達成了，而其中的代表人物東星侯爵大人，正要跟奧伊斯握手言和達成約定之際。
“既然如此，那麼這件事就告一段落吧。”
“怎麼，想這麼就算了麼？我可不答應！”一直沒有動作的安雅·特拉維斯血痕終於開口了，直把奧伊斯弄得心頭一緊，暗道不妙起來。
(工作中，而且還是沒有雙休天天加班的那種。眼看沒多少時間寫小說了，今後能寫一點是一點了。畢竟也沒稿費也沒指望這個賺錢，爭取寫完這一本。哪怕不好看哪怕沒人看，會寫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