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呈一看，連忙拿出紙巾來遞給她，可她閉着眼晴又看不到，他只能親自去給她擦。
“很疼麼？”他問，因爲是在飛機上，有人在睡覺，所以聲音自然壓得低了些，聽起來就像是戀人間的輕聲細語。
剛纔疼得麻木，這會兒纔是最疼的，眼淚撲撲的往下掉，也顧不得他在給她擦眼淚。
“疼，醫生還沒有來？”她怕疼，一疼心情就焦燥。
韓呈擡頭看了下，還不見空姐的影子，這是在飛機上，哪有醫生。就算有也是有身爲醫生的乘客。
他也急，淚水擦都擦不盡，扔了紙巾，伸手，指腹摸上她的眼角，那一處的皮膚滾燙滾燙。那個該死的小屁孩！！可別出什麼事纔好！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堅持一下。”韓呈把餘下的紙巾塞到她的手裡，起身到後臺。
安心擦着眼淚，想着高希凡，這時候要是他在就好，他要是在，一定不會讓她這麼疼……擦着擦着也不怎麼流了，只是還是火辣辣的疼，剛開始還能睜眼，現在連眼晴都睜不開。
眼晴是很脆弱的部位，那對該死的母子。
不多時韓呈回來，看她已經沒有流眼淚，眼眶很紅，比先前腫得更大了些。
“沒有醫生，已經和機長商量，停降在附近的城市，還有十分鐘。”
安心點了點頭，不知道會不會瞎。那麼大力，眼罩都被扯斷……
韓呈似乎又在端詳，她知道是在端詳她的眼晴，可，總是不自在的，畢竟他們曾經有過那樣的關係……她不可能把韓呈當成一個老朋友那樣的看待，因爲深愛過。
每一次相遇，都如往事的重現。
她伸手捂住眼晴，手掌自然不敢碰觸到眼晴的任何一部分，隔的有一些距離，“只是有點疼，沒事的。”
話一說完，他忽然捉住了她的手，把她的衣服往下推了推。安心這纔想起來，這隻手腕先前被那個孩子抓過，眼晴很疼，她分了心，都沒注意胳膊上的。
他握着她的手，力道有幾分重。
掌心很暖和。
安心忽然想起那一年纔剛滿十八歲，大雪紛飛，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年，安心臉皮一直都厚。女孩子又家美，穿着漂亮的薄冬裙，內衫，一件外套，然後和同學們去騎自行車。
剛下過雪街道很滑，她爭強好勝的玩命蹬，結果可想而知的摔了跤。
她不是矯情的人，一直都不是。
摔倒後，就爬了起來。可迎面，看到了韓呈開着車在街道外……一看到他，她又倒了下去，並讓同學們趕緊走，都走，她躺在地上，大叫韓呈的名字。因爲是冬天，車子開得很慢，並且韓呈認得她的自行車，他買的。
於是停車，下來，一件羽絨服，白色打底毛衣，牛仔褲，白色球鞋，天生的模特胚子，哪裡都是他的t臺。
他連忙跑過來，把她摟在懷裡，呵斥：“這麼大雪，你幹什麼！騎什麼車！摔在哪兒了！”神色裡都是擔憂的又很惱怒她的這種行爲。
安心當下把外套給剝了，露出胳膊肘，沒有破皮，只是紅了。
可她偏偏裝得像骨裂一樣的可憐，揪着他毛衫的領子，頭拼命的往裡蹭，“好疼好疼，嗚嗚……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那時候的安心，會撒嬌，會哭，會找男人的弱點下手，戀愛中所有正常女生該有的東西，她都有。她也會扮可愛，也會小鳥依人，也會很浪漫的給對方做任何事。
韓呈明知她是裝的，明知道她把衣服脫下來，是爲了讓他脫衣服給她穿上……
因爲她曾說過，談戀愛嘛，自己有衣服不穿就要穿男朋友，這樣才顯得得寵。
他無奈的，低頭斜暱了她一眼，鼻頭凍得紅通通，臉蛋嬌嫩可人，透着少女的粉紅色，眼晴還賊賊的看他會有什麼表情……看到他在看她，她嘿嘿的笑了起來……
嬌憨的、狡黠的。
他寵溺的把她抱起來，放在幅駕上，把她的衣服扔到後座。然後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蓋上，又折回去把她的自行車摺疊起來，放在後備箱。
上車第一件事，就是開暖氣。
韓呈很討厭車內的暖氣，熱熱的風在車廂內充斥着，他很討厭，很悶。
所以在冷，他都不開。
但有個小女人在車上，還穿着裙子，他不開不行。把衣服掀開，把她的胳膊拽過來，仔細端詳，還是有破皮的，只是很輕，可以忽略不計。他吹了吹，放回去，“還疼麼？”
安心很厚臉皮的蹭過來，光潔的額頭蹭着他的下巴，“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韓呈把她推着坐好，英美的臉板下，目光掃着她露出來的腿，就一雙薄薄的肉色的絲襪。
安心知道他這啥意思，先關心她的傷口，然後就會來……收拾她了。
連忙討好，傾身他的脣上連啄幾口，“我下次再也不穿了！什麼裙子都不穿！我一定把我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不讓別人窺視到我的美貌！”
韓呈深遂的眼晴裡掠過一絲笑意，可轉瞬又消失，“給我記好！再敢這樣穿，你永遠都甭想出門，就給我呆在家裡！”
安心有兩個致命點，一，不能不讓她見韓呈，二，不能不出門！！
第一個她會得相思而死，第二個她會憋死。
她又靠上去，目光打量着他白皙的脖子上，色色的，“那……你陪我在家裡？”
“你想得美！”
“……哦。”撇嘴，不太爽，過了一會兒又道，“我不這樣穿了，冬天不穿裙子了。”
“撅着嘴幹嘛？”他又問。
安心掃了他一眼，鼻子裡直哼哼，可惡……乾脆傾身在他脣上很重的咬了一口，“撅嘴就是等吻，笨蛋。”
往事如煙。
其實已經塵封已久，很久很久都沒有想起來過……因爲他抓着她的胳膊看，她又想了起來。並且發現，記得是這麼清楚，一幀幀，包括他兇她時的表情，都如昨日。
莫名的，心尖上開始疼。
就像有根針紮在上面，疼痛開始慢慢分佈……
韓呈鬆開了她，因爲她胳膊的僵硬他感覺到了。
他看了她兩眼，想伸手扶平她的眉心，結果還是沒有，轉身，坐在位置上坐好，一言不發。
十分鐘，那麼短又那麼長。
下飛機，似乎處處在下雪，全球變冷，積雪成堆。韓呈下飛機前，把那母子兩個也揪了下來，這裡不是倫敦，也不是美國，英國邊境的一個小城市，沒有韓呈的人，私了不成，只能靠警方。
眼晴，不容小覷。
可能也是在陌生的城市，又有警方，那女人開始害怕，想求情，卻又拉不下那個面子來。
當然，縱是求情，韓呈也不會理她。
到醫院，一系列的檢查，雙眼眼白部分都有充血，因爲沒有長時間的耽擱，所以不會影響視力，但要住院觀察，熱敷，吃藥。
安心用熱敷袋按着眼晴，對醫生搖頭，“我不住院，我要去倫敦。”她不能在這裡，若是沒有韓呈她住多久都行，可是已經有他了。她一上飛機就遇下了韓呈，並和他半路下飛機，這算個什麼事。
韓呈是什麼身份，國際模特，身價一等一的。
走哪兒都是焦點，若是鬧出點什麼事來，高希凡會怎麼想。
韓呈也不是想不到這一點，便沒吭聲，算是默認這一做法吧。因爲患者的堅持，所以醫生也沒有辦法，對着韓呈交代一些事情，開藥，然後讓他們走人。
這種情部坐飛機是不明智的，租車，大型商務車。把那兩個母子，以及高薪請了一個醫生陪同。
母子倆坐在最後坐，孩子還不懂事態的重要性，很不滿。可是孩子媽知道……同時也知道了這些個人，都是不好惹的主兒，現在只盼着，對方開口問她要錢的時候，能發點善心，少要點。
眼晴很乾澀，脹疼，安心半躺在上面，很不安，但韓呈在，她又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她能很清楚的感覺到他強勢的存在，在她的身邊，身上還是那種很傳統的香皂味，十年如一日。她又在發愣，因爲這個味道的香皂是她選的，她不喜歡濃重的香水味，也不喜歡沐浴露在身上滑溜溜的感覺，她說男人用香皂最好了。
又親民，又香噴噴的，又殺菌，甩各種大品牌的沐浴露百條大馬路。
那一年，她們分手。
他和秦子玉在牀上，赤身果體的，被她捉在牀。
想着陳年往事，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車子一個顛簸，她又醒了，眼晴不如先前那般脹，但還是不能完全睜開，會疼，睜開一條小細縫，外面已是深夜。
雪在紛飛，飄落在窗。
司機驚恐的朝後瞄了瞄，可能是剛剛那一個顛簸，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天氣不好，他開得很慢，視線自然會受阻。
安心動了動，身上的衣服往下滑，她下意識的往上一拉，這才發現蓋的是韓呈的外套，而她正倒在他的肩頭……她連忙坐起來，驚醒了他。
車內又沒有燈，只能藉助車的大燈折射進來的光，看得他，隱晦不明。
可能是躺得有些久的原故，壓着他的肩膀很酸，他好半響都沒有動一下。
安心把衣服退還給他，這大冬天的，車上又沒有暖氣，他把衣服給了她，他自然會冷。
他沒接，卻是笑了一下，剛睡醒，聲音粗嘎的，“能不能給我一拳，打在肩上。”
安心愕然，“你喜歡捱打？”
“僵，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