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假裝原諒我

韓述趕到醫院時已近深夜。

他離開KTV太過倉皇,以至於連外套都往在了包廂裡的沙發上。是蔡檢親自拿着衣服追了出來,那時他人已經在停車場。

“你這冒冒失失地是趕着去哪?”蔡檢問。

韓述當時接過自己的外套,沒有回答,想不到蔡檢已然有了答案。

“你要去找她?韓述,我以爲你這些天是想明白了不少,沒想到是越來越糊塗了。”

即使在停車場並不明亮的燈光,韓述依然讀得出從小疼愛自己的乾媽臉上的不解和無奈,以及她話音背後的潛臺詞。

他本想說,也許我一直是糊塗的,現在才明白了。可是直到驅車離開,他也沒把這話說出口。明白和糊塗,從來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

韓述開車穿行在夜間仍舊繁華的街道上,莫名地想到一個並不算太恰當的詞――歸心似箭。雖然他的目的地其實是地段偏僻的一個小學。他想,不管能不能趕上非明的節目,他都要把這孩子舉起來轉一個大圈,至於該如何面對桔年,更是構想了無數種可能。

千言萬語化成一句“對不起”?說不定她只扔下一句“沒關係”就會走人。

直截了當地吐露心聲?韓述自言自語地對着後視鏡模擬了一遍,發現肉麻到自己都抖了幾下。

要不……就吻她?他認真思考了這個方式的可行性,最後承認,真的不敢。

靜靜坐在她身邊吧,什麼都不要說,讓時間和行動證明一切?可是以謝桔年的個性,她絕對可以紋絲不動地坐到天荒地老一個字不說。韓述覺得自己會在行動之前死於長時間的沉悶。

好像怎麼做都不行,怎麼做都不對。當然,延緩了十一年,所有的行動和表述都猶如隔靴搔癢一般。韓述想象着十一年前,假如他就這麼上前抱緊她,不管她責怪或是怨恨,沉默或是推開,怎麼都可以,再也不只是徒勞地在旁聽席上等待她看自己一眼,那樣的話,他是否就沒有如今那麼後悔?這是個永遠不會有答案的疑問――然而,他今天仍然可以選擇擁抱她。

擁抱她。忽略她的冷淡和回絕,任她疑惑抗拒甚至是鄙夷,這是韓述所能想到的,僅有的事。

結果,臺園路小學的禮堂是去到了,韓述卻在一片亂哄哄中驚聞非明出了事,在知情老師的指點下,這才趕到了醫院。

此時非明已從急症室出來,被送進了臨時監護病房。韓述在病房門口遇上了孩子的班主任,他跑得氣喘吁吁地,匆匆打了個招呼,正要進去,推門之前隔着病房門上方的玻璃觀察窗往裡面看了一眼,除了緊閉雙眼,情況不明的非明,還有背對着門坐在牀邊的桔年。

桔年的背影如韓述記憶中一般薄而瘦,韓述心裡一酸,竟有了點近鄉情怯的味道,這一遲疑間,才讓他進而留意到,房間裡除了她們,還有別人。那把一隻手放在桔年肩頭,給她遞過去一杯水的,不是唐業又是誰?

韓述看着桔年微側身接過那杯水,即使看不到她的臉,韓述也可以想象她朝唐業擠出的一個笑容。說實在的,即使唐業曾公然把桔年帶到蔡檢面前,稱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而桔年也沒有否認這一點,但韓述內心深處對他們的關係是持懷疑態度的,他也說不清爲什麼,就是憑直覺,唐業不是巫雨。韓述曾親眼見過謝桔年和巫雨之間流動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承認他和謝桔年之間沒有,但在唐業和謝桔年身上同樣找不到那種痕跡。即使這樣,看着病房裡的唐業,他依然後悔。

他應該去觀看非明的演出的,即使出事沒有辦法避免,但是至少那時他第一個陪在她們身旁的人,而不是把那個位置留給了唐業。

唐業低着頭,似乎跟桔年小聲交談着。韓述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他輕輕縮回了覆在門上的手。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支離弦的箭,呼嘯地挾着風聲朝紅心奔去,卻忽然間找不到靶子的方向,力道漸失,空落落地掉落在地上。

於是他走開幾步,小聲地向非明的班主任詢問病情。他實在弄不明白,看起來健康又活潑的非明爲什麼會毫無預兆地急病入院。

非明的班主任楊老師面對韓述的提問明顯地語焉不詳,而韓述明明從楊老師的神情中看到了困惑和惋惜,他一顆心頓時往下一沉,也不再在老師身上浪費工夫,轉身就朝值班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醫生辦公室裡空無一人,韓述只得又找到前臺護士值班處,劈頭蓋臉就問:“剛送來那小女孩,就是叫謝非明的那個,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低頭抄抄寫寫的一個小護士瞥了韓述一眼,“你是她什麼人啊?”

韓述一時語塞,隨即又厚着臉皮答道:“我是她爸爸。”說完這句話,他在護士疑惑的眼神中竟然感到臉龐一陣發燒。

“你能有那麼大的女兒?”果然對方報以不信任的態度。

這時一旁稍微年長的另一個護士接了句:“你是她爸爸,那剛纔給孩子辦手續的是誰啊?有什麼事等醫生回來再說吧。”

韓述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爭辯,只放低了姿態懇求道:“拜託你,我只想知道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他原本就有一副容易討得異性好感的皮相,兼之言辭懇切,那護士想了想,也沒有再爲難,低頭翻了翻入院紀錄,擡起頭來的時候話裡也帶着異樣。“你真是那孩子的爸爸?她患的是遲發性癲癇……”

“癲癇?”韓述下意識地跟着重複了一遍。

面無表情地說完了謝謝,他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組椅子坐下,發了好一會的呆,最後他見四下無人,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得厲害,並不是做夢。

這個病他曾經跟另外一個人相關聯。這個豁然開朗的事實如山一般壓住韓述,讓他喘不過氣來。

韓述知道非明不是謝桔年生的,此前他一直歸因於她的善良和孤獨,纔會拖着一個非親非故的孩子清苦度日。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非明竟然是那個人的孩子,竟然是這樣!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事實不正擺在眼前嗎?除了巫雨的孩子,還有誰值得謝桔年這麼對待。而非明那張面孔,她的眉和眼,無一不刻畫着熟悉的痕跡。韓述爲着這個發現而冷汗涔涔,這麼多年來,她竟然守着另一個人的影子生活着,他以爲不管她願不願意,巫雨留在世界上的影像將永遠隨着那個午後而逝,原來並沒有。

巫雨,有多久了,韓述不願意回想起這個名字,可此刻他閉上眼睛,彷彿就可以看到那個人,還是青蔥少年模樣,清淡眉眼,笑容明淨。在他面前,年近而立的韓述頓覺自己一身的疲憊和塵埃——

桔年把唐業送到了醫院大門處。她並不是太工於言辭的人,沉默走了一會,到了該留步的時候,便說了句:“謝謝你。”

“錢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唐業感冒了,說話的時候帶着鼻音。

桔年搖頭,“是謝謝你能來。”

說起來也是巧合,桔年在急症室外等待非明的時候接到唐業的電話,平安夜過後,他們一直沒在見面,電話裡唐業也只是簡單問候,沒想到聽聞非明的事情,立馬趕了過來。

“好像我們跟醫院太有緣分了。”桔年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唐業說,“那也是緣分的一種。你回去陪着孩子吧,我走了,你也注意休息,一切等到明天CT結果出來再說。”

桔年點頭。

唐業看似仍放心不下,又安慰了一句,“別想太多,想得多了,於事無補,還徒增煩惱。”

桔年低聲說,“沒關係,我就想,事情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了,還能再壞到哪去?這麼想着,心也寬了。”她倉促地笑了一聲,“至少她還活着。”

唐業露出了些許迷惑的神情,他覺得謝桔年就像一汪澄碧的湖水,乍一看清透,其實不知道底下沉澱着什麼,譬如在這個夜晚之前,他並不知道她收養了一個那麼大的女孩,而她似乎到目前爲止也無意對此解釋。

唐業猜想過那些女孩或許是她所生,或許也不是。說實在的,他也只是驚愕而已,更覺得她不容易。不管怎麼樣,她一定有她這麼做的理由。人總是容易被過去所累。

他們揮別,唐業孤身走到院門口三角梅攀成的拱門下,雨剛停不久,一陣對流的風穿過,積聚在葉子上的水滴和零碎的花瓣一道打落,又幾片棲在了他肩膀。唐業拂了拂那些帶着水珠的紫紅色花瓣,回頭對還站在幾步之遙的桔年說:“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想起一個朋友對我說過的話――他說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是最無可奈何的,一樣是飛花雨,一樣是往事。不過我想,既然有風吹過去,那麼散了就散了,你說呢。”——

桔年重回非明所在的病房,看到了站在那等候的韓述。她經歷了過多的東西,反而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非明……她還沒醒過來?”韓述有些侷促。

“醫生給她用了藥。”桔年頓了頓,推開門時還是側了側身,“你要進來嗎?”

“等等。”韓述明明點了頭,又反手重新掩上病房的門,“我找你有點事,不要吵醒她。”

桔年看了他一眼,也沒拒絕,走開幾步,找了個地方坐下。是他說有事,既然他不開口,她也不急。夜裡的醫院迴廊,跟落滿枇杷葉的院落一樣寂靜。

韓述忽然覺得心裡憋得慌,莫名地氣不打一處來,他焦躁地在她跟前走了一個來回,指着桔年,壓低了聲音,擠出一句話:“你代他養女兒,你代他們養女兒,你……你……”他都不知道怎麼說纔好,見她一直沉默着,只得束手無策地坐到她身畔,整個人都被無力感包裹着。

“你怎麼能這樣?”他問完又長長地吁了口氣,喃喃地自言自語,“也是,我早該猜到你會這樣,你傻到一定的境界了。”

“不敢置信”和“想通”之間其實就隔着一層薄薄的紗。韓述自我解嘲,這不就是謝桔年會做的事情嗎?巫雨死了,假如這孩子身份見不得光沒人要,她怎麼可能讓巫雨的孩子在外面顛沛流離。如果她會這麼做,她就不是今天的謝桔年。

“你覺得他們長得像嗎?”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的變故沖淡了桔年和韓述之間的疏離感,她就這麼坐在他身邊淡淡地問了一句,沒有恩怨,沒有芥蒂,沒有原不原諒的問題,就像很多年不見的故人。

今晚在韓述之前,已經很多人給過桔年安慰,有學校的老師,有唐業,還有聞訊趕來又離去了的平鳳。他們對她表示同情,也對她伸出援手,對於非明的存在,有的不解,有的埋怨,有的包容……可是,他們其實都不明白其中的緣故,而桔年也不打算說。倒也不是她刻意隱瞞,只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太久,許多事情很難從頭解釋,即使費盡口舌,有些東西別人也無法理解,因爲那些人,那些事沒有真實地在他們的記憶裡存在過。只有一個人不言而喻,只有一個人說,我早該猜到是這樣。諷刺的是,這個人竟然是韓述。

雖然桔年不喜跟韓述再有任何聯繫,但她仍然得承認,那些她經歷過的往事他亦有份,除了陳潔潔,也只剩下他見證過那些往昔,那是他們各自割捨不了的一部分。

很多時候,桔年都對自己說,只要她記得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個叫巫雨的男孩存在過,只有她一個人記得她的小和尚,那就夠了。她擁有的年華里,也只有小和尚存在過的那些年頭是有色彩的,是有血有肉的真正活過的,後面的十幾年,浮光掠影一般,好在她爲自己搭建了一個天地,她在那個回憶的天地裡安然度日。然而,當她把抽搐着的非明抱在懷裡,當她驚恐地發現也許有一天她會連非明都失去,連這懷抱也變得如同虛空,那她還剩下什麼?還剩下記憶嗎?但這記憶如果只存在於她一個人的心中,誰來爲她證明那不僅僅是黃粱一夢?又拿什麼來支撐她賴以生存的小天地?

現在,韓述就在她身邊,他不是他,不是韓述,他是照見謝桔年過去的一面鏡子。他真真切切地提醒她,那些過去不是虛幻。

韓述嗤笑一聲回答道:“當然像,她像她爸,也像她媽,唯獨不像你。”

他說完又後悔了,不是說好了,從今往後要好好地對她嗎?即使預想的那個擁抱無疾而終,但怎麼還管不住這張嘴。

好在桔年看起來並沒有太介意。她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韓述不經意低頭,走廊的燈光讓水磨石地板上的兩個影子靠得很近,他略略換了個姿勢,那它們便真的如同依偎一般。

“我說陳潔潔爲什麼好像有一兩年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原來是爲了這個。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不要,那還生出來幹什麼?她這些年都沒有想過回來找非明?”韓述害怕太長久的沉默會結束那個“依偎”,總得說些什麼吧,可是問起這個,桔年無聲的回答又讓他無名火起,“我就知道肯定沒有,那傢伙做事太不地道。對了,她到底知道非明由你撫養嗎?”

桔年說:“以前不知道,最近大概是知道了。”

韓述一拍大腿,“前幾天她還給我打電話,拐彎抹角地問起你的事,我還以爲她關心我呢……”他說到這裡打住了,掩飾性地咳了一下,接着往下說,“不過想想也不奇怪,我諒她現在也不敢認這孩子。”

“是嗎?”

“你還當陳家跟過去那麼威風,早幾年前陳潔潔他爸爸投資失敗,在一個項目上栽了大跟頭,他們陳家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現在也不過是靠親家撐着那份表面風光罷了。”

桔年想到那日超市見到的那一對,“那也不錯啊。”

韓述冷笑,“是不是不錯,她自己才知道。前幾年不是離婚了嗎?留在國外晃盪,不知道多瀟灑,到頭來還不是灰溜溜地回來復婚。沒有周家,她估計後來得在國外洗盤子。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所以她這幾年也是安分了,好在生了個兒子,要不日子也未必好過。換作我是她,我只怕也要把非明這檔事瞞着,打死也不說。”

他看了桔年一眼,放緩了語氣繼續說:“不過非明雖然是她生的,但她一天也沒養過,算起來還不如你跟這孩子的緣分,過去不指望她,就算是現在,也未必要指望她。非明的事……非明的事,你放心吧,還有我呢,我會……”

他從來沒有把一段話說得那麼艱澀,既難堪,又緊張,一方面怕說得太露骨讓她反感,又怕太含蓄,以至於她聽不出另一層意思。

桔年確實有些吃驚,不禁看了韓述一眼,在她的視線下,韓述都不知道怎麼把下面的話說下去,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張卡,胡亂地塞到她手中。

桔年被他嚇了一跳,頓時站了起來,“什麼……唉……不用……”

韓述又輕易地在她面前惱了,“我的錢難道就比唐業的髒?”

桔年怕把護士和其他病人驚動了,忙說道:“我出來時候沒帶夠錢也沒帶存摺,唐先生先墊上,明天我就會還給他。”

她說完,覺得韓述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也沒想到是那無意的“唐先生”三個字讓韓述心中一寬。

韓述把她握着卡的手推了回去,“就當是我給非明的,我知道,她跟我沒關係,但我真的希望過她是我的女兒,就像陳潔潔和巫雨,只要有了非明……他們之間……唉,不說他們,我是說……我可以把她當成我的……反正像你一樣照顧她……你別誤會,我也不是因爲你們可憐而補償你們,不管你們可不可憐……我不是說你們可憐,我是想,我想……”

韓述越說越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想,正常人應該都聽不懂他要表達的內容。

可是他錯了,謝桔年從來就不是正常人。她打斷了他。

шшш¸ ttka n¸ C〇

“你知道不可能的,韓述。”

韓述的臉由紅轉白,暗地裡咬了咬牙,可是原本漂浮的一顆心卻因着她毫無迴轉餘地的一句話而定了下來。最慘最丟臉也不過是這樣了,那還怕什麼。至少說明她是懂的。

“你這是拒絕我是吧,也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安慰好了自己,他試圖換上擅長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厚着臉皮說:“你剛纔說,不可能的,韓述。那我就不是韓述,你當我是剛剛經過的路人甲,我們剛認識,隨便說點什麼……打個招呼總行吧?”

桔年百般無奈,再一次遞迴那張屬於他的銀行卡,“嗨,韓小二,再見。”

她見韓述不動,俯身把卡放在一旁凳子的顯著位置上,搖了搖頭,走回非明的病房。

“桔年。”韓述在背後叫住她。他強蠻地扯過她的手,把卡合在她掌心的時候力道卻很輕,“有事的時候,先想到我行嗎。就當作這是你假裝原諒我的一種方式。”

第三十七章 惟一的自由第二十七章 甘之如飴的等待第十四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第三章 愛意會消磨 但愧意不會第十六章 誰難受誰知道第三十九章 還沒開始就結束第七章 誰欠誰還第二十四章 掌紋是最多變數的特徵第三十三章 破碎的假如第二十八章 一門之隔的世界第三十二章 她唯一的歸航是海市蜃樓第二十二章 怎樣纔有一個家第五章 愛是你捨不得丟棄的痛苦第八章 望河亭大暑對風眠第四十章 就當他死了第十一章 誰沒有做過這樣的夢第二十一章 藥成碧海難奔第二章 鏡子的兩面第四章 好察非明第四十二章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第二十五章 七傷拳 先傷己,再傷人第十三章 我纔剛剛做好準備,她就按...第十三章 我纔剛剛做好準備,她就按...第四十章 桔年,再見第三十章 煙花裡的三人自行車第二十一章 她的殘缺就是我的殘缺第二十七章 終歸有個地方讓我們回家第十九章 毒蘋果第三十四章 不問因由的愛第二十一章 藥成碧海難奔第二十三章 皇軍與良民第三十七章 潘多拉的盒子第三十二章 她唯一的歸航是海市蜃樓第三十章 沒有誰不可替代第六章 生命在於靜止第三章 說好了,就不能改了第四十章 就當他死了第十三章 放過你,也放過我第四十章 桔年,再見番外 莊嫺第十七章 巫雨,巫雨!第十八章 假裝原諒我第二十二章 怎樣纔有一個家第九章 韓述,這是我的事!第十四章 我原諒,並不代表我忘記第十六章 誰難受誰知道第二十四章 誰會喜歡風間同學第四十章 就當他死了第五章 相逢猝不及防第二十一章 她的殘缺就是我的殘缺第四十二章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第二十六章 妾在巫山之陽第三章 愛意會消磨 但愧意不會第四十章 就當他死了第三十四章 記得說再見第四十章 桔年,再見第十八章 假裝原諒我第十章 明天晚上 左岸二樓第八章 望河亭大暑對風眠第二十五章 瘋狂的世界第八章 望河亭大暑對風眠第三十章 煙花裡的三人自行車第四十章 就當他死了第三十四章 記得說再見第三十三章 破碎的假如第六章 卑鄙的善良第三十一章 巫山上的一滴雨第三十六章 一個叫做化蝶的故事第三十九章 還沒開始就結束第十一章 當天使經過第三十六章 一個叫做化蝶的故事第三十六章 一個叫做化蝶的故事第三十一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第四十章 桔年,再見第二十二章 我一直看着你走第十章 許我向你看-1997年第二章 十一年的重逢第十一章 誰沒有做過這樣的夢第五章 愛是你捨不得丟棄的痛苦第十四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第一章 死不掉,就活過來第二十一章 藥成碧海難奔第三十六章 平鳳的歸宿第三十六章 一個叫做化蝶的故事第六章 卑鄙的善良第九章 能夠償還是幸運的第三十三章 別對我那麼好第十九章 毒蘋果第四十章 就當他死了第三十章 煙花裡的三人自行車第十七章 往事不要再提第十四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第二十六章 小樹的夢第三十八章 他在哪啊第三十七章 惟一的自由第三十八章 我們還能相信什麼第三十三章 破碎的假如第二十三章 委屈的紙杯第二十六章 小樹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