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君子協定子揚篇
當我和子傑走進那個會所時,蘇暮年的表情告訴我,他已等候多時。
垂在兩旁的手握緊到指節發白,才勉強抑住向此人揮拳的衝動。蘇家,蘇暮年,哼!當真是欺我許家無權也無人嗎?
蘇暮年指了指對面的座位,淺笑着說:“坐。”
而那裡卻只有一張椅子,我和子傑對視了一眼,最終我落座,子傑站在我身旁。蘇暮年挑了挑眉後,就開門見山道:“現在這意思就是許家由你做主了?”
子傑沉不住氣先開口:“我們許家,從來都是他做主。”我擡眼輕飄過,他噤聲。
不是我要做這個主,而是由我來談判,起碼還能主控全局。子傑在蘇敏那件事上,完全沒說服力,而蘇敏又是面前這個城府深到可怕男人的侄女,所以不管緣由何來,都必須得由我出面。
“說吧,什麼條件能換回她們母女?”我沉聲開口。從發現淺淺和女兒不見,到子傑來,再到發現她們可能去處,然後思維沉澱聯繫蘇暮年,一直到眼前坐定,整整花了十八個小時。老實說,這比我打任何一場仗都還要沒底氣,因爲我毫無籌碼。
我就像一個身無分文的賭徒,走進了澳門賭場,想要白手起家,一夜致富。而且明知自己的劣勢,仍舊不得不來,因爲那是我的女人和孩子。
蘇暮年手上拿了個金屬打火機,手旁放着煙盒,但他沒有點菸,只是手指翻轉着將打火機在手上玩弄,神情閒逸,一點都不像我表面平靜,實則心急如焚。
終於,他決定結束這漫長的凌遲,緩緩開口:“條件?你有什麼?或者問,你們有什麼?除了我們家小敏對你弟弟有那麼點愛念在,不過這年頭,誰還沒了誰就不能活呢。所以,你根本沒有與我談判的資本。”
我垂眸,視線定在桌面上,輕呼而笑道:“蘇執行長,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我們真如你所說的沒有資本,今天你我也不會坐在這裡了,而她們也用不着被你‘請’走。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走入低谷的人不見得永遠都在低谷,是否是個績優股,相信蘇執行長能衡量得出。”
擡起眼時,可看到蘇暮年眼中閃過微光,他臉上的笑容變得興味,疏忽之間他的語氣緩和了些:“呵,不用這麼見外,都是自家人,阡柔是令姐,你和子傑可喚我一聲姐夫。其實今兒這事很簡單,如果你堅持,我可以立即讓人送餘小姐和令千金回來,只是你想好了嗎?”
我有些不明他意思,挑了挑眉沒作聲。
“不瞞你說,這次那個市政工程是我提議的,既然我有權提議也自有權將它扼殺在搖籃中。不過,誰讓我們是自家人呢,關鍵時候不幫襯一把也說不過去,蘇家的形勢想必你們也大抵了解,我主政,我大哥主軍。大哥老來才得了小敏這個女兒,把她是捧在手掌心裡疼。”他說到這頓了頓,視線上揚,從子傑身上飄過,隨後才問:“這意思能明白嗎?”
都說成這樣了,我要是不明白,那也不配坐在他對面了。子傑在旁腳步微動,我用力敲了下桌面,示意他稍安勿躁,淡笑着凝眸,“還有呢?是否只需做到這樣,就可以放她們回來了?”
蘇暮年失笑地連連搖頭,“子揚啊,你還是沒明白我意思。今天我請餘小姐去做客,並非爲逼子傑與小敏怎麼着,這男女情愛的事,越逼越走不到一起。而是蘇家有心扶植你們許家,政局如戰場,你要走的是一條極其艱險的路,有沒有想過她們母女在你身邊是否安全這問題?哪怕你照應得再周全,防不勝防這句話總聽過吧。而我想看到的許家掌權人,不是優柔寡斷兒女情長之輩,他需要堅韌、精明、狠絕,否則哪怕阡柔嫁給了我,我也不會把賭注壓在隨時可能退縮的人身上。”
這一次,換我沉默了。雖然蘇暮年態度傲慢,來意也不善,但不得不承認他句句都說得在理。當初我打算化身爲刀復仇時,就考慮到這個問題,所以忍痛割捨淺淺,可最終卻抵不過她哀慼悲絕的話,以及痛不欲生的淚,還有那意外而來的寶貝。
在淺淺這件事上,我早已是狠不下心,也確實優柔寡斷。以爲呆在鄉村時,時時刻刻都在她身旁,就能護她安全,卻還是發生了吳建楠綁架一事。真如蘇暮年所言,有些事防不勝防,就算我強忍住不給淺淺婚姻,不讓她冠上我妻子的名號,也會給有心之人抓住空隙。
因爲,她就是我的軟肋,而女兒誕生後,我又多了一個軟肋。我甚至不敢去想今天抓走她們的是另外一批政敵,比如何重遠之流,那我該怎麼辦?在發現那個“蘇”字時,除了痛到肝膽欲裂外,卻也稍稍舒了口氣。
蘇家與許家,並無根本意義上的仇怨,他們也不至於因爲子傑和蘇敏那事就對婦孺孩童下狠手,更何況,還有堂姐嫁給了蘇暮年,至少他們也會考慮這層。
各種念頭閃過,對面的男人也不催促,給我時間考慮。等我擡起頭時,心中已有決定,我緊盯着他的眼問:“你能保證這期間她們的周全嗎?”
身旁傳來倒吸涼氣聲,子傑再也忍不住,一把扯住我手臂,急問:“子揚,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若若她們......”
“子傑!”我揚聲喝止,轉眸凝視着他,“我和你,現在都無能力保她絕對周全,你明白嗎?”可他卻氣到跳腳,對我怒吼:“可也不能把她們母女丟給他啊!”他揚手指向蘇暮年,渾身都是怒意氾濫的蕭殺之氣。
他轉而鬆開我,雙掌用力拍在桌面上,怒瞪着蘇暮年道:“我答應你,只要你把她們母女放回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噙在蘇暮年嘴角的笑意逐漸幽冷,他的眸光也變得寒涼,吐出的聲音比起剛纔強硬了幾倍:“許子傑,你不過是仗着小敏喜歡你!信不信我讓你們永遠都見不到那對母女?不要拿小敏當籌碼來和我談判!”
“你!”
我用力拽住子傑,手上使了力,告誡他如果再這麼魯莽,這場談判就要談崩。面前這個男人,很明顯十分護短,這是自上回醫院事件後積蓄已久的怒火。這方我與子傑眼神暗波洶涌的交流,那方蘇暮年只沉沉坐着,神態不動如山。
等子傑眼中的火焰終於慢慢熄滅時,我纔回看蘇暮年,再次把剛纔的問題提出來:“你能保證這期間她們母女的周全嗎?”
蘇暮年眼中閃過贊色,笑着說:“他日當你站在z省政壇頂峰時,定當完璧歸趙。”
“好。”一錘定音,我與他達成協議。
走出會所時,子傑聲音哀漠地問:“子揚,難道就真把若若她們留在蘇家?”
我仰頭看了看陰霾的天,烏雲密佈如我心,而那裡破了個洞。從談判到妥協,我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接受這個結果,我比任何人都不放心淺淺和小一一,可是此時的許家與蘇家根本無法比擬,蘇敏的父親是軍區總司令,蘇暮年更是浸淫政壇十幾年,比我和子傑閱歷都要豐富,手段也強硬。這時候翻臉,利和弊傻子都分得青。
但更主要的是,蘇暮年的話沒講錯,相比之下,淺淺與小一一由蘇家保護,反而要比在我身旁安全得多。我拍了拍子傑的肩膀,沉重地說:“變強吧,唯有我們變強,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無可否認,這是個強權的世界,一旦踏入政局,就不可能再抽身。從這天開始,我和子傑都將投身於戰海,蘇家可以軍政相輔,我們許家也能。
政治項目成功開展的同時,我找了童曉涵。蘇暮年雖說會全力協助,但他以及背後的蘇家姿態太高了,我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否則他日我起勢,也終將成爲蘇家的傀儡。
這種角色,我許子揚還沒興趣去扮演。要想制衡蘇家,最好的方法就是藉助其力的同時,自己也另謀他法,而童家與蘇家在政壇上可謂權據一方,不分上下。
另外與童曉涵,怎麼也還有點交情在,只要走的是互利的道路,她會舉雙手贊成。於是我們之前合作的協定,正式搬上臺面。而這個女人很會未雨綢繆,在她與秦宸感情還沒完全穩定下來時,就已開始爲將來打算。所以我與她一拍即合,我需要她童家爲我打通道路,她也需要我助秦宸更上一層樓。
可見,當初秦宸這步棋,我下得十分精準。要想收女人心,唯有感情!精明如童曉涵,也過不了情這一關,她對秦宸已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