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許我天荒
子傑有調查過那個男人,但查無所獲。這個人就像是完全沒有記載資料一般,出身、家庭、背景,統統都沒有,但就是強烈地存在着,不容忽視。居於對這個人的不瞭解,而寧一也在私下裡暗示過,不要對那人輕舉妄動,故而子傑就此作罷。
很不可思議,寧一愛陸昊從小到大那麼多年,我總以爲她即使遠行,也是離得了人,離不了的心,終有一天她還是會回來,會原諒陸昊的。可看眼前情形,似乎她的生活已經被那個神秘男人強勢插足,且局面不在她掌控之內。
這究竟又是怎麼回事呢?
心思又轉到陸向左身上,不由揪住子傑的衣襟問:“那陸向左與蕭雨結婚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擔憂他們是爲安撫我而故意說已經結婚了。
但子傑卻道:“是真的,下午婚宴一結束,我就打電話讓人查那個城的民政局檔案,確實一月前有他們領結婚證的記錄。”
“咦?你這麼快就查了啊。”這當真是神速啊。他將我摟得緊一些,無奈又寵溺地說:“你腦子裡想什麼,我能看不透?這個事你不探究到底,心裡總是要彆着一根刺的。”言外之意就是:有刺就得早早拔掉,免得生禍根。
我面上一紅,強辯着否認:“哪有啊,就知道埋汰我。”
他也不與我多爭辯,只緩緩道:“另外我又沿着線索詢查了一些前事,基本可以肯定當初在英國醫院時,陸向左就醒過來了。蕭雨帶他離開,應該是他授意的,期間他們應該是去了美國的某座城市,術後的康復檢查一直有在做。就是不知,後來他們爲什麼去了那座小城,與簡寧一遇上。”
一番推斷,雖然只是他的猜測,但我想應該仈Jiǔ不離十,子傑不會子虛烏有的胡亂猜度的,他一定是詢查到了相關資料,纔會分析給我聽。
苦思糾結也沒用,人已經走了,也無處去問。其實能看到陸向左安然站在我面前,就放了心了。而寧一向來不太需要我爲她操心,如果說,她已經從陸昊的泥潭走了出來,有了新的生活,那麼我這個死黨加閨蜜,一定是無條件支持她的。至於陸昊,只能慨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咕嚕嚕一聲,從肚子傳來,打斷我腦中的憂思。尷尬地去看身旁的人,“我中午沒吃飽。”這婚宴中,新娘是最慘的,別說吃飽了,連口茶都難喝到。許阡柔又給我整置了多套禮服,基本上屁股就沒捱過椅子,一直都在敬酒與換禮服的過程中周折。
所以,整場宴席下來,除了到餘淺姑娘那桌敬酒時,她給我舀了一碗湯喝,什麼都沒吃到過。子傑扭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指着五點了,巨掌拍了拍我的頭道:“你這肚子倒準時,是快到飯點了,去吧,今天你掌廚,讓我享受一回福利。”
啊?我掌廚?累成這樣還做什麼晚飯啊,我目光轉向那邊的長餐桌,子傑在耳旁道:“想都別想,別再想拿蛋糕糊弄我了。你要喜歡玩蛋糕大戰,先填飽肚子再說,之後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脫光了抹全身都隨你。”
我頓被他露骨的話給羞紅了臉,揚着手指怒指他,又憋不出半個字來。某人卻跟沒事人似的,拉下我的手指,擺擺手道:“去吧,我想吃餃子,廚房裡有面粉,餡料的配料也準備好了,給你一個小時夠了嗎?”
嘖嘖!這口吻跟個大老爺似的,安排指令我呢。
可憐我還只能乖乖往廚房走,誰讓自己肚子也餓了呢?拉開冰箱,果真裡面有肉有蔬菜,可以做餡料,而麪粉也用盒子裝得好好的,這分明是早就備好的。
腦中微轉,驀然領悟了什麼。前年除夕時我獨自一人在吳市的屋子裡做餃子,他在手機視頻中看到後,就吵着也要吃,我給做了好多存放在冰箱,想等他年初二回來再吃,但是終究沒有吃上一顆。從那之後,我再沒單獨爲他做過餃子,他是想了那年未完的心願嗎?
原本懊惱的情緒,瞬間化爲了柔軟。洗洗手,就開始忙碌起來。先把餡料給做好,再開始團麪粉,準備擀麪皮。忽然腰間一緊,背上暖融相貼,熟悉的氣息圈攏住我。
心漏跳了半拍,我往他身上靠了靠道:“還沒好的,你先去忙會別的,很快。”
耳畔一熱,溫熱的呼吸全噴在耳後根,輕魅的聲音如靈蛇般絲絲鑽入耳內:“敏敏,結婚這天,我要忙什麼呢?”腿腳有些發軟,身後的他這是要幹嘛,語聲不穩地道:“別......別來搗亂了,不是你說要吃餃子的嘛。”
“現在我更想吃你了。你不知道,在旁看着你曼妙忙碌的身影,是種多大的誘惑。”圈固在腰間的手隨着話落而開始遊移,我羞惱交加,扭着身體去躲,卻被他牢牢控着。一急之下,抓了把麪粉就朝他臉上灑去,他一個不防,手上鬆開了,我乘機掙脫了去。
回頭一看,子傑滿頭滿臉的白麪粉,甚是狼狽。不由心虛,直覺是捋了虎鬚,拔腿就往廚房外跑,結果跑沒幾步,被身後一個攔腰提起,直接扛在了肩上,頭向下倒掛,頓時血全往臉上衝。
“放我下來!”我惱急了吼,可身下這人哪裡會聽,扛着我長驅直入進了臥室,一個天翻地覆人騰空了去,直挺挺地扔在了軟臥內,哀嚎出聲:“哎喲!”我的腰啊,什麼東西擱得那麼疼?爬起來一看,紅軟墊底下竟藏了許多東西,什麼花生啊,桂圓啊,還有紅鴨蛋等,能不擱人嘛。
大手撫上了我的腰輕揉幾下,就將我攔腰提起,隨後揚手一掃,將墊子與整個被鋪都掃到了地上,當然連帶着那些花生桂圓之類的。下一秒,再度落回牀內,他也緊隨着覆在了我的身上,重重咬了口我的脣,疼得我痛呼,然後就抵在我脣前,聲音極度危險道:“敢拿麪粉灑我?敏敏,你膽子肥了啊。”
我欲哭無淚,能說那是手誤嗎?居然一個衝動,把他變成了白麪先生了。而他也沒給我機會懺悔,封堵了脣後就開始廝纏,不用說,衣衫定是一件件少去,等到兩人之間再無任何阻礙物時,只感覺到彼此的體溫與心跳。
沉浮在船的過程中,我凝目眼前的男子,突然心生某種激動,沒有遲疑地擡手,去吻他的眉心,他的眼,他的脣。我的主動行爲無疑是鼓舞了他,動作越加肆意,滴滴汗珠落在我臉上,黑曜石般的深眸始終凝着我。到得後來,他迫我一遍遍重複喚他的名字,當極致來臨那刻,他抵在我耳邊呢喃:“敏敏,我愛你。”
我的眉眼漾開溫柔,緊緊環住他的肩背,笑意漫天了去。
新婚夜仍舊在持續,戰場從臥房移到浴室,等到出來時,我發覺自己腿都在打飄。而某人卻又跟大老爺們似的,往那一躺,指派着我去做吃的。原因是,兩人從中午到半夜,整整一天沒吃東西,餓荒了。
基於麪粉灑他臉的前案未消,加上他那不知饜足的勢態,當機立斷決定遠離他身旁,冷卻下失常的溫度爲好。進得廚房,又有哀嚎的心了,麪粉竟然弄得滿地都是,而案臺上連一個成品餃子也都沒做成。摸了摸餓慘了的肚皮,最終放棄了餃子,改爲下面。
等我兩碗麪下好端着走出廚房,某人已經坐在了桌前等吃,碗剛放下,他就不滿地嚷:“爲什麼是面,不是餃子?”我咬了咬牙,耐着性子解釋:“麪粉弄到地上髒了,不夠做了,要吃改明給你做。”
他拿筷子翻了兩下面,又不滿意地問:“爲什麼只有一個荷包蛋?我要吃兩個。”
“冰箱裡的雞蛋剛被我做在餡料裡了,只剩了兩個,所以就一人......”話還沒說完,只見眼前一閃,對面的筷子飛速從我碗中夾走了荷包蛋,然後某人大口咬着,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兩個荷包蛋都被他給消滅了。
我是氣也不是,惱也不是,只能埋頭吸自己碗裡的......白水荒面了。默默想,明天一定得去搬箱雞蛋回來。待我吃到中途時,對面已經吃了個精光,並且把湯都喝了,然後他意猶未盡地說:“這纔是原來那碗麪的味道。”
記憶閘門被打開:某年某月某日晚,我以爲某人因爲“小白**”而生氣,夜半當廳長,餓的不行去下面,當時煮的好像就是荒面加兩個荷包蛋,手法一致,味道應也差不了多少去。
埋頭吃麪的嘴角,抑不住地上揚,心裡樂開了花。
但很快我就樂極生悲了,碗筷收整進廚房,還沒洗,某人又狼心大發,抱起我往臥室而奔,口中嚷嚷:“體力補充完畢,繼續咱的洞房花燭夜。”
於是這個晚上,我也沒了前一次醒來不見人後,鏡花水月夢破碎的憂慮了,因爲那個啥,一整個晚上都被某人廝磨糾纏着,直到天明,才精疲力盡地睡去。
待眼睛睜開時,子傑撐着頭問我做了個什麼夢,笑得那麼開心。
我輕撫嘴角,那處確實彎着弧度,仰首輕啄他的脣後道:“我做了一年多前同樣的一個夢,夢見你我是世人聲聲相傳的一席流言,你如神邸一般走來,將我婚娶,落下門簾,待星河飲盡我一生至今每個冬天的雪,你我的故事,還沒有說到一半。”
他輕笑着摟我在懷,下巴抵在我頭頂,柔聲道:“自然是沒有說到一半,我們有着無數個春夏秋冬要漫長度過,我還要許你天荒地老呢。”
我笑將臉埋他胸口,聽着那處有力的心跳聲,那是世間最動人的心絃。
山長水遠,天藍海闊,我終是等來了子傑許我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