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是玄燁都以及五域之人對玄燁天都以西數十里的成片雪山的稱呼,但或許真正的崑崙就在那裡。
時不時就下場大雪,實在是有些爲難這些闖進來的人們了,但富貴險中求,總有一些人會走到這裡。這一年,卻是要比往年大上許多,真是大雪封山,令世人駐足。
這裡的無數座雪山真是分不出來,長得都一個樣。羽流情就是看上了這點,纔敢在這裡隱藏,不怕被土著發現。外面冰雪封天,唯有在一些洞穴中才能生存。羽流情運氣不錯,他就找到了這樣的一處洞穴。
“學宮儒生是活不過兩百歲的,如今我已經一百九十多歲了,曾經意爲我能棄醫從文逃過此劫,但沒想到啊,還是要在兩百歲這個年齡歸西。”迴旋鏢嘆道。自從他在白無慾手中爲羽流情擋下一招,他就顯得越發蒼老了。他的面具已然不在,蒼老的聲音,蒼老的臉龐,怎麼看也是太老了。
“不能,等雪停了,我就帶你出去!”羽流情堅定地說道。
“不用說了,在臨死之前還能看見一位浩然氣躍泉的人已經是天佑我儒家了!”老八感嘆道。
“什麼?”羽流情問道。
“你可能不懂浩然正氣的秘法,就由我來給你講講吧!”老八的眼中突然發光,卻不是文明之火,而是人在臨死之際迴光返照之光,這老八,可能真的要死了!
“老八!咱們現在沒有食物,你還要給我講東西,這樣,能行?”羽流情問道。他的體內生機過剩,半個月不食煙火都沒有問題,而老八,燈枯油進,似乎即將死去。
“沒事,可不要忘了,我也是個醫者,這個狀態維持三天不是問題!”老八說道,他的臉色也開始好轉,這也越發地證明他的這樣狀態是迴光返照。
“老八……”
“行了,不要說了,我都有準。”老八板起臉,有些生氣。
也就在這三天,羽流情看見了儒家的真正秘法,正是那《正氣歌》!那在學宮遺址中毫不起眼的,有着無數本拓印的小冊子!他本以爲那是儒生用來抄寫的篇章,卻沒想到,沒想到啊!他在遺址中看的基本上都是五域中的孤本,也就在那時他破萬卷書,成就眼中文明之火。
“這是儒家自孔聖人至今唯一一本儒家的攻伐之法,都說養心中一口浩然氣,但養了有何用,怎麼用?都在這《正氣歌》中!”老八說話時真是激昂澎湃!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老八念道,他好像沉迷其中,神態有異。
“這是五域中儒家的根本,要是沒有它,儒家只會被人欺負。”老八喃喃道,他還念着儒門,念着學宮。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了一天,算是把浩然氣的《正氣歌》講完了,他真是有些後悔,當時爲什麼要爲了面子去和崑崙土著相鬥。
“儒門的經典就先不和你說了,你能煥發文明之火,那看的經典也只多不少。就再給你講講文明之火吧,那是儒家的超然之處,能與道宗的雷劫和佛宗的佛光相提並論,學宮滅門之前,五域三大家是儒釋魔,儒家祭酒未成傳說,卻可憑着文明之火所變化的秘境與傳說周旋。”
“文明之火的修煉,對儒生有着非凡影響,分爲大境界,第一,就是‘躍泉’,能在眼中煥發文明之火,在這時有機緣者能夠夢迴千年之前,甚至夢迴仙佛時代,明瞭過去的修行法。第二,就是‘遠目’,相傳古時有大儒,眯眼能看見千丈之外人的長相,這是別的修行者所比不了的。甚至,遠目之下,能夠有內視的功效,還有外視的功效,可以看透自己和別人的功法。第三,就是白雲,胸口處浩然氣凝實有形,代表着浩然氣大乘,但在夫子之後再沒聽說過有誰達到了白雲之境,但這也不是浩然的巔峰,傳說中夫子飛昇時看見了儒的未來,創下了這套秘法,也有人說他的時代不少大儒都達到了白雲之境,但後世卻沒有了。”
“咳咳,其實我不是儒家弟子。”羽流情真是不想告訴他,但他覺得這樣把儒家的唯一攻伐秘法“騙”過來不好。
“哈哈,我早就知道。”老八笑了一聲,然後說,“我這就是想爲儒家留下一點傳承,到時候你能碰到能夠信任的儒生,就把這些東西告訴他吧!”
“當然!”羽流情答應,這個老頭好歹要死了,彆氣他了,他沒了以後幹啥都行,但現在還是讓他安心一點吧。
“你可別糊弄我啊!”老八有些尷尬地說道。
“當然不能啦!”羽流情滿口答應,“到時候只要我能看得上眼我就一定交給他。”
“好,既然如此,那就再告訴你件事,儒家的傳承之地,就在楚地,與曾經的屈子投河處離着不遠,到時候你去了用浩然氣感受一下就知道了。”老八說道。
“行!”羽流情冷笑,他與夫子已經陌路,根本不可能去那裡。
“行,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坐着等死?”老八突然說道,“教你浩然氣白教了,最高境界可化日月,可爲山河,你就不會化個雪橇,咱們衝出去!”
羽流情對着頭頂就是一掌,雪層崩落,又是雪將他們掩埋,於是羽流情只能將浩然氣凝形,用像棍子一樣的鍬開始向上挖,但雪似乎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多,無數雪花在羽流情衣服中融化,之後又結冰,好不難受。
老八在一旁看着罵他,“這也叫鍬,你拿去給農夫,他們都不待要的!”“這麼快你這鍬就沒了,想想夫子,他的劍,保存了千年不朽!看看你,唉,真是不知道說什麼了!”“到時候你可別說認識我,當時我可是祭酒師弟,你出去也不能幹什麼好事,別像個野蠻人似的,辱了我儒家。”
羽流情在心裡罵道,“你拿把鐵鍬出來除雪,你還能挖出個文明人的樣子?”
總之,用了兩個時辰左右的時間,算是把上面挖通了,在後半個時辰,羽流情甚至只是在挖冰,他的鍬已經用了不知多少把,體內似乎已經枯竭了,最後都是他用手挖的,羽流情說,“我上去看一下,一會兒我再來帶你上去。”
“別,我還是上去吧。”老八說着,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把住羽流情的手臂先上去了,羽流情看着他的樣子,心中疑惑,難道,他的迴光返照比別人的時間長了這麼多?
“我覺得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這地方挺邪的,上次來我都沒看見那些土著。我甚至不敢想象裡面的那些人會有多強,和你打那個雖然是白頭髮,但絕對是個年輕人!年齡不過三十歲!”老八說道,滿臉凝重。
“在玄燁都每年都有人去那些雪山中看看,這些年下來,我都見過幾百人了,但只有幾人說過有土著,我本以爲不必在意,沒想到……唉!”老八嘆道。
“沒事,沒事啦!”羽流情看着漫天飛雪,這已經比之前小了不少,估計能夠走出去吧。
“羽流情,咱們是不是要算算賬了!”一道聲音傳來,可真是嚇到了羽流情,這分明是白無慾的聲音!
“你……”羽流情驚道,他是用天蠶絲將白無慾束縛的,那種千年的天蠶絲若是將人束縛,即使是一般的身份境強者也要飲恨。千年有靈,除非是煉體的身份境巔峰的強者不可能從蠶絲內掙脫。
“你覺得我會殺了你嗎?”白無慾面無表情地問道,空洞的瞳孔雖然代表他看不見羽流情,但羽流情總感覺他在看着他!
羽流情想說會的,但這樣白無慾能不能真的把他殺了?要是說不會,自己把他束縛的仇他難道會不報?說不通,羽流情覺得白無慾可能是在山上待久了,說個話也說不明白。
“怎麼?爲什麼不回答?”他的話一直都有些磕巴,但他說得很有力度,很嚴肅。
羽流情也不說話,也不敢說話。老八在旁邊也是嚴肅無比,在這等高手之前他也是不敢說話了。
“你倒是回答啊!當時用天蠶絲困住我的勇氣呢?”白無慾對着他大喊。
羽流情卻在心裡暗道,“那時候有天蠶絲,你把它給我啊,我再困你一把!”他敢打賭,這話要是說出來保證被他一冰矛捅死。
“也罷,那咱們就做一次交易,這次我就先不殺死你了,如何?”白無慾竟然怪笑起來。
羽流情也不答,反正結果都一樣,你就直接說唄!
“好,那就算你默認答應了!”這句話白無慾說得很快,而且一點兒也不磕巴。下一句卻是又磕巴起來,“你要在天明之後再離開崑崙山的周邊雪山,這期間我會潛伏在你的身後,要是你敢離開了,那就冰矛伺候!”
“好!”羽流情急忙答應下來,心裡卻想,到時候浩然氣養足了,配合着驚雷還會怕他?
那白無慾說罷,身體已經退到十丈之外,在這片雪山中已然分不清白無慾和雪了。那白衣,那白髮卻讓羽流情更加相信了白骨道人給他的丹方,他現在已經走了決定,今夜,安頓下來就把鐵樹花和天山雪蓮吃了,天明,他還真沒見過崑崙的天明。但他知道,或許在天明之際,或許就是白無慾真正來殺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