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如石像一般,動彈不得,但覺腦中似充斥着無數文字,想是已經將那入門心經藏於頭腦之中。心中極是澄明。
許久,夫子一拍手掌道:“你等還不趕快醒來……”
三人睜開眼睛,頓覺神清目明,氣息順暢。
“這‘玄通妙語‘乃是玄都宮法不傳六耳的心法,不同的人領會的方式不一樣,他的神通也不一樣。”
“夫子,那這是不是代表天下第一了?”丁雲驥似乎此時全身氣血翻騰,熱血澎湃……儼然成爲一個力大如牛的勇士。
“天下第一?”夫子不禁啞然失笑,轉頭問丁雲驥,“從古至今,你可看到有誰做到了真正的天下第一?天下第一,這本就不是一個以常理來看的虛名……就像你們去幫王興找脆蛇的蛇膽,儘管當時不諳武功,最後那脆蛇的蛇珠不是也被你們所得麼……真正的天下第一,不是看誰的拳頭更厲害,而是看這裡……”夫子揚起手指,輕輕點到了丁雲驥的眉心之上……
那一刻,墨玉似乎頓悟到了什麼……
“那不能天下第一了?”丁雲驥禁不住有些泄氣地說道。轉念又想到,若是真成了天下第一豈不是很無趣,做到了就沒意思了,轉念一想,心中就釋然了。
夫子這時低頭看向那三個包裹,“包裹裡有一些我給你們準備的乾糧。你們今夜休息一晚,明早就不用來這裡向我辭行了……”夫子意態闌珊,看去甚是疲倦,慢慢轉身向內室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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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天的跋涉,現在三個人已經站在了葛仙山腳下。
一片濃白得化不開的雲霧將山籠罩得密不透風,忽有一陣山風吹過,山體有如美妙的少女被撩起了面紗。
丁雲驥擡眼望了望,雲霧嫋嫋的山脈,不禁高呼:“葛仙山啊,葛仙山。你好像一大杯甘甜的純牛奶,讓我好想喝一口……”
墨玉則想起李白的詩句,不禁輕聲吟道:“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霓爲衣兮風爲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我說墨玉,你酸不酸哪!就這一用白雲籠罩的山,你也能詩興大發。I服了you!”丁雲驥不禁搖頭,誇張地嘆道。
“恩,老大說的對,軍師是比較能夠唸詩。不過老大,你不覺得軍師真的很有學問麼?軍師的話,一聽就好有學問哦!”山梔兩眼放光,一臉崇拜狀。
丁雲驥聽了很是不爽,頓覺很沒有面子,不由惱羞成怒。忽然跳起來,一頓暴慄過去,將山梔打得鬼哭狼嚎。“老大……饒命呀!老大……”山梔抱頭鼠竄。
墨玉依然定睛望向葛仙山,對於身邊二人的行爲不予理睬。
俄而,濃霧慢慢消散,葛仙山終於有如絕世美人一般,將她的面紗撩開……一道裂縫出現在濃霧之中,是那麼細小,那麼不引人注意,若非仔細去看,誰也不會察覺,這葛仙山的入口竟會是如此狹小。
“雲驥,山梔,快……我們進去!”墨玉三人,趁着雲霧仍未消散,衝進山谷之中……
宛如被雨水淋溼一樣,三人從濃霧中穿過。
一片夢幻般的世界展現在眼前:一條條有如手腕粗細的綠藤蜿蜿蜒蜒纏繞在綠意盎然的古樹之上。採蜜的蝴蝶、蜜蜂輕盈地縈繞在花間,一株株不知名的草藥肆意地生長在各處……
莫名地,丁雲驥忽然停下腳步,“墨玉,你聽……什麼聲音?”
墨玉仔細聽去,仍然覺得這裡一片安靜,似乎時間都靜止了,他疑惑的搖搖頭。
“是山泉……”走了這麼久的原路,丁雲驥的乾糧袋早已經空空如也。路上打來的水早已喝完,口裡乾渴得要命。還沒等墨玉和山梔回過神來,他早已經衝出了十丈開外……
待二人趕到跟前,竟發現丁雲驥已經跑到河邊,很沒有風度的趴在那裡喝起水來,許久,方纔覺得水已經喝得很飽,滿足地躺在水邊的草地上,不想再動……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子的歌聲從河水的上游傳來。赫然是《詩經》裡的名句。那聲音清越,宛若鶯啼婉轉。
丁雲驥一驚,急忙爬起,和墨玉、山梔二人一起向歌聲升起處走去……
一位穿着紅衫的女子,生得明眸皓齒,在輕笑間不經意露出嘴邊的梨渦,一雙塗了蔻丹的白足悠然的在水中徜徉,水花飛濺處,那女子時不時地發出格格的笑聲,似乎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中……
“你,你……”那丁雲驥似乎呆了,用手顫抖的指着女子,好似中了魔一般。
女子用眼睛斜睨三人,又繼續低唱着……
“你,你怎麼這樣?”丁雲驥忽然面色微變,轉頭大嘔。
墨玉看去甚是奇怪,忽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禁莞爾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待丁雲驥終於將腹中的清水吐淨,他跳到女子面前,大聲喝道:“喂,你……對,就是你……你不用看別人……說的就是你……一個大姑娘……怎麼這麼沒有公德心,怎麼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這裡洗腳呢?要知道這裡可是公共場所,你怎麼不看看這裡有沒有別人,就隨便洗腳呢?萬一,別人喝了你的洗腳水,回家拉肚子怎麼辦,萬一……”
“喂,你……對,就是你……”那女子驀地從水中站起,指着丁雲驥的鼻子大叫,“你有完沒有?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好不知羞。”那女子鄙夷地撇了撇嘴,然後對丁雲驥做了一個鬼臉,那情景嬌嗔可愛,令一旁的墨玉不禁哭笑不得。
“什麼?我婆婆媽媽?”丁雲驥不禁火冒三丈,“你……簡直不講道理……”
“什麼?我不講道理?”女子柳眉倒豎,小臉漲得通紅,潔白的牙齒緊緊咬住紅脣,一副馬上要火山爆發的樣子。
“對,你給自己的評價沒有錯。這裡好好的河水,都被你洗醜臭了……”丁雲驥擺出一副準備鬥架的公雞架勢。
“你說清楚,到底誰把水洗臭了?”女子已經忍無可忍,儼然已經準備挽起衣袖,準備跟丁雲驥來一場舌戰。
“你在上游洗腳,萬一下游的人,喝到了你的洗腳水,肚子痛怎麼辦?”丁雲驥貌似好像在說他自己。
“哦?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說你自己?”女子似乎明白了丁雲驥的想法。
“要知道,一個人走了一天路,那腳上得沾上多少細菌,多少灰塵?你不經允許就擅自洗腳,你怎麼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呢?”
左一句洗腳,右一句洗腳,明明一副很美妙的少女濯足圖讓丁雲驥說得很是難聽。少女驀地從腰間抽出一根紫藤纏繞的鞭子。
“怎……怎麼你想打人?”丁雲驥看到了對方拿出了武器,立刻驚惶失色,氣勢立刻弱了下來。怎麼這女的的臉是掛曆麼,說翻就翻。轉念一想,己方三個大男人,還會怕這個黃毛丫頭?不禁挺胸走到近前,“怎麼要動武麼?”
女子面露不屑,翻了他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說“膽小鬼”。轉頭面向河水,口中唸唸有詞:“斗轉星移,物換旋動。以我號令,水波流轉……退……”但見那水流放緩,打着旋,竟然向上遊流去……
墨玉看得心神劇震,這女子來歷不小,竟能用手中的藤鞭,江水倒流。
山梔不禁癡癡地望向女子,一臉的如遇神人的表情。
丁雲驥則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他才目注紅衫女子,說道:“你……你什麼意思?”
女子將三人的神態盡收眼底,得意的一笑,“哼,這回看你怎麼說,你怎麼知道水是向下流去,而不是逆流而上呢?說不定這上游的水是從你那下游流回來,被你這個不知從哪裡跑來的野小子給弄髒的呢?”
“哼,仗着自己有寶貝就了不起麼?”丁雲驥不禁喃喃自語,一臉很不服氣的說道,“喂,‘刁蠻丫頭’,你的寶貝可不怎麼樣?”
女子剛要開口,忽然半空中傳來聲音:“蘇葉,蘇葉,山主讓你回去……”
三人不禁循聲望去,一隻喙白藍睛,羽毛嫣紅的鸚鵡,一邊振翅,一邊口裡叫着:“蘇葉,蘇葉,你爹叫你回去……”
“哦,”原來這野蠻丫頭叫蘇葉。丁雲驥眼珠一轉,用手指點着嘴脣,一臉壞笑,捏着鼻子學着鸚鵡“紅豆”的聲音,着:“蘇葉,蘇葉,你爹讓你回去……”
蘇葉轉頭氣道:“紅豆,別叫了……知道了……”轉頭,狠狠瞪着丁雲驥,一副別囂張的樣子。
“‘刁蠻丫頭’,別走……咱們還沒有理論完呢?”丁雲驥衝着前方窈窕飛奔的身影笑嘻嘻地喊道。
“無賴小子,你等着,有你好看的……”遠處,飄來蘇葉恨恨地嬌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