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東方文宇,卻已是展開那靈符,當下一陣金霞涌動即將武當、峨嵋兩派人馬盡行被其裹在當中。再看東方文宇只在金光內略一抱拳,口裡澀聲與張入雲道:“張兄珍重!小弟等先行一步!”說完便是將符一收,金光大作,竟如流光般的向洞頂升去。
玉音袖袍內的虹光雖盛,但一觸及那金霞卻是相形見拙,不顯其前番威風。只激得玉音大怒,愁眉掙動處,一柄傷恙劍竟比那金霞縱的還要快些,電光火石之間已阻住衆人去路,無如那飛劍剛欲觸及其內衆人時,就見一朵金蓮便自金霞內升出,瞬間便將飛劍架起。轉眼又承帶着衆人如入無物一般直向洞頂撞去。一陣金光過後,就見空中峨嵋衆人已然無影無蹤。東方文宇去時匆忙,不僅將武當派門人帶走,便是崆峒姚花影也因與衆人靠的太近,也被一同卷帶了同行。
張入雲未想衆人去的竟是這般輕鬆,再見連姚花影都一併被帶離,至此見能令自己牽掛的人盡皆安全,心下大慰,一時將眼張望已然是氣的兩頰赤紅的玉音,不由心下大樂,只可惜他此時目力大弱,不能看的明白,卻多少有些可惜。
玉音見走了衆人,當時心裡就是一空,因見東方文宇符光竟可生出金蓮,如此威力已可推算出乃是峨嵋上代教祖所留有的十三道靈符之一。不但精妙神通,且瞬息千里,均只憑持符人的意念而生。此刻她失了香丘倚仗,再無力伏妖。而張入雲也因少了香丘做人質,絕是不會再受自己挾制。
果然眼望之下,就見本已是漸行漸近青鬼身邊的張入雲,此刻卻只找了一方巖壁做掩護,以此安心趨避空中不時落下的巨石。再細看他面上表情,卻是從容自若,且還略帶些笑意,顯示正嘲笑自己最終仍被其所算。見此她雖是心中惱恨,但也不得不佩服這少年孤身重傷失勢之下,竟還不將自己安危放在眼裡的膽氣。
縱是心頭忿恨,但玉音意識仍是一片清明,此刻離雷音洞口封閉不過一兩炷香的功夫,又見衆派門人俱都離去,只留有毒龍師太與其兩名弟子在身邊,至此再不用避違,當下袖袍拂動,白虹又起,立時便將青鬼已墜落至地面的濁漏角捲起收回身邊。跟着又是祭起傷恙劍,將紅鬼斷顱上的赤煉角也一併割下收回掌中,也虧她本領高強,就見那般巨大的惡鬼靈角,只被她略施移形縮影的小技,便俱被其收在背後革囊內。
不想她此時手底施動法術,掌中兩枚靈角不免被其招惹的一陣寶光拂動。因那濁漏角與青炎鬼根本相連,一時間意念已被觸動,張開怪眼四下張望,就見玉音已然竊得自己靈角就欲逃遁。如此只把那青鬼氣的暴跳如雷,滿腔怒火都欲渲瀉在這貪心的出家人身上。只聞一聲霹靂,便得一團雷火自口*出,雙爪齊伸,頓時就要將其碾成糜粉。
如此反把個玉音弄的個驚謊失措,只是她劍光迅速不比旁人,一時儘可在青鬼掌底上下翻飛,不受一點傷害。
青鬼急怒之下,已擎全力,見玉音溜滑,靈機一動,便是奮力將一臂上揚,只打的那雷音洞頂落下無數飛石,縱是玉音劍速再快,也難逃如雨水一般落下的岩石。
爲護得自己,玉音師太只得分劍光將飛石排開,分心之下,行速便顯滯累。只一轉眼便被青鬼巨靈掌跟上,眼看便要將巨掌拍中。
玉音見勢態危急,忙將傷恙劍幻化於身形之外,就見白虹經天,立時便斬在了青鬼掌上,未想那惡鬼得地底千萬年的煞氣淘制,卻是一身根骨非凡,只憑玉音的劍光竟不能斬,一時竟是毫無阻礙的將那巨掌壓了下來。
如此只驚的那老尼姑神佛出世,一念之下,只得將舌尖咬碎,一道精血射去,便見一團黃雲奔涌而出,即便這樣,也只略將那巨掌擡的一線而已。但玉音到底法力高強,雖只一線之地,仍被她拼着幻化身形,自青鬼掌底脫身。
至此,玉音方纔知道這惡鬼的厲害,雖自己憑着潛光琉璃盞能將其重傷,但到底那前古神油珍貴之極,不捨輕用。且此舉還要損卻青鬼靈氣,減卻頭頂靈角的威力,如此損己又傷人的事,以玉音的爲人心性,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得做的。
無奈之下,她只得與毒龍師太打個手勢,轉眼就要離去。只是昨行前想着這多日裡屢受張入雲嘲弄,無論如何也噎不下這口氣。且不知怎地,年輕後輩之中,除峨嵋沈綺霞外,她竟還有些畏懼眼前這後生,此刻再無外間高人相助,卻正好容她下手。
當下她一面避開青鬼的追擊,一面袖袍捲動,立時便將躲避在一旁的張入雲攝在手裡,仔細看時,就見他單目已然失明,另一眼也只留得一絲光芒,不由大感快意。
毒龍師太見張入雲落入玉音手底,恨他將愛徒俱都傷成殘廢,立時便欲出手斃其性命。未想卻被玉音攔阻道:“這惡賊屢次在三派門人面前抵毀我崆峒派的威名,師姐一掌斃了他,卻又太便宜他了!”
毒龍爲人雖恨,但卻並不真毒,一時除了掌斃張入雲外卻還真想不出如何折磨他的法子。玉音師太卻又不同,此刻她爲青鬼盯上,屢次遇險,已是深恨張入雲入骨。見青鬼雙爪又將來犯,卻是猛一提張入雲頸背,掌底真氣運動已將其氣血閉住,不令他再有餘力掙扎,跟着手底一送,便將他如一枚炮彈一般向着青鬼顏面砸去。只是張入雲人才一離手,她心頭即是一陣電光閃過,只覺好似做錯了一件事,卻又一刻間想不周全。
毒龍見玉音這般心狠,竟將張入雲送至青炎鬼面前,當下終有些念及人妖的分別,不忍看着張入雲遭妖鬼塗毒,當下忙催促玉音與自己速離此地。
未想玉音目注凌空飛墜的張入雲,就見他左臂上赤光流動,一時觸動心事,猛一擊掌,卻唬得毒龍一陣慌張。欲問玉音爲何事愁急時,卻見她即不開口又不肯離去,心下好生不解。
毒龍師太哪裡知曉玉音因前番惱恨的厲害,竟忘了將張入雲臂上纏動的混天綾取走,而在深悔不已。只是她爲人心機沉重,知混天綾是恐是崑崙派的秘寶,見毒龍催促自己,怕被其窺破自己心思,當下只不肯離去,並還口中解釋道:“師姐還請稍待,此刻離雷音洞封閉還有近一炷香的時間,前番這小子曾自負有本領可將青炎鬼伏誅,此時去了香丘挾制他,他自不會施展。師妹我此番舉動,只爲將其逼上絕路,若再不伸手,便要有性命之憂。如到時他真有能爲將青鬼制伏,一來可剩我二人好多手腳,二來那餘下的兩枚濁漏角,你我二人也該當有份了!”
毒龍師太聞言貪心大熾,只以爲自己有所領悟,倒不再催她上路,只是如此一來卻拖帶周氏兄弟多受痛苦。
果然張入雲只一投身至青鬼面前,便被其巨掌拿獲,一時取在掌中只要輕輕將腕一翻便可將其碾成肉餅。
張入雲平生最寶貴的即是無雙贈給他的紅巾,先時他爲玉音所迫,幾乎就要行施前番在仙人洞內驅退當日鬼母的法子,欲將自己受得重傷以喚出紅綾上的赤日與火鴉,他入洞時就要察覺,幾番與惡鬼的遭遇也愈加肯定眼前的青鬼與當日鬼母同屬魔物,眼前的青鬼雖然威猛但總覺得與那白骨夫人還差的一線,當日即能將之擊退,也該在這青炎鬼身上有功。
他深知縱使自己能將青鬼驅退玉音也絕不會饒過自己,且前番她相奪香丘時,便已對自己紅綾有侵佔之意。如今與其自己將青鬼擊倒後,讓她得了全副濁漏角,還要再失去自己最珍愛的紅綾,反不如自己被青鬼擊死來的痛快。
只是但凡人類與得危急,總有險中求活的心思,當下張入雲雖落入掌中也不想毫無掙扎便白白送了性命。此時他只望能挨的一時,是一時,在雷音洞禁閉之前,崆峒派終要離去,到時如天可憐見,自己總要試試能不能出的地xue才行。當下他心思打定,只在幾有三四丈方圓的青鬼巨掌上一撐,便欲將身滾落先躲過眼前之患再說。
那青鬼此刻已認出掌中人正是前番削落自己靈角的罪魁之一,狂怒之下,翻掌便要將其捏死。無奈張入雲輕身功夫一流,此時手腳並用,更是溜滑,只腰間一扭,足尖一點,便已翻至其後背。至後因顯龍陽劍取在手中有些礙事,便將其反咬在口中,一時雙手盡能施爲,更加靈動,待青鬼將雙掌相合,無論怎麼正反手取他依舊是被其如靈猿般的躲過。便是連番振腕也是不能將其甩落,卻只急的青鬼大怒之下,聲聲厲吼。
玉音師太不想張入雲竟到此時還有這樣的體力精神,也不得不佩服其多年苦修纔得到這般精深的功力。只是此刻時間無多怎能容張入雲再做耽擱,眉頭皺動,便自袖底抽動出一絲白髮來。此時她出家落髮時殘留的青絲,經她多年祭炬已成一件法寶,雖威力不比仙劍,但貴在數量衆多,又因是自己身體本質所煉的法寶,收發由心,最易操控。
當下只見她一併指,那本是細柔的長髮,竟變做了三尺來長鋼針,只將指尖一放,那鋼針已是脫手而出。在空中連環飛舞,至最後即打中張入雲腰間三焦俞xue道。
立時便使的張入雲腰部已下失去知覺,只從青鬼掌中跌了下來。幸是他雙臂連掙才得勾中青鬼的指縫,只是如此一來,身形大失靈動,再不自傷施展紅綾,即刻便要被青鬼翻腕拿住。未想張入雲只將腦後長髮一甩竟如人手一般勾擋住青鬼指上縫隙,竟能拖帶其身子。只是到底他長髮不能人手靈動相提並論,只能借青鬼指上縫隙勾連,不能在青鬼光滑的手掌上施展。如此就見青鬼十指伸動,便如十根巨柱一般向其身上壓來,比起前番更爲危險。只生死一線,卻就見張入雲在其中趨退進守,竟仍自還能支撐。
玉音本以爲如此一擊便可令張入雲失去輕身本領,無如其還能留得這般絕技,雖知其腰間xue道被自己閉住,真氣已不能順利運行,此刻全憑體力施展身法,絕不能持久。當自己這一面也是等不得的,一時只得又取出一絲白髮出來,欲再施故計,將張入雲的一支臂膀也給制住。
就在她施動鋼針,正要刺中張入雲的一剎那,就見空中一道銀光劃過,轉瞬即與那鋼針相交在一處,叮靈一聲一細,那鋼針已被銀光斬爲數段落於地面。
玉音見此一驚,忙望那銀光來路上張望,卻陡間那寒潭冰洞中閃出一團金光,當下眼光還未瞅的明白,就見那金光已自電射一般與青鬼掌下,將張入雲裹了飛去。當下只在空中微一轉折便欲急落向潭內飛遁。
可偏如此玉音見瞧定了來人乃是香丘所化的妖蟲,當下玉音便得狂喜,因見她飛行迅速,轉眼見就要帶了張入雲逃離,玉音見此忙從懷內取出一物,只一到手便立時用金剛法力將其攥緊。只見空中本是遁光迅速的香丘,即刻便是周身一顫,翻身便自空中墜了下來。
玉音見果然先時取自香丘內丹可以對其挾制,大喜過望,忙縱劍光撲向二人。
張入雲此刻與青鬼周旋半日,毒性早已發作,眼前已是金光直冒,見玉音襲來,只掙扎着將一枚銀燕鏢甩了出去。無奈手法眼力都有損失,已勾不成絲毫威脅,玉音只取一指便將他銀鏢彈落。上前再一探手便將墜落塵埃,不時抖動的香丘擒住。翻手按動,便欲擊向其腰間。
張入雲眼力雖已混濁,但也能分辨出玉音要做些什麼。至此忙高聲喝道:“住手!我自有法伏妖,你且別傷香丘!”
玉音聞言,心頭一動,便向張入雲道:“你若有甚法子,快快施展,此刻我已沒時間和你磨蹭!”她說話時,一隻右手,卻始終按在香丘腰間未有放下。
張入雲因與青鬼周旋半日,毒性早已發作,眼前已是金光直冒,見玉音襲來,只掙扎着將一枚銀燕鏢甩了出去。無奈手法眼力都有損失,對其勾不成絲毫威脅。當下玉音只取一指便將他銀鏢彈落,上前再一探手便將已墜落塵埃,只在不時抖動的香丘擒住,翻手按動時,便欲擊向其腰間。
張入雲眼力雖已混濁,但依舊能分辨出玉音要做些什麼。至此忙高聲喝道:“住手!我自有法伏妖,你且別傷香丘!”
玉音聞言,心頭一動,立向張入雲喝道:“你若有甚法子,快快施展,此刻我已沒功夫和你磨蹭!”她說話時,一隻右手卻始終按在香丘腰間未有放下。
張入雲雖看不清楚,但以玉音的心性,他自是能猜出她以何爲要挾。張入雲本指望香丘離去自己好得許多方便,未想她竟是離了險地之後,太過掛念自己安全,反使弄巧成拙。思來想去自己也無力自狡黠殘忍的玉音手底救出香丘,雖是自己諸般苦心,但冥冥之中好似總有造化與自己爲難作對一般。思及此,只得一聲嘆息道:“罷了!罷了!當真如此,也總要盡完心力纔可撒手。”心下拿定主意,即是右手舉拳猛往腰間一砸,只聽得一聲脆響,張入雲即刻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玉音見他使出這一手,知道這是近似邪派武藝的破氣行血的法門,雖是即刻能解得自己在其身上封閉的xue道,但如此強橫的破xue法,受術者不免要被此一擊打成重傷。她知張入云爲人驕傲,便是到了最後也不欲開口求自己爲其解xue。雖屬荒唐失智,但也不失氣概。張入雲如此舉止,反令玉音愈是覺得面前少年人氣質出衆,卻愈是堅了趁他羽翼未豐之際將其斬草鋤根的心思,否則異日必成自己心腹大患。
就見張入雲緩緩移了幾步,已行至青鬼身前,見其巨掌砸下卻再不躲避。一旁的香丘見他不躲閃青鬼,知其欲自殘身體引紅綾施威,心急之下已哭叫道:“阿雲,你可別做傻事!”只是玉音在其身旁已是見機將其咽喉制住,不使其哭聲分了張入雲的心。
未知張入雲一時聽見,反倒回頭輕笑,只想令其不要太過擔心牽掛,此時青鬼巨掌已然落至身前,張入雲見機,卻是想也不想,反手將龍陽短劍cha入自己右胸內。他重傷之下因失血過多,血流極快,當下張入雲只一咬牙將劍再抽脫出身體,即刻便是血如狂涌,那紅綾上染得張入雲熱血,即刻間便是赤光萬丈,火鴉、赤日竟都在同一時間內比綾中跳脫出來!
此時的張入雲再也無力支撐,精神一弱,周身上下的傷疼俱都紛蹋而至,只痛的他渾身顫抖,一陣天旋地轉過後,魂魄竟好似要離體飛出,跟着眼前一黑,即時已是昏死了過去……。
——————待張入雲醒來時,只覺得鼻間花香濃郁之極,這香氣於他來說再熟悉不過,焦急之下忙睜開眼張望。無奈自己雙眼已被毒瞎,雖是還剩一隻左眼依稀可分辨光線,但重傷之後已無力舉頭轉身,只得伸手向周旁觸摸,不想纔敢動了些力,卻已牽動右胸劍傷,劇疼難擋,由不得他不皺眉呼痛。
只他聲音才起,便有一隻手掌將其身子按住。張入雲從其掌上傳來的一點溫暖,便知是香丘正在自己身側,當下他心下一寬不再掙扎。只是纔剛放鬆片刻,卻頭腦一觸,猛打了一個激令,只驚的他差點坐了起來。幸是香丘掌上連連yongli將他按下,才未使其右胸剛剛癒合的傷口迸裂。但香丘仍不放心,仍是運起自己身體裡最後一點精力爲起療傷。
張入雲此刻心裡惶恐,只一反常態的驚叫道:“香丘,你且別替我療傷,你快點的告訴我,是不是你被那老尼姑不顧信義將你打傷,取了你的……。”話到嘴邊,他卻再也說不出口,已是眼眶紅了,胸中如有被硬物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想香丘過了半日仍是未有回答張入雲,只將一掌輕輕放落在張入雲右胸,過得良久,好不容易纔將其右胸傷口勉強調理好,但內裡的臟器卻始終不能盡復。她心裡爲此正焦急不堪,可張入雲因擔心香丘身體,卻是急的氣喘如牛,心跳狂亂。香丘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也不能將其周身氣血理順,一時傷心到絕處,再也支撐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只氣吁吁顫聲泣道:“阿雲,你別急!你越急,氣血越亂,我已經不能將你傷治好了!”
張入雲激動良久方掙扎着道:“你別管我了,我只問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受了玉音的暗算?”
“阿雲你先別問這些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次傷的好重,比前番仙人洞受難時還要來的厲害。只可惜媽媽的內丹已被我毀了,不然的話,你也不用受這麼大的苦了!”
張入雲見她仍不作答,只急道:“你且別說這些,先回答我方纔的問題啊!”
香丘聞言不語,只哭的更加傷心厲害,她身體好似極虛弱,縱是淚流滿面,將雙眼哭腫,但一副嬌軀卻越來越無力支撐住自己。本已是單手觸地,勉強撐動身體的她,至此時已是漸漸癱倒在地上。
張入雲到了這時已然心裡明白,因怕惹香丘傷心再不敢開口問她。他連番遭難,只覺眼見情形彷彿又再現當日隱娘傷重離自己而去的一幕。心裡雖然傷心,但卻生怕香丘更加難過,一時心裡只爲香丘作想,反轉而安慰她道:“香丘,你且別哭!我二人且在這裡療傷,等傷好了一點,便回百花谷調養,那裡有瑛姑她們,一定可以把你照料好的。”
未想,香丘卻已哀聲道:“不用了,我時間已然不多,只想和阿雲你多說說話。”說話間,她又取手在張入雲胸中傷處撫摸運氣,欲做最好一點努力。只是她此刻早已是油盡燈枯,雖掙了命的屢次嘗試,卻再也施動不出一絲法力來。
張入雲聽得她語出不祥,面上大驚失色,身子跟着就是一抖。卻聞香丘一連串的*後方在自己耳邊細聲說道:“阿雲,你別掙扎了,我已經再沒有力氣幫你治傷了。你要是因爲傷心將傷口牽動的話,只會讓我更難過的!”
張入雲不是未有想過會出現這最悲慘的一幕,但事到臨頭,他依舊是彷徨無計,有心想說些什麼安慰香丘,但又覺一切的言語諸多無力,只能將劍眉深鎖,千思萬緒紛蹋而至,不解爲何香丘這樣天性純良的女子要遭遇這樣悽傷的命運?想着一切的一切都是玉音一手造成,恨到極處只嘶聲道:“日後但我有一口氣在,只教這老尼姑身敗名裂,受盡天下人的嘲弄後,再慘死在我掌下。”
不想香丘聞張入雲口出惡言卻將手捂在他的脣上道:“阿雲,你別說這樣的話,這樣的事不是你能做的,而且你要是真變成這樣的人,也只會讓所有的人更傷心,爲了太師傅,卻令你變成這樣,不值得!”
香丘天性純善,臨終氣絕時,仍是這般一心爲着張入雲着想,張入雲聞之心碎,再聽香丘道:“何況此次太師傅雖傷了我,但到最後還是變掛爲我留了一枚玲瓏肝,已不想取我性命。只是她後來又想取你的紅巾,被我一急之下將內丹震裂致其重傷,恐連相貌也被我毀了,她一生快樂的時候少,難過的時候多,待我十多年卻從未開心笑過,也是一個可憐人!阿雲你要是以後累心的去傷害她,也沒什麼意思!反只會讓你變成她那樣的人!”
原來先時張入雲催動出沌天綾上的赤日,火鴉後,只片刻間便將青鬼敵住,一衆鬼子俱被火鴉收入腹內,青鬼雖是實體,但其法力終與鬼母有所差別,過不得多時也被赤日神光降伏。玉音在一旁瞧出便宜,當即便放出傷恙劍一舉將青鬼殘留二角斬下。
只是未成想,她劍術乃崆峒門下所授,已有小半墜入邪流,空中的赤日所生的神光乃是極剛烈的純陽正氣。雖只一瞬,但傷恙劍劍光在其相沖之下,已失靈動,因是身心相合的寶物,玉音自不免也受了點傷。憤懣之下無發泄處,玉音只欲尋張入雲和香丘的晦氣,幸是毒龍在旁提醒,到底是取寶和將青鬼打落地底纔是最爲重要的大事。
玉音本就心機深沉,得言怎不知其中厲害,現時紅鬼被自己劍斬,妖戾氣恐已有所泄漏,這青炎鬼是其生母,威力更大,若不得將其打入地府,其禍害更是無法想像,自己修道之人,內外功修積,當然知道其中因果。如此趕忙收轉心意。
誰知那空中赤日雖是厲害,也已將青鬼降伏,卻屢不見其歸入紅綾之中。玉音知它正不依邪,只要青鬼但有一口氣在,那赤日便不得收歸紅綾。可青鬼終是千萬年的妖魔,此地又是幾近地底靈界,卻怎能一時將其處死。
雷音洞封閉只在玉音哪有時間等候,見此不是路,忙合毒龍之力,運動裂地之法,將青鬼容身處震裂,一時將其埋入地xue之中,又急展法力封閉不使其妖氣趁機外泄。至此她又得諸多靈角,又將青鬼打落,無意中又做得番功德,可彌補其先時斬劍屠殺紅鬼妖氣泄漏的罪業,可謂志得意滿。
不想她貪心太過,之後又取香丘三枚靈肝爲他年合煉絕陰丹所用,本還欲取香丘最後一枚靈肝練一件召引妖物的法寶,但她知若是取得最後一枚,香丘勢必不能留得性命。不知怎地竟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心恨自己心慈無用之際,卻又覷着張入雲的紅綾,想以此做爲補償。
香丘只爲天性仁善,玉音雖是處心極慮的害她,但到底養了十多年,又守着其母曾囑咐她由妖身入道需得經歷極大的苦難,方沒與她做同歸於盡的打算。此時見玉音竟要向張入雲下手,她深知張入雲對這紅巾子寶愛非常,如若失去一定傷心難過的厲害。見事況緊急,再不猶豫,只凝神將玉音懷中的內丹運動,初還存將內丹收回的打算,無奈玉音早已在其上投得佛家的真言。纔剛跳出其懷內便被玉音察覺,心驚之下,忙運法力爭奪。
香丘怕玉音法力高強,又可用內丹挾制她,到時自己卻再沒有本領與其相爭,想着內丹是母親遺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物,心中一痛,卻終是將其震裂。一時間藍光暴漲,即刻便在玉音的面前炸開,也虧的這老尼姑法力高強又兼有應變的急智,只一見情勢不好,即刻變將傷恙劍祭出,運劍光擋了一擋,又急將舌尖咬碎,吐出一口青瀅瀅的護命元氣。
如此才得勉強未被那蓮花蟲母千年內丹爆炸時驚天的威力震死,但只此這般也仍將玉音炸得重傷,頭臉間的傷勢尤其厲害。
爲此際,香丘忙抱了張入雲自先時潭底的早已知曉的密xue逃遁,之後覓良地再爲張入雲療傷。因她自己先已受了重創,內丹已然失去,功法大爲減退,雖運功良久也只將張入雲外傷收整個大概,而身體裡的內傷,及青鬼靈角血所致的劇毒,卻又無能爲力。想着張入云爲救自己卻落的如此,悲苦到深處,只止不住的傷心哭泣。
張入雲聽得香丘所訴,正在憤恨之際,卻只覺香丘氣息一時間已自大弱,正在驚恐時刻,卻聞香丘已臥倒在自己身旁幽聲道:“都怪我不好,當日要是聽了阿雲的囑咐,先去二雲觀或是百花谷就好了。那裡有你說話風趣的浮雲子哥哥,還有漂亮惹人的狐狸姐姐,活潑可愛的叮靈姐妹,溫柔體貼的瑛姑姐姐……。”說話間,香丘的語聲已然弱了下去。
“阿雲,我好傻啊!有那麼多的好人在等着我,我卻非要留在你身邊拖累了你!”
張入雲聞言傷心欲絕,只掙扎着泣聲道:“這不怪你,我當日就曾說過,但教這世上還有爲一己之私,不顧他人性命安危的人存在,就必有好心人要受苦。只是我未料到,這樣的事終究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無奈香丘此時語聲已哀,竟已聽不見他說的話,只將頭枕在張入雲的臂彎裡,徒自輕聲道:“阿雲,你知不知道,當日在十方巖上,我知道你有紅蓮姐姐還有百草弟弟這樣的義弟義妹時,就好想和你們在一起啊!你說過的,紅蓮姐姐本事很大的,和他們在一起的話,我再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但我沒後悔,真的!和阿雲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我都過的很開心,能天天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