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丘一時爲張入雲拉着急奔,先還當遇上什麼大事,後又見張入雲原是爲了追那柳家小姐去的,卻是老大不是意思。雖是見得身後跟了一個毛賊,但那柳家粗壯的男僕卻有五人,倒是不甚放在心上。只言語中譏笑張入雲如此緊張,莫不是喜歡上那柳家小姐了!
未想張入雲此次卻是與以往迥異,雖仍是任香丘挖苦,但臉上卻有些寒色,只用心跟着那兩起人。好在那柳家雖是馬車代步,但終究山路有限,張入雲二人又是身負輕功,一時跟上卻不費吹灰之力。
只是那矮漢子一直跟在其後,看情形卻是不大對。張入雲也算是經歷了幾番劫難,見着兩起人一路行來漸漸遠離人羣,地理偏僻,卻是擔心前路上還有那矮漢子的同夥設有埋伏。
果然行不到二三裡,一行人已是行至一處地理幽靜,兩面夾山的險地。待張入雲纔剛瞧出四周山石樹木下正藏有歹徒時,卻聽得轟的一聲,那主僕一行人所在的兩輛馬車,已是先後栽進兩處陷井之內,幸是那坑只爲陷車馬,挖的並不十分深。一時看情行內里人物,倒是並沒有怎麼被傷着。
那前行的小車上三位男僕,見出了事,忙掙扎着跳下車來,到後首大車旁相助,一時並着車上的兩個趕車的,將內裡的老媽子和小姐扶了出來,尚幸不曾跌傷,只是人被顛簸的厲害,一時站不穩個身子。
這邊衆人還未定神穩住身形,那邊廂,一夥歹人已是手舞長刀衝殺了過來。那柳家小姐隨行的幾位家人雖也頗有些勇力,卻哪擋得起衆山賊早有準備,又是持有利刃,不一刻內,已是身上帶了傷。
張入雲見勢危急,忙自地上揀了幾粒石子,用暗器手法將一衆山賊一一打翻在地。一時之間那七八個山賊在柳家衆人眼裡,卻是莫名其妙的栽倒在地上,只呲着牙作聲不得,倒把個柳家上下嚇了個不輕。
張入雲見山賊已被自己制住,以爲無事,正欲轉身離去。卻不想先時那馬車竟在方纔陷落深坑時,先後都將車軸跌壞。那柳家小姐卻是一時間上不得路。她又是大戶人家女兒,纏得一雙小腳,出入均要有人扶持,怎行不得起這遠路,何況又是這山道難行。而剩下的柳家男僕也是多半身上有傷,揹負不得,且即便能負得,在古時也是見不得的禮度中事。
再說香丘見張入雲在旁久候,已是不耐,後見那柳家小姐上下不得,正在爲自己胸中一口悶氣出發了而開心,卻忽見張入雲衝着自己賠着臉笑了笑,一時略一作想,已自明白他的心意,卻是變了臉色,只惡聲道:“要做好人,阿雲自管自己去,我可是不做的!”
無奈,張入雲卻已攜了她的手自二人藏身處走了出來,往衆人處行去。香丘本欲將他甩脫,但後又想着能近身過去看看柳家小姐出醜,譏笑一下那傲慢的小婢子也好,一時猶豫了一下,已是被張入雲拖至衆人身前。
張入雲不慣與人交接,又不欲衆人知道自己出手相救,上來只和衆人略一問訊,便出手爲一衆受傷的僕人驗傷,雖說他不懂醫病療傷,但於一門點穴功夫上卻極爲上乘。當下只隨手幾指,便將衆男僕受傷處的穴道閉住,身上血也自止住了。
再後又待他想了想,便行過去在一衆山賊身上翻揀,果然當他搜到第三人時,即從其身上找到了刀傷藥,轉眼間又爲衆人上了藥,又包紮過了,幸是都不曾傷在腿腳上,一時收拾好傷中,倒是能行得路。只換得衆僕人不住口的稱謝。
在言行中,張入雲已知那夥山賊即是此間摩雲嶺上久居的慣匪,羨慕柳家財富已非止一日,只爲他家裡勢大,廣有家丁僕人,不得相欺,好容易逮住這次柳小姐進香還願的機會,正欲發次市,卻不想被張入雲橫加阻攔。
張入雲待審問過衆賊後,只回身與那柳家小姐見禮,此時柳家小姐驚嚇之下,見他出手相助,倒是忘了先時眼前男子對自己的無禮,一時只禮下於人,儀態甚是謙恭。衆男僕見他仁善,也甚是推崇,只爲山路難行,小姐行不得,都是犯了難。
沒奈何,張入雲只得回身陪着小心,相向香求助,哪知香丘只瞧着那小丫環此時因被驚嚇的說不出話來有些開心。但見張入雲又來招惹自己,卻是惱了,只道:“要背,阿雲你自背,我纔不管她什麼柳家小姐呢!難不成當真她是大戶人家小姐,我香丘就是生來侍候她的不成?”
張入雲聞了這話,臉上拂然不悅,但仍是求告道:“這話說的不對,你就算是負一程也只是幫她而已,怎說的侍候二字,再說她若是自己能走,又何至於要求你。香丘,你自己也是女兒家,該知道其間難處,她不比你我是江湖上行走的,若是被人知曉有男子負了她一路,卻是有傷她清譽。”
香丘見張入雲首次於自己強嘴,當下更是不忿,一時氣道:“那你不救她,不就是無礙她清譽了,這個時候卻又來說這些!再說只是揹她一路而已,又見甚不好的,你是有心救人而已,而這裡所在全都是她家裡人,哪有人會說與人知?”
張入雲聞了正色道:“所謂人心不可欺,雖說如此,但終是要講個心字。你是女孩兒,又能負得她,何苦能助不助呢?”
香丘見張入雲口氣有些剛硬,再見那柳家小姐,一時已爲二人爭吵,臉上有些變了色,雖是不比自己與葉秋兒那等美質,但也是個極標緻的人兒,一時再見她年紀只與自己彷彿,心裡已是軟了。只是終是面子上過不去,便又假作羞惱道:“要我揹她也可以,只是——。”說着話,卻指着那青衣小婢女道:“她三番兩次眉眼上輕賤我,卻要這小丫頭與我陪禮才成!”
她這話一出口,卻惹得張入雲笑了,只道:“我當什麼大事,原來你卻與這小姑娘爭這些閒氣,她人還小,你卻與她當什麼真,治什麼氣?”
這話說的香丘面上已是羞紅了,一時細想想也覺自己有些過了,只是她素來要強,又是在張入雲面前嬌作慣了的,當下她下不來臺,仍是強着臉作勢爭勝。而那一邊的小丫環,見因自己的原因爲主人帶來麻煩,卻是嚇得急忙跪倒在地與香丘賠禮。如此一番香丘愈加覺得自己沒道理,當下卻是忙將好小丫環扶了起來,心下不是意思,臉上又是一陣白。
再回頭時,就見張入雲已是滿臉笑意的看着她,卻是惱的她唬着臉朝他做了個鬼臉,但其後又覺自己行止好笑,不由也當先笑了。一時也不理那柳家小姐有沒有準備好,只近身用手一抄,已是將那小姐負在了背上,化作彈丸一樣的向前路上跳去。
張入雲見她任性冒用輕功,怕她只這一刻間便將那柳家小姐驚嚇了,忙也展開身法,搶過她頭裡將其阻住,幸的他如此,不然的話,那柳家上下還以爲他二人是安心要劫持自己小姐,本事更大的飛賊呢!只是二人這如同飛鳥一般的輕功施展,也讓衆人知道自己當真是碰到了俠客一流的人物。不由地懼都有些惶恐,卻是對兩人禮數愈加周到了起來。
香丘只爲一時氣不過,這才展動身形,待被張入雲喚住,又眼見身後柳小姐已是因爲剛纔乘風駕霧般的飛騰,而給嚇的臉上煞白如紙時,自己心上也有些不安,當下即將身形緩了下來,只是對着張入雲仍是一副沒臉色。
至此時張入雲才率着衆人上路,又想着地上還留有七八個山賊,不知怎生處置,有心想放了,但看衆人舉止,卻又都不似個良人,當下略一躊躇,便向柳家僕人要來些繩索,將衆人縛了,爲防再有同伴來救,卻將衆人俱都點了啞穴,又施了個輕身功夫,將這夥山賊都藏在了一株大樹上,做好記認,好到時報官府前來拘拿。
如此這般,卻又耽誤了不少功夫,香丘自是等的不耐,幸是還有先時那包子鋪的陪送四個紅豆包,一時香丘乘勢吃了,倒也打發了不少時間。當下欲認那柳小姐也吃上一個,只是她早已是被嚇了個厲害,卻哪有心思吃東西。
衆人因身上俱都帶得傷,一路上行來自是磕磕絆絆,曲曲折折。幸是張入雲多方助力,管帶提攜,這纔在兩個時辰內將剩餘的十餘里路程走了大半。至後來那青衣小婢子因年小,力不能勝,行走時愈加不支。張入雲見了,便也將其負在身後,卻是如攜了一根燈草一樣,仍是一般的縱跳入飛。只是他行度有禮,雖將人負在身上卻又不苟言笑,如此一來那小丫環這才知道張入雲並不是個有意輕薄的浮浪子弟,只是張入雲如此一番舉止,卻又少不得換來香丘一番嬌笑。
當行至那柳家鎮鎮前不過三五里路程時,其時已然天色不早,卻忽見眼前行來十餘騎了馬的男子。一衆下人定睛看了,卻認出爲首的是那柳家少爺,當下倶得大喜。原來那柳府裡主母愛惜女兒,今日女兒爲父母進孝,卻是暗中只留了一封書信,趁衆人不便自去的。而此時天已不早,一去已是過了多時,按理也該回轉了,主母思女心切,卻忙派兒子來接柳小姐,又防萬一,卻是擎帶了多人出來相隨。
當下那柳家少爺得知是張入雲與香丘兩人救了自己妹子,忙行至張入雲身前禮拜。此時雖是天色昏暗,卻抵不過二人神目夜眼,當下只把來人瞧了個仔細。香丘一時見了卻是有些心驚,原來那公子也只十五六歲年紀,生的脣紅齒白,眉目清秀,雖是嬌弱一些,但卻實在是個美男子。香丘倒不驚這個,只驚的是這少年公子,容貌雖是勝過張入雲多矣,但眉目間卻有六七分與張入雲相似。
而張入雲神眼,那有不知曉的道理,一時見了也自沉吟不已。
那少年公子哪知道這些,見二人俱是一副俠骨奇人的風範,又是自家妹子的恩人,有心結識,當下只口裡說道:“小生柳勝英,多謝二位大俠仗義相救,保得我妹子清白,此去不過三五里,便是家宅。大恩不敢言報,只是此時天色已然不早,二位大俠又是一路上辛苦,想請二位進得小莊略進幾杯水酒,一來爲兩位俠士消乏,二來也聊表我柳家一些心意,只如此,諒二位該不至於推辭吧!”
香丘自是不耐去他莊子裡的,只是見這少年公子,年紀雖小,但說話尺寸卻是周正,不似是個膏粱子弟,言語有度,讓人聽着也舒服,倒是不些不好推辭。至後來聽說有東西吃,卻是讓她了留心,只是她知張入雲向來不喜這些,一時回頭徵求其意見。
不想張入雲只凝神一會兒,便開口沉聲道:“也好,小主人即有此雅意,在下敢不遵從,只煩請主人帶路,此時天色不早,貴小姐也已是受驚過度,卻該早點到府內安歇調息纔是。”一番話說的香丘倒是有些不信是張入雲的舉止,當下只有些驚異的看了看他。
那柳勝英聞言喜不自勝,一時跳下馬來與兩人同行,卻又喚過衆奴僕,將受傷的人倶都扶上馬,本來騎馬的卻牽着馬在地上行走。張入雲二人見他愛惜下人,舉止有度,雖年紀不大,卻是少年老成,倒是也對他有些另眼相看起來。
只是那柳小姐和那叫棲雪的小丫環,卻是騎不得馬。柳勝英雖是有心想背了自家妹子上路,但他一介書生,年紀又小,卻哪有這樣的力氣,一時仍是香丘負了柳小姐行走,便是那棲雪也是由張入雲負了,只讓這柳家大少爺很有些不好意思。
當下柳勝英見香丘生的天仙一般的人兒,卻又得生就這般力氣,腳下又是這等迅捷,自己一個空身男子,卻還要她時時回頭等候,又是言笑隨意,天然的一副惹人易親近的性子。有時柳勝英言語幽默,她聽了也笑的花枝亂顫,沒有一絲深宅女兒家的怯孱矜持,更是讓人如沐春風,勝飲玉露。柳勝英才剛過得十六歲上,至今還未定得親事,此時見香丘美的驚人,又是小妹的恩人,一時只打量的他意醉心迷,卻是留上了心。
反觀張入雲,倒是自從見了那柳勝英後有些不苟言笑,舉止與平常的隨和溫婉有些不一致,只凝着眉,跟着那柳勝英同行。如此一來倒是讓柳勝英以爲他大俠氣度,不好輕易接近,張入雲又比他大了幾歲,當下言語中愈發的敬重了。
一路上因已是行至了柳家鎮出資修築的官道,衆人走的甚快,只半個時辰便已到了柳家鎮前。臨到柳家深宅時,卻早有下人通報了內府主母,一時柳府裡已是鬧做一團,燈火通明之下早派了人來相迎出一里多路。
那柳府實是當地鉅富,一時間張入雲一行人連行了三四進也未抵至內廳。此時那柳母因是思女心切,一時也顧不得避忌,只迎在內廳中守候,見衆人來了,卻是上前將自己女兒抱住,只怪她不該私自進香還願,卻只帶得這點家人隨行,差點生出事來,說到後來,已是抱着女兒哭了起來。至後方想起還有張入雲和香丘兩位外人在旁,忙抹了淚,恭身向二人致謝。
張入雲知她地位尊榮,與自己見禮在外人看來,實是不同尋常的事。當下守着自己年輕,晚了一輩,也自持禮拜見,卻連帶着香丘也要與人行禮。擡頭再雲看那柳母,卻也不過三十許人,且生的極美,雖是年歲有些大了,但與自己女兒站在一處,以容貌論卻是不分上下,只是一身的珠光寶氣,反倒把個一身姿容遮蓋了不少,她言語溫婉,顧盼間天然有些嫵媚氣,這一點卻又是自己女兒不及的。
當下柳母又與張入雲盤恆了一陣,便帶了女兒入內室更衣歇息,行時又吩咐柳小姐與張入雲二人見禮。那柳小姐因張入雲一番臨危相救,後又多番辛苦,甚是感激,施禮時倒是臉先紅了,當下只將頭一轉,便神色扭捏的往內室內疾行而去。
那小丫環棲雪至此時,也已完全對張入雲刮目相看,見小姐面紅而走,她是其貼身丫環,當下已是略知道些意思,回首對着張入雲一笑,便自扶着柳小姐去了。
一時間柳家母女二人行至內房裡,柳勝英卻是相迎張入雲二人在大廳中設宴款代,那酒菜早已是準備好了的,因是招待恩人,柳府更是加意的安排,而香丘和張入雲已是久在山林中露宿,再不曾吃到這等精細食,當下只吃的香丘開心不已,在人前也是顧不得什麼尋常女兒家的禮儀,只顧自己快活,一味地大吃大嚼。
那柳勝英生來聰穎,又得少年老成,雖是年紀還小,但已很能爲家事出力。此番他父親剛巧外出未歸,一時只得自己做了主人相陪,他學識頗有見底,當下只揀張入雲喜歡聊的道家典故交流,卻是侃侃而談,意氣瀟灑。
他因初見已是鐘意於香丘,此時再見她用飯時卻是一副粗野的舉止,先是有些咋舌,但香丘行止自然,沒有一絲作派,又得天生麗質,一舉一動自有她一股子特殊的秀氣。柳勝英一時再仔細留意之下,只覺得她一顰一笑都是曼妙無比,一言一行卻又讓他心動不已。
香丘見他先一時還口若懸河,儀態瀟灑,偏只一時間卻是啞了口,一雙眼睛只盯着自己看。她生來是不怕人看的,何況眼下這少年公子舉止不惡,當下見他目注於已,倒是未有着惱,只是看他呆呆的模樣與方纔迥異,卻是樂得笑出聲來。
如此一來只讓這個柳家大少爺,面紅不已,一時又聽見香丘嬌笑,卻不知對方是不是也於自己有意,當下他腹內只亂作了一團,形神卻又如喪魂落魄一般。
張入雲見他只盯着香丘細看,臉色上倒是有些不悅,一時開口道:“不知柳公子令尊大人今日怎不在府內,即到貴地,在下很想拜會老伯一番!”
柳勝英見張入雲提起自己父親,卻是馬上肅了容,忙端身道:“不瞞張大俠,家父因近日年關將近,正在外招待數起牙商,順便再將家中帳務整理周到。小弟爲大俠今日來到,先時已遣人去相告了,估計早則今日,最遲明晚,當能迴轉。如此,還請大俠在本府內少許歇息,最好是能留在家府內過年纔好,本地每年都請外省能工巧匠精製好些煙花爆竹,爲鎮中上下年中一樂,想來這位女大俠也是極愛看的。”
柳勝英聰明多智,只與二人相處不久,便看出兩人中張入雲多聽香丘的吩咐,又見香丘是個喜熱鬧的性子,一時將過年時的熱鬧說出給她聽,當能勾動她留下。
果然香丘聽得有煙火看,頓時間已是眉飛色舞,一時已是使眼色給張入雲要其答應下來。未想張入雲此時卻是沉聲道:“小弟張入雲與舍妹香丘,只一介江湖粗野人物,可擋不得什麼大俠,還望柳公子再不要提起這二在我二人身上了。在下與舍妹本就是閒散慣了的,只一時旅遊到此,不欲久居此地,但求禮拜過令尊大人後——。”
他說到這裡,已是被香丘在桌下踩了一腳,一時間已見她作了色,怒視自己,雖是自己現下心緒大是不佳。但看着香丘氣惱的樣子,又聯想着她那日在仙人洞中傷心欲絕的模樣。張入雲只感她長日裡辛苦,現時縱是生氣,也好過傷心,一時間不欲違逆她,只得改口道:“只待見過令尊大人後再做計較。”
他這話一出口,卻讓在坐的二人俱都鬆了一口氣,雖是香丘對他這番言語仍是不夠滿意,但也畢竟好過剛纔太多,一時間也不再理張入雲,只顧自己吃喝。
過得不久,卻聽見身後又得一陣喧譁,就見有數位小丫環當先引路,攙扶着一位滿頭珠釵的老夫人自內室走了出來。柳勝英見了老人,當下忙起身上前禮拜,一時回首爲張入雲引見道:“張大俠,此是我外祖母大人。”說完又爲老夫人分別介紹香丘與張入雲。
那老夫邊與二人笑着點首,邊坐在了一旁的錦榻上,一時間只將張入雲和香丘二人上下打量了個仔細。
此時張入雲見來的是位長輩,容不得自己不立起身來,於是上前禮敬道:“晚輩張入雲,不敢當什麼大俠,柳家小官人方纔戲謔了。一時到了此間卻驚擾了老太太的千駕,甚是惶恐,還望太夫人不要見怪。”而一旁的香丘也見是位長者,守着禮儀,卻是放下了筷子,忙也跟步在張入雲身後,對着老夫人深深道了一記萬福道:“老太太您好!香丘有理了!”
那太夫人此時見得香丘果如自己外孫女說的那般標緻,心裡也是驚異,平日價她也例來自負養地女兒,孫女兒都是遠近聞名的美女,而此刻眼前的香丘,雖是粗野些,但以容貌計自己的外孫女兒卻是難及萬一。何況對方是個俠客中人,一身舉度與常人迥異,身子實是生的康健,不似那大戶人家女兒,美倒美了,卻是生的嬌弱弱的,多少帶了些病態。再看張入雲雖是不及自己孫兒俊俏,但也是個眉目清秀的,老太太年老識深,只三兩眼下,就知道張入雲深藏不露,是個有真本領的。
老夫人將二人仔細打量過後,倒是甚爲滿意,當下滿面笑容,卻忽地開口道:“不知二位恩人,仙鄉何處,以何爲營生,幸的兩位到的此間,不然我外孫女兒卻是要被惡人強搶了去了。我只得這一個孫女兒,仗俠士相救,真是難言心中感激!”
張入雲和香丘都是江湖上行走的,聽得那老夫人話說的雖是隨意,但內裡卻有打探兩人身世的意思。如此這般,不待人自道山門的相問,卻是大犯他武人的忌諱。當下香丘正在猶豫,張入雲卻是搶先答道:“啓稟老夫人,晚輩是沅江杜王鎮人士,與舍妹到得此地,只爲尋一位朋友,一路上僥倖打發了那夥歹人,倒是不足掛齒,只是我二人這點年紀實擋不得老太太這般言語,還請老太太不用這般客氣。”
哪知那老婦人聽得張入雲說起年歲,一時卻已是打蛇隨棍上,又問道:“不知你兄妹二人多大年紀,生辰多少——。”說道這裡,卻是略猶豫了一下方道:“可曾接過親事?”
當下一席話,若是個明白人都能聽出個大概,但張入雲此時心內有事,只以爲老夫人問自己生辰,卻是有意試探自己。至於香丘則更是天真爛漫,不通俗務,此時的卻只爲自己不曉得生辰而有些不好意思。
唯有那柳勝英聽了外祖母的言語,卻是喜不自勝。要知他柳家本是其外祖母的產業。柳勝英父親乃是招贅上門的女婿,生的一對雙生兒女隨的也是母姓。一家子裡權威最高的即是眼前這位外祖母,一時他聽出老人話內有想與張入雲許諾允婚的意思,自己有貪慕着香丘,安得叫他不喜。
可此時的張入雲卻是一意以爲老人家是別有用心,許是聽了她女兒的話來詢問自己,一時裡,只將自己的生辰隨口報得早了一些,另外又替香丘想了個生辰報上。至於二人有無婚配,他倒是心中有事,沒能想到那麼多,只俱實說了。
那老婦人聞了二人都未有婚配,甚是滿意,一時又周到了幾句,便已倒轉回身,起身告辭重又回那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