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咆哮

就在我想得正入神之際,浴室裡突然傳來“砰——”的一聲,伴隨着一抹燒焦的胡味兒。

我渾身一抖,反射性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這時,浴室的門開了,裡面黑忽忽的一片,那焦味兒帶着一絲青煙,正從裡面飄出來。

預感不好的我,以雷霆萬鈞之勢衝了進去。果然不出我所料,浴室裡到處冒着黑煙,可憐的是,我那從舊貨市場買來有八成新的熱水器,此時雪白的胸膛赫然破了個大窟窿,在窟窿的旁邊,有幾處燒壞的線絲還冒着星光四閃的火花。這場面,跟災難現場過後差不多。

我大腦短暫的呆滯了三秒鐘,隨後,我問了個愚蠢無比的問題:“這是神馬情況?”

雖然我沒回頭看那個始作俑者,但我感覺到他現在是一臉茫然的回答我。

他說:“你不是說水可以加冷加熱嗎?這水太冷了,我不喜歡,所以我就用我的火焰掌加溫,結果就成了這樣!”

我聽了,想死的衝動都有了。轉過身,朝他做案的雙手射去毒辣的冷光,依稀間,我看到那隻白皙而乾淨的右手上,彷彿還冒着餘熱未消的輕煙。

有史以來,我第一次學着爾康深愛紫微時的那種極度咆哮語吼道:“你怎麼回事啊?這東西你知道纔剛買回來多久嗎?花了我媽多少錢嗎?你竟然對它使用火攻?你知不知道這些都是電器啊,很危險啊,要是引起火災,我這小產業夠你燒嗎?”

“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氣昏了頭,也不等對方說完,繼續嚷着大罵道:“你還想還嘴是不是?你不是說你自己是妖怪嗎?快要成仙的妖怪,你怎麼就不會用這個熱水器呢?剛剛教你的時候,你又說你會,這不教你吧,你就惹這麼大的婁子!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月來,沒有一個客人光顧這裡,吃啊,喝啊,用的啥,全是花的血本。這下,你又弄壞了這裡的儀器,你想我被我媽砍死嗎?”

我正罵得過癮,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咯咯——”的顫響聲,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那確實是從某人緊握的拳頭裡散發出來了的。

真的很奇怪,這種聲音竟能讓我瞬間平靜下來,就連聽貝多芬的《月光》也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

我深深的嘆了口氣,用飛機頭等艙上那漂亮空姐那樣標準的笑容轉過身,眨眨眼,十分溫柔的說:“其實東西壞了也沒什麼,人沒事就好,二手店多得是,再買就行。我之所以這樣激動,就是見你在這裡又沒親人,又沒家的,現在又迷了路,還要做出這麼危險的舉動,實在是擔心你而已!”

師無玄赤紅的黑瞳,瞬間恢復正常。那緊握雙拳的大手,也悄無聲悄的鬆開了。

而我,卻悲劇了。

不知是因爲太過憤怒,還是太過激動,我的鼻血就像被人擰開的水龍頭,怎麼停都停不住了。

我發誓,我會這樣的原因,絕對不是看到那個弄壞我家熱水器卻有着完美比例身材的妖孽男。

我承認,此男明明給人一種清瘦出塵的感覺,但他竟然有一副令人驚豔的身架,他全身上下的比例勻稱到驚心動魄,他的每一塊肌肉都不是健身房猛男那種只能看不中用的類型,不會突兀,但擁有足夠的爆發力

而且,一雙腿筆直修長得令人嫉妒,窄碩緊緻的優美的臀線往上是那不多一絲贅肉的平坦小腹……再到小腹下面……下面……

不行,我想暈了,好暈……我不能再看了,我一定不能讓我的視線繼續流連,我要快速爬伸……

師無玄可能沒有猜到我爲什麼會兩眼翻白,身子因貧血而左右搖晃的原因。他竟然破天荒的溫柔問道:“是不是我剛剛傷到你了?”

我瞪大眼睛,鼻血一擦,豪氣干雲的說:“沒有!”

“你受傷了?”

“大哥,你也知道啊!看着裸體的人傷不起啊傷不起,先穿衣服行不?”

“……”

我在她迷惑的臉上,看到陣陣抽搐以後,慌亂的衝出了浴室。

此時,我簡直就像一顆被風吹得凌亂的小草,張牙舞爪的“哐當——”下樓,途中,兩隻拖鞋直接各奔東西。

我不知道此時我的心跳是250還是180,反正,不可能低於120。

尼瑪,無意看到別人的裸體,竟然比偷情還刺激。

我捧着心,陡然發現;劉阿姨,張伯伯,馬二嫂,關婆婆四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家的前廳。

四人正圍着沙發一臉嚴肅的看着我,那認真而凝重的表情,彷彿是黨中央的幹部們正面對着下屆主席的選舉問題。

我看到這裡,心裡頓時更虛了,張大的嘴巴,就像缺氧的金魚。

好半晌,我才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們來了?不打麻將了?”

劉阿姨首先衝到我的面前,一臉興奮的問:“瑪麗啊,你剛剛帶回來的那個男的是誰啊?”

馬二嫂:“對啊,是誰啊?瑪麗你找的對像?不像吧,好像和你不太適合喲?”尼瑪,不配就不配,用得着這麼拐彎抹角嗎?

關婆婆:“瑪麗啊,改明兒個,婆婆給你介紹個好的,你看那孩子窮得,頭髮長這麼長了,都沒錢理,以後怎麼養你啊!”

劉阿姨:“婆婆別亂說,人家那叫角色扮演,不是沒錢剪頭髮!”

馬二嫂:“什麼是角色扮演啊?那人的家境怎麼樣?是幹什麼的啊?買房子沒有?城裡鄉里?是貸款還是一次性……”

“咳咳……”我差點被我自己的口水嗆死。

好歹這一咳,這才讓這永無休止的八卦聲停了下來。

一直沒說話的張伯伯終於站了出來說句公道話了:“你們別吵了,讓瑪麗好好說。她媽不在這裡,走的時候就吩咐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人要看好她。現在領了個賊眉鼠眼的人回來,相信瑪麗不是那種隨便的人。她們應該沒發生什麼事,瑪麗雖然平時瘋了點,可是這方面還是有分寸。”

咳,張伯伯,我真不明白,你這是誇我呢,還是背地裡損我。

算了,這事不解決,怕是不行了。

面對好幾雙充滿期待的目光,我的腦袋從未這樣飛迅運轉的去編織一個謊言。

師無玄長得太招眼了,註定要成爲這個鳥不拉屎的小鎮上,唯一的焦點。所以,這個謊言,我必需要圓得天衣無縫。不過,我得說一句,憑什麼,憑什麼……她的一出現可以引起這麼大的轟動,勞駕四位麻友都棄賭而來?

第一,我不能跟這羣視八卦如命的姨嬸婆姑說他是我的男朋友。因爲,這樣傳出去,以後我肯定沒法嫁人。而且,我這人特厚道,我並不是歧視對方是妖怪就不願交往,主要是我不贊同未婚先同居這種行爲。就算我們什麼都沒做,但早已不純潔的姨嬸婆姑她們是不可能相信滴。

第二,我也不能說他是我什麼什麼遠房親戚,因爲以我對她們的瞭解,這羣人在我搬來這裡之前,連我祖宗八代都從我媽哪裡摸清楚了。先是問我爸是不是姓愛新覺羅,後又問我媽是不是姓葉赫那拉氏,反正查清我家不是什麼貴族,也不是什麼富商,祖上更沒有當官的先人以後,隨後她們的熱情也消減了許多。從她們對我媽的瞭解,如果我家有如此出色的一位遠房親戚,起碼在N久以前,就拿出來全鎮炫耀了。

第三,我更不可能說是我同學,朋友之類,因爲我不想讓她們覺得我跟師無玄太熟。只要一旦太熟,她們就準備從我這裡下手,什麼身份,背景,家世,愛好,衣着,身高,三圍估計一個不會放過。以師無玄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上至88下至剛會爬,這些女人怎麼經得起誘惑啊?而且,還是在這樣一個帥哥百年難得一遇的鎮上,又出了這樣一個妖孽。要我不知道他是狐妖,我也會義無反顧,披荊斬棘的成爲其受害者一份啊。

經過深思熟慮以後,我終於想到了一個合理的回答,我心不跳,臉不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萬分的說:“嗨,是我同學的一個哥哥,不是這個城市的,正準備到我們這邊找工作,暫時找不到落腳地,就先到我這裡住了。呵呵,你們也知道的,我這個人,比較熱心,而且那同學跟我平常關係不錯,正好知道我家是開出租屋的,反正空着就空着嘛,我又大度,不喜歡計較這一些,你們懂的!”

“哇,瑪麗,原來這樣啊,那他叫下來讓我們看看,小夥子長得真不錯啊!”劉阿姨一邊說,一邊張牙舞爪,那興奮的樣子,就像是要挑女婿一樣。

我在心裡那個罵啊,尼瑪滴當人家是耍猴戲的嗎?想看就看啊?人家可是快要成仙的狐妖啊,一個巴掌下來,別說眼睛珠給你拍出來,大便都要震飛。

這樣的一個人,你惹得起麼惹得起麼?我在心裡吶喊着,愚昧的村民們快離開吧,地球太危險了。

我不是蔡依林,我不會七十二變。

我不是奧特曼,我不會變身。

我不是蜘蛛俠,我不會爬鋼絲。

我不是上天派下來拯救蒼生的英雄,我保不了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