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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飛這一次直接從天津出海,乘坐鉅艦順風直下,速度比在運河中慢悠悠地走着要快許多,他沒有再去蘇杭楊,而是直接來到寧波,一停就是好幾天。
自有人帶着聖旨發往蘇州,就如段飛當初與正德商討的那樣,調桂萼入京任詹事府兼學士,桂萼歡天喜地得入京去了,給段飛送了封信來,信中對內閣改革大聲叫好,內閣擴充並且限定擔任內閣的時限,對他們這些新人有莫大的好處,所以桂萼很感興趣。
段飛在寧波呆了幾日,錦衣衛內勤部負責人江悅親自趕來相見,他這兩三個月一直在江南四處活動,有時甚至直接乘船出海,獲取了大量第一手的情報,趕到之後便將情報一一向段飛解說。
當段飛的親衛江輝來報說有人持貼前來拜訪的時候,段飛正站在一張大明東南沿海沙盤地形前,認真思索着。
他接過江輝遞來的拜帖,打開一看,發現竟然是何海的帖子,他微微一笑,說道:“何海是本官幼時的玩伴與過命的兄弟,今後他若是來找我,不用再通報了,直接帶他來見我好了。”
江輝答應一聲,目光卻向段飛背後望去,腳步遲疑着不肯挪開,段飛驚訝地回頭一看,只見江悅向他拱手道:“大人請勿見怪,江輝是卑職的堂弟,已經快半年沒見了,江輝,你有話就說,支支吾吾的做什麼?”
江輝苦着臉說道:“大堂哥,你一直沒回家,你娘想你都想病了,你啥時有空回家一趟吧。”
江悅道:“這事我知道,不過我重任在身,一時走不開啊,等江南的事情辦完我才能回去。”
段飛道:“江悅你娘病了?如此大事你怎麼不早說?還有江輝你也是,倘若你們早點告訴本官,本官也好另外安排啊,江悅,你儘快將手頭的事交給別人,回家去探望你娘吧。”
江悅道:“大人請放心,我娘沒什麼大礙,病已經好了,相對而言江南剿倭的事更加重要,這些事都是我一手操辦的,我怎麼能說走就走?還是等剿倭行動大獲成功的時候再說吧,小輝,你還不快去將大人的客人請進來?”
“哦”江輝退了出去,不一會便將何海帶了進來,何海剛叫了聲飛哥,突然看到段飛身後的江悅,他的腳下不由稍有遲疑,江輝朝他一笑,道:“原來大人的兄弟就是何老闆,這下卑職就放心了。”
段飛哦地一聲,問道:“你放心什麼?”
何海苦笑道:“飛哥,我跟這位江大人也算熟人了,最近江大人對我的生意很感興趣。”
江悅笑道:“何老闆若是早說是大人的兄弟,在下又豈敢的得罪?在下還要多謝何老闆高擡貴手,放過了我那兩個屬下哩。”
兩人的對話讓段飛很快就明白了一切,他笑道:“原來如此,如今改革開放已成定局,剿倭就在眼前,何海的身份也不再是絕密,他確實是我的人,早就是錦衣衛的一份子了,江悅你今後不妨多照顧他一下,他的身份你暫時還要替他保密。”
江悅笑道:“沒問題,何老闆在海里比我吃得開,說不定我還要何老闆多多照應呢,何老闆此來定是爲大人查到了更多我們外情部難以查得的情報,不知我猜得對不對啊?”
何海點點頭,說道:“我確實有些收穫,不過看樣子其中大部分已經用不着我說了”
何海的目光在看着段飛面前的那個大沙盤,這東西細緻入微地將浙江、福建、廣東沿海島嶼以及北港(今臺|灣島)都形象生動地表現了出來,許多島嶼上還插着塊用狗皮膏藥做的旗幟,何海如今對東海沿岸島嶼瞭如指掌,只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那些膏藥旗其實是標註着有倭寇的島嶼。
另外還有許多島嶼上插着其他寫着字的小旗,都是東海上較有實力的海盜或者海上私商的據點,其中包括在北港南部插有一支海字的旗幟,海字下邊寫着兩個小字:大灣,那裡正是何海在海上的最大基地。
段飛笑道:“東海地形局勢圖就在眼前,你撿些這裡沒有標註或者有誤之處說說吧。”
何海點了點頭,說道:“錦衣衛的情報果然厲害,基本上東海的情況已經很齊全了,不過看陳錢山周圍的佈局,大人是打算圍攻陳錢山了,不知情報中陳錢山倭寇有多少人?宗設又在何處?”
段飛哦的一聲,看了江悅一眼,說道:“外情部傳回的情報說原本據於羊山的倭寇已經隨同宗設逃到了陳錢山,據此爲憑,苦苦熬過冬天,打算東北風起的時候就南下劫掠,怎麼?這情報不對嗎?”
何海道:“這情報在幾天前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如今情況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據我所得的情報,宗設知道大人打造了一支強大的艦隊,心知大人必會搶在東北風吹起之前就會派船去打他,所以他已經提前出動,朝寧波來了,大人若是現在派船去陳錢山,不但會撲空,而且正好讓宗設趁虛而入,錦衣衛雖然精銳,卻不可能處處防禦,宗設在陸地上依然有許多眼線,到時候他在那些奸細的指引下四處劫掠,大人就不好辦了。”
段飛皺眉道:“如今海風未起,宗設靠什麼航行那麼遠?他如今已經到什麼地方了?”
何海道:“大人,如今的船風向已不是問題,又是在近海,至多也就是快慢的區別,宗設是五天前離開的陳錢山,我得到消息後親自帶着腰牌上岸想發出警報,結果聽說大人已經來到寧波,於是急忙趕來,希望還來得及。”
段飛沉吟道:“你沒收到我給你的消息?嗯宗設五天前離開陳錢山,照你推算,他現在該到達什麼地方了?”
何海苦笑道:“大海茫茫,誰知道他會去哪呢?不過我懷疑他會回羊山去躲着,等探聽到大人的船已經出發前往陳錢山的時候,他便會駕船與大人擦肩而過,直撲寧波或者其他地方,除了錦衣衛和大人之外,宗設對各地衛所可是不屑一顧的。”
段飛望着空蕩蕩沒有插任何旗幟的羊山,說道:“宗設他真的會再回羊山?這果然是出其不意的妙計,羊山本來就是他的老巢,附近水域極其複雜,沒有熟悉的人帶領很容易觸礁,郭震就是栽在羊山的,宗設確有可能回到那裡,再打本官一個措手不及”
江悅道:“大人,既然宗設有可能躲在羊山等候消息,不如咱們先封鎖消息,然後直撲羊山,若是沒有發現,我們再前往陳錢山如何?”
段飛搖頭道:“封鎖消息?如今海上船來船往,咱們的艦隊又是那麼醒目,想不爲人知的出動實在不太可能,若是再來一招誘敵深入只怕宗設又不會上當,嗯我得好好想想”
何海建議道:“大人,不如讓我的船去吧,如今宗設已不復當年之勇,我手下又有人熟悉羊山水域,出其不意拿下羊山應該不成問題。”
段飛搖頭道:“區區宗設並不放在本官心上,本官大張旗鼓想去剿倭只是想拿倭寇練練兵而已,真正的敵人在南邊,在屯門島和滿刺加啊!”
何海一愣,隨後讚歎道:“大人高明,如今的倭寇我都沒放在眼裡,何況大人呢,佔了滿刺加的那些佛郎機人的確是真正的勁敵啊。”
段飛思索了一下,還未有決定時江輝又跑了進來,說道:“大人,浙商烏海雁投帖來訪。”
段飛笑道:“這纔是得到消息趕來的人呢,江輝,快去將他請進來。”
不一會烏海雁快步走了進來,他看到江悅和何海時愣了愣,江悅早有準備,他笑眯眯地說道:“大人,您守密的功夫可真厲害,這位烏老闆,不用說也是跟卑職很熟悉卻又從未見過的一位老熟人了。”
烏海雁向段飛和江悅分別一揖,然後說道:“江大人,咱們的事暫且靠後再說,段大人,草民得到消息,宗設已帶着十多條船的倭寇離開了陳錢山,陳錢山裡只剩下些老弱和搶來的婦孺,據草民所見,宗設是打算趁大人兵發陳錢山的時候趁虛而入洗劫江南,草民得知這個消息後急忙趕來,希望還來得及。”
段飛訝道:“看來你也沒有收到本官送去給你的消息了,你們得到消息後立刻趕來相告,可見你們對大明之忠誠,本官十分感佩,江悅你猜得不錯,烏老闆就是四大海商之一的老烏龜,烏老闆,如今江悅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你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與他聯繫,還有這位,本官得隆重向烏老闆介紹,他名叫何海,是本官自幼便一起玩耍的摯友、兄弟,也是跟你家老三有過爭執的海子,你們都是同道中人,可要好好聊聊。”
聽到段飛的話,何海和烏海雁都雙眼放光地向對方望去,而江悅望向他倆的目光則像是見到了魚腥的饞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