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精忠報國》技驚四座,不僅曲子慷慨激昂令人熱血沸騰,連段飛的琴技也可圈可點,在場者多是飽學之士,都是應青青之邀而來,只有小部分是花錢買票入的場,他們就算自己寫不出,至少還有點耳力,不得不對段飛刮目相看。
唐伯虎等人更是大聲鼓掌叫好,青青姑娘眼裡也露出了欣賞神色,讚道:“段公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歌是青青有生以來聽到過最雄壯豪邁的歌了,而且段公子的琴技也頗有獨到之處,短短三個月時間,段公子走南闖北忙着公務的同時居然還能練出如此琴技,青青實在佩服,初五之日青青在太白樓設宴,段公子可要賞臉哦。”
頭已經出了,段飛也找不到什麼理由拒絕,只好應允道:“青青姑娘盛情相邀,段某隻要沒有皇差在身,就算折斷了雙腿,叫人擡也要擡去應約的。”
青青掩口輕笑,唐伯虎等鼓掌叫好,其他人卻沒這麼好的心情了,有段飛這個榜樣在前,他們不禁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可別要差得太多,把裡子面子全丟了。
果然,接下來完全冷了場,有一兩個書生不自量力將自己寫的歪詩拿出來晾,結果被人毫不客氣地噓得灰溜溜地離場而去,青青也無心再繼續下去,爲大家演了曲壓軸的新曲《皆大歡喜》,在交口讚譽之聲中飄然而去。
段飛回到家中,與唐伯虎、文徵明各自回屋,一路走來頗感納悶,因爲那幫無所事事的小子竟然一個都不見了,平時至少還有個石斌會跑出來跟他說幾句話,問問小環的消息嘛。
當段飛看到自己院子裡透出光線,他不由加快了腳步,懷着期盼的心情,他推開房門,只見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正蹲在屋角的火爐前,聽到門聲她扭頭望了過來,欣然笑道:“公子你回來了呀。”
段飛皺了皺眉,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你的功力恢復了?”
管簫寒笑道:“公子難道忘記了?我是公子身邊的丫鬟嘛,誰敢攔我呢?石斌見到小環不知多高興呢。”
“難怪不見石斌蹤影,”段飛返身把門關起,凝神探視四周,管簫寒雖然大半功力無法運用,但是眼光還在,見狀笑道:“那一對小鬼挺可愛的,可惜江湖經驗不夠,我點了盤香就把他們放倒了,現在正在你牀上呼呼大睡呢。”
段飛在桌旁坐下,說道:“看來我今後要加強對他們的鍛鍊了,你深夜來找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控制不住局面了?”
管簫寒笑道:“公子覺得我是來避難的嗎?今晚是大年夜,蓉兒妹子不能陪伴公子,我只好替她陪陪公子,免得公子這個年過得不開心嘛。”
段飛冷笑道:“是嗎?看不出你會如此好心,若不是你將蓉兒劫走,她一直在我身邊的話,又豈能離我而去?”
管簫寒捧着一壺剛燒好的茶放在桌上,熟練地給段飛斟茶,翻滾的茶水捲起一條條雪白的茶葉,就好像颳起了一場暴風雪,管簫寒笑道:“公子嚐嚐看我泡的洞庭碧螺春與蓉兒妹子泡的孰優孰劣?”
段飛嗅到那熟悉的清香,心中更是不忿,他伸手抓住管簫寒那芊芊玉腕,冷聲道:“你泡的茶我怎敢喝入口中?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就會被送入詔獄,受那非人之苦,我則可以得一大功,更受皇上信賴,你難道就不怕嗎?”
管簫寒微笑道:“公子抓我的手都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又豈會將我抓去下詔獄?以公子之能,也無需用我去請功,這豈是大丈夫所爲?”
段飛手上加力,冷笑道:“我從不認爲自己是大丈夫,只要能抓住魔教中地位僅次於教主的聖女,做做小人又何妨?”
管簫寒好像沒有感覺到疼一般,她咯咯笑道:“我相信公子就算變做大惡人也不會對我下手的,公子,我的骨頭好像裂開了呢。”
段飛鬆開手,只見管簫寒雪白的皓腕上出現了幾個紫色印痕,不一會就腫了起來。
段飛望着管簫寒越來越腫大變形的手腕,與她白雪芊芊的手掌和玉藕般細長的手臂相比,更顯得觸目驚心,段飛心中有些悔意,他一聲不吭地雙手握住管簫寒手臂與手腕,輸功過去爲她疏通血脈,浮腫很快消退,不過青紫色的抓痕卻沒那麼容易消失,段飛察覺管簫寒腕骨果然有些開裂,他皺眉道:“你並未完全失去功力,爲何剛纔不運功自保?”
管簫寒眼含淚花地笑道:“我相信公子不會弄疼我的,又何必運功相抗?”
段飛沉默下來,到裡屋找了點傷藥,順便查看了一下牀上躺着的倆小鬼,他們果然中了迷香,睡得正香。
段飛給管簫寒塗上傷藥,再給她包紮起來,說道:“十日之內你不要用這隻手提重物,十日之後應該就沒大礙了。”
管簫寒側過臉,兩顆淚珠順着面頰倏地滑落,管簫寒哽咽着說道:“這輩子再也沒有人有公子對我這麼好了,可惜……十日之後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再與公子相見……”
段飛沉聲問道:“出什麼事了?你果然控制不住局面,是不是上次我放走的那兩個丫頭的師傅護不了你了?”
管簫寒搖頭道:“誰也護不了我,教主已親率高手赴京,他要趁我功力已失,將我抓回去以我爲鼎爐練功,徹底消除我的威脅……”
段飛訝道:“鼎爐是什麼?你不是你們教主最得意的弟子麼?”
管簫寒苦笑道:“魔教之中哪有什麼親情,都是以個人的利益爲先,誰讓我冒起得太快,已經威脅到教主的地位了呢?公子你應該見過道士煉丹吧?鼎爐辛辛苦苦練出來的丹最後都被道士吃了去,在我們魔教,鼎爐還有另一重含義,作爲鼎爐的女人,最後的境遇都將會悽慘無比。”
段飛思索了一下,說道:“既然你那位前輩已保護不了你,你何不棄暗投明受我庇護?我只需用點小小手段,就能讓你擁有全新的身份,認得你真面目的人不多吧?只要我將他們全部幹掉,就不會再有人懷疑你的身份了。”
管簫寒苦笑道:“公子你忍心對蓉兒妹子下手嗎?”
段飛很肯定地說道:“只要你肯棄暗投明,蓉兒定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你不用擔心。”
管簫寒望着段飛,微笑道:“這事還是今後再說吧,現在我還沒到山窮水盡之時,不會向公子投降的,今天我來陪公子過除夕,另有個大功獻上,公子想不想將魔教高手一網打盡呢?”
段飛說道:“我當然想,不過你肯把他們的消息告訴我嗎?”
管簫寒說道:“教主入京自然是極爲隱秘的,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的行蹤?不過他隨身帶來的高手卻未必能逃得過公子的眼線,其中有一兩人最是好認,公子只需派人暗中查探,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段飛望了她好一陣,微笑道:“魔教高手哪有這麼好捉,你是打算讓我們錦衣衛出手打草驚蛇,把你們教主帶入京城的人手儘量控制在最少吧?”
管簫寒微笑道:“公子果然厲害,簫寒這點小花招哪瞞得過公子呢?”
段飛搖頭道:“這樣對我太不公平,若是興師動衆卻抓不到一個優點分量的人,豈不是很沒面子?京城裡等着看我笑話的人實在太多了。”
管簫寒笑道:“公子若是將極天大護法那塊金牌給我,我就用一個夠份量的人來與公子交換,公子覺得怎麼樣?那塊牌子對公子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不如給我借去用用,倘若公子需要,到時我再還你。”
段飛凝望着她,說道:“你要柳郎真的令牌做什麼?”
管簫寒笑道:“雖然官方宣佈了柳護法的死訊,不過他的屍身沒有懸起示衆,他的手下中還有不少人相信他沒死,若我拿到了柳護法的令牌,說不定能使他們相信柳護法在我手裡,自有妙用。”
段飛搖頭道:“他們早知道金牌在我手中,不會相信你的,除非……一個活生生的柳郎真出現在他們面前,這一點只有我能做到。”
管簫寒愕然道:“那死色鬼還活着?”
段飛搖頭道:“不,柳如是早已死了,不過他的屍體還保存完好,你該知道有種秘法,可以將人的麪皮剝下來做成*人皮面具……”
管簫寒驚喜道:“真的?我們神教曾經也有過此秘術,可惜隨着神教幾次大起大落,這門絕技早已失傳,沒想到……”
段飛迎着管簫寒探究的目光,傲然道:“錦衣衛是幹什麼吃的?庫存的典籍浩如煙海,許多失傳的東西都可以在錦衣衛庫藏中找到,這人皮面具的製法只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管簫寒嚮往地說道:“看來蓉兒妹子定是進去過了,否則怎能突然功力大進?聽說公子能夠隔空探查目標修煉的功法,因此在太白樓上一抓一個準兒,把咱們安排在太白樓的人抓了個乾淨,想必也是從那些典籍中學得了秘法吧?”
段飛見她眼神有些閃爍,猜知她在試探自己,故而神秘一笑,說道:“你怎麼知道不是蓉兒告訴我的呢?天門之中也藏有不少典籍,說不定早研究出針對魔門的秘法了呢。”
管簫寒似乎得到了答案,她微笑道:“看來公子並沒有那麼神通廣大,應該是需要身體接觸,用功力探測到對方心法才能確認是否神教弟子吧?這我就放心了,至於公子的疑問,倘若天門那些女人有這麼高明的話,蓉兒妹子當初也不會被我突襲受傷了。”
提起往事,段飛真不知該生氣還是該感激她,若非她傷了蘇蓉,並且不停追殺,蘇蓉也不會走投無路委身託庇於他一個小捕快身邊,也就不會生後面那麼多事,段飛甚至沒有機會遇見正德,這一切都拜管簫寒所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