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鬱壘明白神荼爲什麼會告訴白起這些事情,爲什麼會希望白起帶着記憶陪他入輪迴。因爲別看蔡鬱壘嘴上說的輕鬆,說什麼自己不過是去凡間走上一遭,可實際上他是要去世間體驗人生八苦的。他只有嚐盡這世間的八苦,才能重返陰司。
而且一入輪迴,蔡鬱壘便是凡人一個,不在擁有任何法力。可他自身卻是九轉金蓮的命格,一入輪迴必是個招陰的體質……所以神荼才希望能有一個煞氣重的人入輪迴護蔡鬱壘幾世周全。
蔡鬱壘想讓白起順利轉世是有他自己的私心的,他希望即使白起的下輩子還是個災星,也不會因爲自己的出現而發生什麼轉變……而神荼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他希望蔡鬱壘儘快完成幾世的輪迴,將他體內的窮奇戾氣徹底化解,早日重返陰司。
可現在白起執意要跟着蔡鬱壘一起入輪迴,似乎這一切都遠遠超出了蔡鬱壘的控制範圍,他雖然有心阻止卻也是有心無力。
“你可以陪那人入輪迴,可你想過他是否願意嗎?那人一旦轉世就再也不記得你是誰了,你爲他做的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根本就毫無意義……”蔡鬱壘在做着最後的努力,想勸白起打消陪他入輪迴的念頭。
白起聽後竟然笑了笑,然後擡頭直視着蔡鬱壘道,“君上,那人記不記得我是誰並不重要,想我白起一生之中六親皆斷,所遇良人更是不多,故爾能擁有的‘真情實意’實在很有限……可正是如此,那人與我的情誼對我來說才格外珍貴。他與我而言,是恩人也好,是知己也罷,我都不能明知道他是因爲我才入輪迴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做,所以懇請君上成全白起這個心願吧!”
蔡鬱壘也沒想到自己機關算盡,到最後竟然會是這麼個結果,他心裡的失落簡直無法言語,最後只得對兩旁的陰差招了招手道,“將此陰魂帶走吧,擇日押往淨魂臺。”
蔡鬱壘之所以沒有立刻就將白起送上淨魂臺,是因爲他知道上去的陰魂會遭遇什麼,所以他必須先讓白起做些準備才行……
像白起這種戾氣深重的陰魂,通常都會直接被關押在陰司的惡鬼淵中等待之後的處罰。可當陰差將他帶到惡鬼淵的時候,關在裡面的惡鬼立刻全都躁動起來,嚇的陰差們只好先將白起帶走,暫時關在了一處臨時羈押陰魂的陰牢之中。其實將白起關在哪裡他都無所謂,他現在只是想快點過淨魂臺,以免中間生出什麼變數來。
當天晚上蔡鬱壘獨自一人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羈押白起的陰牢,兩個負責看守的陰差正站在一旁打着瞌睡,完全不知道陰司的最高領導就在自己的身邊。
到是陰牢中的白起猛的睜開了眼睛,然後擡眼看向了出口的方向,幽幽的說道,“鬱壘兄深夜來訪,可是還有什麼話想要交代白起?”
蔡鬱壘聞言一個閃身便進了陰牢,臉色陰沉的站在了白起的面前道,“當年你自裁前一晚我和你說的那些話,你都喂狗吃了!”
白起聽後笑了笑說,“怎會,鬱壘兄當時說的每一個字白起都銘記於心。”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要跟我入輪迴?你轉世投胎不好嗎?”蔡鬱壘有些生氣的說道。
白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蔡鬱壘,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個時候鬱壘兄並沒有將我是災星轉世的情況告訴我,如果我每一次轉世都是爲了自己受苦同時還要禍害蒼生的話,那我還不如就一直做白起的好。”
“可白起已經死了,他現在只是史書中的一個名字,而你完全可以有個全新的開始……”蔡鬱壘沉聲說道。
白起這時笑了笑說,“鬱壘兄,你不用再浪費口舌了,如果你還念着咱們之間的情份,就儘快安排我過淨魂臺吧!”
其實蔡鬱壘正是爲此事而來的,就算白起不說,蔡鬱壘也要親自過來提醒他幾句,這淨魂臺的可怕之處遠比他想的要駭人許多……
先不說要上去的陰魂是否心中毫無惡念,因爲最爲痛苦的並非是魂飛魄散,而是整個淨魂的過程。“淨魂臺”顧名思義是要淨化掉陰魂生前所犯的罪孽,可說是淨化……實則卻是讓陰魂將生前造下的所有罪孽自己再重新承受一遍!
白起一生殺人達數百萬,也就是說他要在淨魂臺上承受上百萬次那些人死前的痛苦,直至償還完所有殺戮爲止,纔算徹底洗淨身上的罪孽。如果意志不堅,心裡稍有想要放棄的念頭,那麼之前承受過的所有痛苦就全都前功盡棄了。
就憑白起所犯的罪孽,只怕他要經歷的淨魂過程不但痛苦而且還很漫長……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意志力能夠堅持下來的,所以臨上去之前,蔡鬱壘必須要交代他幾句話。
“還記得我教給你的靜心咒嗎?如果實在太痛苦了,就在心中默唸此咒,可以堅定你的意志。”蔡鬱壘說完後又從身上拿出一道黃符說,“你記住,一旦你走上淨魂臺,我就沒有辦法再幫你了,這道符你貼身放好,是給你固魂用的,萬一你撐不過第一關,這道符還可以保你留下一絲殘魂,到時我再另想他法助你重生。”
這道符是蔡鬱壘給白起上的最後一重保險,是防止上了淨魂臺之後,萬一白起的心並不像自己認爲的那般乾淨,那麼這道符就能在最後保住白起的一魂一魄,不至於真讓白起魂飛魄散。
白起接過靈符後便將其揣進了懷中,他知道這是蔡鬱壘最後一次以“鬱壘兄”的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了,於是他便笑着說道,“鬱壘心,你不用擔心,我肯定能順利走下淨魂臺,等你轉世投胎後我也一定能找到你……”
蔡鬱壘聽後什麼都沒說,而是憂心忡忡的看了白起一眼後,便轉身離開了。幾天後,白起被一衆陰差押上了淨魂臺,蔡鬱壘則面無表情的站在高處看着下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