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爲這個故事準備了很長的時間,也做出了很多的犧牲。
我一直想寫個一個生活在絕望深處的女孩的故事,她應該會和我很像。我承認我是一個性格陰暗的人,文中的女主角幾乎就是我的另外一面。我學着文章裡面的女主角,嘗試去夜店問陌生的帥氣男人要電話號碼,我會去問癮君子們吸過之後的感覺,越詳細越好。我會有個人在家裡關掉所有的燈,躲在黑暗裡聽老舊的收音機,去感受她的世界。
儘管一切,來得都不真實。
我一直固執的把不真實的東西都完全歸類爲幻覺。
不過既然是故事,肯定會被誇張。但是這個故事裡的所有情節,大多屬實。我走了很多地方,用各種方法得知了很多女孩的戀愛經歷。他們每一個都不一樣,他們每一個的故事幾乎都夾雜着巨大的疼痛,她也在絕望,只是程度而已。
後來我總結了一個道理,年輕的女孩子總是那麼有時間去問爲什麼,總是那麼有時間去感嘆老天對自己的不公平。其實自己,有的時候很幸福,只是沒有看到罷了。我陳述這樣的故事其實想說,有的時候真的沒必要把悲傷放大,更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麼悲哀。上帝或許是對些許人不公平,可能我們曾經遭遇背叛,欺騙,彷徨,哀傷......但是請相信一切都會過去。傷害你的那些人和事,終究他們也會得到報應。
我知道我的題材是不討喜的,我從來都寫不來太過完美沒有傷痕的東西,因爲我知道那不是真實的,現實往往要殘酷許多。
所以,有了這個故事《尋人啓示》。
chapter1鄭艾漓
我的流年,失去了好多好多的人。等會老去的時候,我會慢慢的向全世界貼尋人啓事,我要將他們找回來。可是,我沒有那些人相片,沒有那些人的名字,家庭住址以及各種聯繫方式。他們只活在我流年的記憶裡,你,要和我一起找嗎?
我的流年,滄海桑田。
這是我十八歲末對自己一次放縱,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叫鄭艾漓,十八歲零十個月。
是成年人,但不是一個成熟的人。
我喜歡把大把大把的時間花在化妝挑衣服和坐公交車上,都沒有太實質的意義。但就是喜歡,感受呼吸,呼吸深深深呼吸。
其實有時候覺得生活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把我們傷得血跡斑斑,但是還要咬着牙齒走下去。
沒辦法,誰叫我們這麼倒黴,要活着。
除開學生不說,我有很多職業,平面模特,插畫師,最主要的還是一名網絡寫手,用華麗的文字裝飾最美麗的謊言,不露痕跡。
有天,很往常一樣。陽光透過窗子的縫隙斜斜的映照在我怕熟睡的臉上,明晃晃的打擾了我所有的睡意,罵了句髒話,翻身起牀。懶懶的上廁所,拿杯子喝水刷牙。這一切和每天一樣,沒有任何不同。
右眼皮微微跳了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狐疑的打量了下四周,生怕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跳出來甩出一平底鍋在我臉上,那便是最大的災難了。原諒我思想這麼迂腐,面對生活,只好如此。
手機響了,包了一口泡沫過去接起,還沒有貼近耳朵就聽到責任編輯那刺耳的聲音,“我說阿漓啊,你別寫那些什麼你愛我我愛你那些戲碼了,這年頭,誰還愛看那些一開頭就知道結局的啊。你能不能試着寫點刺激點啊,你看你也是個年輕人,怎麼老是向着瓊瑤奶奶靠齊。反正你也放暑假了,去取取題材,也不是非要你寫那些拿要拿刀拿槍的,但是呢又要刺激並着真實......”
臥槽!我隔着電話小聲的罵了一句。
說實話,我超級討厭我的責任編輯,因爲她上次非要我把小說名字改成《王爺你好猛》來賺足噱頭。當然我拒絕了,要是哪天我媽想看我的書,要看到那名字,非昏過去不可。什麼熱門就弄什麼,一點主見都沒有。
“喂,我說阿漓,你有沒有在聽啊?!”
"在在在,您繼續......"儘管心底對她一百個不滿,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裝孫子,還指望她給安排首推呢,不能輕易得罪。
“你自己看着辦吧,月底給我交稿。”她說完啪的一下帥氣的掛了電話,我都能想象得到她的姿勢有多麼的英姿颯爽,風度翩翩......
月底交稿,瘋了瘋了,老孃到底要到哪裡去體驗生活找素材啊?這年頭,生活斑斕不驚,全是平淡無奇的擦肩而過,她偏偏還要我刺激並着真實着,難道要老孃去搶槍銀行找點靈感?
瘋子,都是瘋子!
我罵罵咧咧的放下了電話,走到洗漱間把牙刷完。
“嘿,露姐。我今天要回去了,你自己小心點。”洗完臉,化完妝挑了一件背心和短褲穿上,拿起包包走到門邊對關係比較卻還在睡覺的室友交代了一句。
她蒙着被子含糊的應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是否聽到沒有,出了門。
今天太陽正好,便宜我們這些在本城讀大學的同學們,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就回寢室。
對我來說回不回去其實在本質上沒有太大的不同。三環路邊上,靠近郊區,很空曠環境很好的一個小區。三單元十樓二號,九十平米的房子,有大大的落地窗,粉紅色蕾絲窗簾,拼木地板灑滿陽光的榻榻米上還鋪着厚厚的毛絨地毯,顏色是我最喜歡的黑白相間。背投電視,3P的大空調,花紋繁複又舒適的意大利進口沙發。
多麼溫暖舒服的一個家啊,打開門卻只有一股冷風撲面而來。
沒錯,我一個人住。
所以,再溫暖溫馨感動的一切,全部成了擺設,有時候也可以變成諷刺。看時間的相當......
我做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去,打開門習慣性對着空蕩蕩得屋子打着招呼,“嗨,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嗨......
沒有人應我,換個角度來講,有人應我纔有鬼了!
胡亂的翻了翻包包,摸出一隻已經壓變了形的紅塔山點上。換了鞋子走到廁所將頭髮紮起,準備好好的洗個澡。要知道我們寢室是沒有熱水的,想要洗澡就必須先悄悄用燒水棒燒好水,然後一晃一晃的提去廁所用茶壺蓋淋着洗。
所以一回到家先洗個淋浴是一件再奢侈不過的事情了。
洗完澡覺得全身是要舒服了許多,到臥室去拿睡衣換上。打開衣櫃迎面一個巨大的哆啦a夢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我的臉上,還發出“可你幾哇,可你幾哇......”的鴨子聲音。
可你妹!
我把哆啦a夢用力的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那個賤人送我的東西,爲什麼還會在抽屜裡面,我記得大到衣服裙子玩偶,小到杯子熱水袋指甲刀都被我一股腦兒全部送進了垃圾桶嘛。怎麼還會有“釘子戶”?怪不得今天右眼跳!
那個賤人,是我談了三年的男朋友。半年前跟另外一個賤人同居了,另外的那個賤人,是我從光屁股玩到大的好朋友,G罩杯。從這件事情發生了之後,我重新認識了自己,並貫徹了一個方針,有了錢先做隆胸手術!b和G之間不是隻隔了幾個字母那麼簡單。
我也很想說阿漓不要去在乎,不要去想,他們不幸福......
可是現實是我很在乎,我每天都在想,或者聽說那兩個賤人很幸福。他們又手牽手去了哪裡,他們給他們的愛心小屋添置了新牀,宜家買的。女賤人鬧脾氣要分手,男賤人求她不要分手。或者男賤人自豪的對他的好朋友說,女賤人對他是無與倫比的好!
滾滾滾,爬爬爬。
想着想着用手捂住了臉,淚水從卻沒出息的從指尖流出。爲什麼這種狗血的戲碼要在我身上上演,而且爲什麼要在家裡兩位親人去世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也太會挑時間了。我也不想哭,不想哭,真的不想哭。
可是這一切爲什麼要我去承受?我一個人挺過來了,心也死了。
原來只是我是不好過的,只是我是不幸福,你們開心了吧。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賤人們都幸福就好。
就在這時,電話又響起來了。忘了還哽咽着直接就要把電話接了起來,是小雪,“阿漓,whereareyou?”
我聳了聳鼻子,聲音嘶啞,“家。”
小雪一聽急了,“媽呀,小祖宗,你又在哭啊?老孃叫你不要每天去想那倆賤人你丫愣是沒聽進去是不是?!還哭啊,別哭了,真沒出息。今天沒什麼事吧,姐姐帶你去嗨。”
“嗨你妹,老孃現在哪有這個心情去嗨來嗨去的。自己去找你那些不靠譜的網友,老孃這幾天被編輯都逼死了,沒空!”
這丫頭多是在學校裡裝乖乖女憋成了內傷,只有一能出學校就想着要去嗨嗨嗨,簡直就是飢渴!
“別這樣嘛,寶貝,姐姐最愛你了。快滾出來,姐在老地方等你。弄漂亮點,別一把鼻涕一把淚出來丟我臉聽到沒?!”
我吞口吞水,“沒有。”
那位姐直接沒有鳥我,啪的一下掛了電話。速度之快,跟我的編輯有過之而無不及。都是姐,我都惹不起。
慢吞吞的從衣櫃裡刨了一件衣戀藍色襯衣,和一條白色蓬蓬裙出來穿上,頭髮就自己的披着。就走蘿莉風,沒辦法,我也算是比較會裝那一類型的。明明就是個女瘋子,偏偏又喜歡走學生妹的路線,最恐怖的還偏偏走得那麼像。無敵了......
“喂喂喂,來沒有啊?姐姐等你都等到2012了。”
靠,有這麼誇張?
“來了來了,在車上!”
看來那廝真的憋瘋了,跟催命似地。JYQ是這座城市有名的酒吧街,看來今天晚上是去定夜店了......
雖然我很不想去那種音樂震耳欲聾,氣氛嗨到爆得地方。但是沒有辦法,我們雪姐發話了,編姐也讓我體驗生活,就只有咬着牙齒閉着眼睛埋着腦袋用力往上撞了,小學思想課上就教過我們,好同學要遇到困難迎難而上,時隔這麼多年後我終於他媽的也當了一會好同學。恩恩,不錯不錯,還是比較有收穫的。最後明天的黎明來臨之前我腦海中會有一篇比如說什麼“夜店一夜”“夜店的情”“把酒當歌”啊......這樣子類型的小說的構思,那麼就完美了!
玩也玩了,人也陪了,還可以交差!哦也!
司機叔叔看着我手舞足蹈的模樣實在是忍不住了,“姑娘到了。”
“哦哦哦。”我連忙付了錢。
下了車我一步一搖晃扇着裙子老遠就看到我們雪姐站在天橋上,穿着黑色露肩的大體恤,蹬着十公分的羅馬鉚釘高跟鞋,一副夜店女王的打扮。只是她那張人見人愛的娃娃臉出賣了她。
我們都是如此,明明是孩子,永遠都掙脫不了的稚氣。卻一再想把天真抹去,滄桑臉頰。明明都是十幾歲的孩子,爲什麼要裝成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是生活吧,給了太多折磨。
我想最差的,不過就是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