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左右丞相

駿馬撒着歡,綠色的原野不停地落到身後。

“信哥哥,你要帶我去哪裡?”坐在韓淮楚身後的項追疑惑地問道。

“去長沙,找一個老朋友。”韓淮楚甩着馬鞭,歡快地答道。

那老朋友就是長沙國丞相利蒼。幾年前利豨邀請韓淮楚與他父親切磋武功,韓淮楚因那劉恆處境險惡,一直不敢離開,故而將這事耽誤了。如今那劉恆即將做上天子,而項追也恢復記憶,正好帶着項追去長沙。

長沙是那大漢唯一的異姓王——長沙王吳臣的地盤。若是與追兒隱居在那湘江邊上,想必不會被人知曉。

那湘江邊上橘子洲頭,也是他未來的故鄉。能終老於故鄉之地,韓淮楚心願已足。

“薄太后那裡,你不去辭行麼?”項追問道。

“我又不是她的真正兄長,管他呢。”韓淮楚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在晉陽城外的莊園呢?”項追有點可惜道。

“跟着你信哥哥,餓不着你。”韓淮楚笑道。

“可是恆兒還沒有做上天子,我還是擔心得很。”項追又道。

“等我們到了長沙之後,一定會有代王做上天子的消息。”韓淮楚篤定地說道。

“爲什麼你說得這般肯定?”項追不解問道。

“因爲你信哥哥來自未來。”韓淮楚給項追一個答案,將馬鞭一刷,如離弦之箭向着那黃河方向而去。

※※※

且說這日代國大將軍滕翼出殯,代王劉恆親往送葬。

殊知那滕翼的女兒突然病重並未出現,主持葬禮的是那烏家的當家人烏大娘子。偏巧這時候證人舅父薄昭也未出席,劉恆只得作罷。

葬禮一畢,劉恆又來到韓淮楚莊上。管家說道:“家主昨夜出外,不知去向。”

韓淮楚一向是特行獨立,多次孤身外出。劉恆也習以爲常。

過了十日,諸事備妥,那代王母子就要去長安受那天子之位。直到這個時候,韓淮楚還未回來。

“想必你舅舅又去了京城,爲你登基之事打探消息。”薄太后推測道。

臨行之時,代王又想起那滕翼的女兒。派了一名太醫去大將軍府探視。哪知那太醫去後回話,說大將軍的女兒病重不治,已經身亡安葬。

劉恆聽說後雖然懷疑,又急着啓程,也無閒暇查起。

於是代國君臣離開中都,去往長安。

※※※

半月之後,在那長安城外的渭水橋邊,又上演了一幕歷史大戲。

太尉絳侯周勃、左丞相曲逆侯陳平、汝陰侯夏侯嬰、後將軍棘蒲侯陳武、御史大夫北平侯張蒼、符節使襄平侯紀通、中正上邳侯劉郢、朱虛侯劉章、東牟侯劉興居、典客劉謁、博陽侯陳濞等五十餘人等候在渭水橋北,迎接新君入都。

在此之前,爲新君登基掃清了最後的障礙。已經做過四朝太僕的夏侯嬰逼着那後少帝劉弘離開未央宮,住進了少府。皇太后張嫣也從長樂宮請出,住進了北宮。

那劉弘還是一個孩子,見那夏侯嬰帶着甲士進來,哪見過這種陣仗,身軀發抖問道:“老愛卿欲載我何往?”夏侯嬰板着臉直接吼道:“汝非惠帝之子,不當奉爲天子,出就外舍便是!”

挪窩只是第一步,殺那劉弘就是第二步。當夜,後少帝劉弘暴斃於少府,死因蹊蹺無從考究。

還有那惠帝劉盈的三個兒子,淮陽王劉武、常山王劉朝、濟川王劉太也被周勃派人分頭捕殺。惠帝劉盈一脈,自此而絕。那呂太后生前作孽無數,自家卻落得斷子絕孫。

※※※

代王母子的車仗緩緩行來,衆臣皆拱伏於地。

就見劉恆與薄太后同在一車。劉恆下車還禮道:“公等皆社稷之臣,小王安敢受此大禮。”羣臣三拜而起。

太尉周勃突然說道:“請大王摒退左右,臣有要事,需獨與大王而言。”

目光齊刷刷地盯着那劉恆。是做個傀儡皇帝,還是真正做這漢家天子,就在劉恆的回答之中。

劉恆回頭看劉敬一眼,劉敬將頭一搖。

“太尉若言公事,請公然言之;若言私事,王者不受私言。”劉恆朗聲說道。

周勃窘得慚愧無地,長跪在地,手中捧出那和氏璧——傳國玉璽。解釋道:“臣非爲他事,乃爲獻上璽符也。”

“此天子之印,小王如何敢受。待入城之後,等楚王到來,再與諸公商議天子之選。”劉恆還是推辭。

周勃再三相勸,劉恆只是不從。周勃只得收回璽符。羣臣前導後擁,接着劉恆母子一行入城。

入城之後,劉恆不住那未央宮,只在代國驛館歇足。那陳平周勃又領羣臣來勸進,劉恆揖讓再三,方纔答應。

羣臣大喜,乃奉上璽符,與新帝更衣。羣臣依禮參拜,接入未央宮中。是爲史上之漢文帝。

※※※

文帝是夜設朝。金鑾寶殿上,蠟光搖曳。羣臣都昂着頭,等着那新君的封賞。

把你捧上皇帝的寶座,還不是爲了這個?

就聽文帝開金口先說道:“前者諸呂用事擅權,謀爲大逆,欲以危劉氏宗廟,賴將、相、列侯、宗室大臣誅之,皆伏其罪。此皆衆愛卿之功,朕不敢忘。”

羣臣都呼慚愧。

文帝於是降詔:“丞相陳平與太尉周勃定下安邦之計,以矯詔入北軍,立下首功,各賜五千金,太尉封左丞相,益萬戶;襄平侯紀通以符節助太尉奪下兵權,賜兩千金;呂產自置爲相國,擅矯遣灌嬰將軍率兵擊齊,欲代劉氏。將軍灌嬰留滎陽不擊,與諸侯合謀以誅呂氏,賜三千金;朱虛侯劉章誅殺呂產有功,封城陽王;東牟侯劉興居除奸有功,封濟北王;原琅琊王劉澤乃宗室元老,今失其地,改封爲燕王;酈寄誑呂祿有功,繼承其父曲周侯爵祿,益兩千戶;其餘功臣,各賜千金。”

文帝這詔書一念完,羣臣山呼萬歲。大部分都覺得滿意,只有那劉章劉興居兄弟卻深深地失望。

在搞政變之前,陳平周勃許諾,弄死了呂產呂祿,他們那趙王樑王就是你兄弟的。二兄弟如此賣命,就是衝着那趙王樑王的位置而來。

如今倒好,這新君一登基,就將齊國一分爲三。那城陽本是他們老爹獻給魯元公主的。呂氏一倒,魯王張偃被廢,劉家兄弟指望那城陽會還給劉襄。那濟北已被大哥劉襄所佔,卻要劃將出去封給劉興居。

這一招叫做借花獻佛,劉氏兄弟其實未得到任何好處。

“這是吾大哥欲爭天子,劉恆小兒對吾等兄弟的報復。”劉章劉興居心中清楚得很。

這三兄弟哪裡咽得下這口氣。自文帝登基之後,不到兩年,劉襄劉章就相繼氣死。只剩下劉興居一個人在忍聲吞氣。後劉興居起兵造反,便是今日種下之因。

※※※

就有右丞相陳平出班對文帝奏道:“呂黨之滅,臣功不及周勃。願將右丞相之位讓給周勃。”

陳平說這話,那態度貌似十分的謙虛。而周勃眯着眼,捋着那鬍鬚,貌似十分地受用。

“這周勃織蓆吹簫之人,做這左丞相還不知他做不做得來。右丞相這般重要的位置,他如何當得?”劉恆心中嘀咕。

但是陳平已經開口,文帝要說不行,恐怕周勃立馬就要翻臉。文帝就順陳平之意,將這二人的位置對調了一下。右遷周勃爲右丞相,左遷陳平爲左丞相。

這一左一右,是位置的排序。周勃自認功大,對陳平的禮讓也心安理得。

可是坐上那右丞相位置沒幾天,周勃就坐不下去了。

原因是文帝對兩位丞相的一次考覈。

文帝先問的是周勃:“丞相可知天下一歲決獄幾何?”周勃答不出來,只好說不知。文帝又問:“天下一歲錢穀出入幾何?”周勃又不知道,被問得冷汗直冒,心生慚愧。

文帝就將這兩個問題問那陳平。陳平回答:“有主事者。陛下若問決獄,責廷尉;問錢穀,責治粟內史。”

“敢情你也不知道啊!”周勃聽陳平的回答,心中那慚愧也就消了不少。

對陳平的回答,文帝不能滿意。於是板起面孔問道:“苟各有主者,爾宰相所主者何事也?”

“陛下若問臣主何事,不妨答之。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育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內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焉。”陳平是對答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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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一時對陳平刮目相看,大聲贊好,而對那周勃露出不屑的目光。

認爲丟份的周勃,出來就責備陳平:“這些話,爾何不早教我,讓我今日在皇上面前尷尬?”

陳平笑道:“君居其位,不知其任邪?今教與你,若皇上問你其他,又如何對乎?”

周勃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只懂打打殺殺,這御前對答,如何能及得上這位縱橫家弟子。

在陳平面前感到壓力的周勃,也向文帝遞上一封奏章,願將右丞相之位還給陳平。文帝就準了周勃之奏。

位置降了。上朝之時,那周勃還是那樣趾高氣揚。文帝常畢恭畢敬,目送他離開金殿。

※※※

半年之後,一次文帝出巡,有樊噲之子樊伉攔車鳴冤。

“爾父乃開國元勳,二位丞相怎如此不分青紅皁白,將樊氏族滅?”文帝立馬找來陳平周勃責問。

“臨光侯乃呂太后親妹子,又曾害以讒言欲害陳平。如此潑婦,豈能讓她活在世上?”頒佈了擒拿呂嬃命令的周勃辯解道,原來他是要爲陳平出氣。

文帝那句“不分青紅皁白”已將此案定了性。陳平察顏觀色立馬就責備周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臨光侯對呂太后說吾日飲醇酒,戲侮婦女,不理政務,說的件件是實,怎能說是讒言?臨光侯乃功臣之妻,樊家乃功臣之門,豈能屠之?這等事情,怎先不告吾,卻叫吾背上一個公報私仇的惡名?”

“俺爲你出氣,你不爲俺說話還要責俺的不是。”周勃心中那個氣啊。

“臣原只想將臨光侯一家擒拿,孰知她如此剛烈,竟墜樓自殺。臣也後悔莫迭。”那木訥的周勃終於爲自己想到辯解的詞。

“好在樊噲之後並未盡絕,尚有其子逃過一劫。”文帝遂讓樊伉繼承樊噲那舞陽侯爵祿。又憐其弟樊市人代兄而死,令樊伉改名爲樊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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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二年,陳平一病不起。臨終前嘆道:“我平生多有陰謀。後世若廢,因我多詭計而遣禍也。就此一命嗚呼。”周勃復爲右丞相。

(後三世,陳平之孫陳何強略人妻,罪死,國除。)

文帝三年,立皇子劉啓爲太子,封其母竇漪房爲皇后。同年,濟北王劉興居反,大將軍陳武爲將破之。劉興居兵敗自殺。

※※※

陳平死後,灌嬰接任那左丞相。凡事文帝多問灌嬰,稀有問周勃者。

這時在大漢朝廷,以《過秦論》聞名才華蓋世的年輕博士賈誼暫露頭角,得到文帝的器重。

那賈誼才二十出頭,與文帝年齡相仿。過目成誦,背功一流。每當劉恆頒詔,諸老先生不能言者,賈誼都能對答如流,侃侃而談。

更讓文帝欣喜的是,賈誼的思想與自己合拍。

“遣送列侯回封國養老”,是賈誼提出的政治主張。對周勃的趾高氣揚已經不耐的文帝,向周勃提出做個表率。

“原來皇帝對我早已看不順眼了!”周勃懵了,傻了。他終於體會到當年那留侯張良爲何要功成身退了。

無可奈何,周勃收拾行李,回到他的封地——絳縣。可是他是開國功臣,地方官府,常常來他府中光顧。

最常光顧他府上的,就是河東郡守季布。

周勃也不知犯了什麼邪,總覺得要大禍臨頭,那韓信彭越的命運就要降到自己頭上。當季布來時,他竟披甲相見。

“我季布不過是來竄門的,又不是帶兵打仗,你穿着這盔甲作甚?莫不是暗中謀反,心中有鬼?”季布將周勃的異常情況報給朝廷。文帝將此案交由廷尉府審理。

那廷尉府毫不客氣,將周勃擒拿,囚車押到長安,關在大獄之中。

周勃暗使一千金買通獄卒,求情求到薄太后處。

文帝退朝之後,來向母后請安。薄太后以頭巾擲向文帝,罵道:“吾兒忘了絳侯滅呂之功乎?那絳縣彈丸之地,如何謀反?”

文帝見母親生氣,立即謝罪道:“是兒臣之錯。獄吏剛纔查清楚了,這便放絳侯出獄。”

周勃在獄中時,沒少吃那些獄卒的苦頭。當使者拿着符節來獄中釋放周勃時,已經飽受獄吏折磨的周勃嘆道:“吾嘗將百萬軍,然安知獄吏之貴乎!”

周勃又回到封國,鬱郁而不得志,只到終老。

※※※

在那湘江邊上,橘子洲頭,又出現了漢家使團的身影。

年過花甲的太中大夫陸賈被文帝復請出山,又要不辭勞苦,翻山越嶺到那嶺南,說服那南越武帝趙佗重新回到大漢的懷抱。

原來文帝治下三年,大漢帝國國力日強。文帝就思那南越國歸而復叛,重新啓用當朝第一辯士陸賈,搞定那趙佗。

去南越必經那長沙國。這時長沙王吳臣已薨,繼位的是其子吳差。

高帝派來監視老王吳芮的長沙國丞相還是那老將——軑侯利蒼,此時也已年過五旬。

那利蒼與陸賈皆出自儒門,又曾同在劉邦麾下,交情甚厚。陸賈上次來去嶺南,都要去他府中拜訪。這次路經長沙,很難得的機會,陸賈當然要與老友一聚。

古屍不敗,馬王堆千年之謎即將揭開。本書將迎來最後的結尾。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追讀本文。

第十六章 誰挽狂瀾第十四章 孔雀明王第二十七章 拜帥之爭第三十九章 政治陰謀第七章 陳年軼事第十二章 舌戰八方第九章 漢初四傑第二十四章 大失所望第五十四章 貪贓枉法第五章 子房歸來第八章 初夜纏綿第二十二章 敲山震虎第三十九章 霸王出山第三十三章 釜底抽薪第三十五章 見醢而反第十七章 用心何在第十二章 兵不血刃第二十四章 大失所望第二十三章 黎山老母第五章 名士駕到第十八章 大蛇吐丹第十七章 泛舟五湖第十八章 師門絕學第五章 名士駕到第十八章 退敵兩箭第三十六章 萬世基業第六十一章 一口回絕第一章 相提並論第十五章 自請爲王第四十九章 大將軍印第十四章 韓信掛帥第十二章 各展妙手第十二章 三代齊王第六章 按兵不動第六章 夢中情人第六章 按兵不動第二十五章 摩天巨手第三十二章 梨花帶雨第三十七章 月下追賢第十四章 心中夫婿第十七章 滕公救駕第四章 身有隱疾第五十七章 連環重擊第六十一章 一口回絕第三十四章 水上爭雄第三十二章 指天盟誓第二十九章 厲兵秣馬第一章 狸貓批奏第四十七章 先破一陣第三十五章 雲霄脫困第六章 不知好歹第二十七章 跨夫韓信第四章 前車之鑑第五十二章 偃兵奇謀第九章 帶你上天第三十四章 水上爭雄第九章 血洗閼與第十二章 三代齊王第三十四章 請出高人第六章 一飯千金第一章 風雨欲來第六章 恩斷義絕第六章 敞開心扉第九章 覲見陳勝第三十一章 學萬人敵第二十五章 欲取先予第二十三章 墮入情網第二十七章 勇往直前第四十章 秘密武器第三十四章 情何以堪第十六章 大封文武第十章 勞燕分飛第三章 滿城盡屠第三十七章 三年之期第七章 有容乃大第三十章 寢食難安第四十六章 萬念俱焚第十二章 登壇拜將第十九章 傳檄而定第十七章 捉襟見肘第十五章 魔君逞兇第二十二章 敲山震虎第四章 落井下石第四十七章 再回長安第三十一章 鴻溝劃界第十一章 征戰之音第十四章 孔雀明王第二十九章 心有慧根第五十四章 貪贓枉法第三十三章 博浪一擊第五十三章 拯救萬民第四十二章 誘敵之計第四十二章 大河咆哮第六章 非分之想第三十八章 黥首服役第二十六章 木馬屠城第五十章 關門打狗第四十三章 葉落歸根第四十五章 無間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