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人山人海。幾百名死囚背插草標,身着白色囚衣跪在地上。監斬官喝一聲“斬!”劊子手含酒噴刀,白光飛舞人頭落地……
“呀!”的大叫一聲,韓淮楚從惡夢中醒來,只覺冷汗颼颼,背脊全部溼透。
這並不是惡夢,而是將要變成的現實。參與到韓信叛亂中的黃河幫弟兄,連同他們的妻兒都將被朝廷正法,而韓淮楚至今還打探不出他們藏身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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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裡,韓淮楚連去老母殿燒香的心情也沒有,就在那淮陰侯府所在的霸城門大街臨街盤下一間屋子,每日除了吃飯睡覺練功,就是隔着窗戶看那侯府出入的人物,豎着耳朵聽那府中的動靜。
那屋子居高臨下,有什麼人從淮陰侯府出入看得是一清二楚。胎息大法施展之下,方圓十里之內的風吹草動都難逃韓淮楚的耳底。但是一個月下來,韓淮楚依然一無所獲。
韓信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從聽到的動靜,韓淮楚知道韓信臥病在牀,每日飲食都由下人送來。連那個小妾“玲兒”都不得陪寢。
司馬懿收拾曹爽之前,也是病了。那韓信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就在陳豨赴任之後病倒,豈非巧合?韓淮楚知道那韓信是在裝病,等的就是實施他不可告人的陰謀。
明知道韓信會有陰謀,韓淮楚卻查不出端倪。那感覺就像一把利劍懸在頭頂,隨時會落將下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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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早餐,就聽到鳴鑼開道,有禁衛軍一路吆喝叫閒人迴避。
紅毯鋪路,方天畫戟成行,龍鳳繡旗作隊,這等儀仗是天子專有。
“真是奇事了,那韓信自從被貶爲淮陰侯以來,劉邦一直對他不聞不問,今日個怎會來到這淮陰侯府?”韓淮楚料到必與那陳豨有關。
六匹馬拉的龍輦從韓淮楚眼下經過,就見侍衛將那侯府門前圍得水泄不通。那劉邦下了龍輦,在兩名黃門攙扶下跨進了侯府大門。
“劉邦老了。”韓淮楚看着劉邦那略顯蹣跚的背影,做出如此評價。
以前劉邦在軍中走路是風風火火雄赳赳氣昂昂,今日見到劉邦竟然走路都打哆嗦。真是歲月無情,任誰都逃不過一個老字。
就聽那府內一陣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劉邦面前跪倒一排。
“朕御駕親來,淮陰侯爲何不來迎駕?”只聽劉邦怒問道。
一女子聲音答道:“啓稟陛下,我夫君上月病倒不能起牀,故讓罪臣之妻臨合宅上下前來迎接陛下。”
那女子便是安若素。
“淮陰侯這病真是蹊蹺。朕倒要看看他是真病還是假病。”那劉邦一邊說,一邊向內走進。
“罪臣韓信重病在身,請恕不能迎接陛下。”就聽見一間屋裡那韓信誠惶誠恐地說道。
“韓愛卿既然病重,就不要起來。朕好生奇怪,你身具絕世武功內力深厚,怎會被病魔擊倒?”劉邦大刺刺問道。
“罪臣這是欲速而不達練功走火,經脈不通,心慌氣短,胸悶如脹。估計是一時好不了的。”韓信回答道。
“練功走火?你這走火得可真是時候。那陳豨造反要奪朕的江山,你卻病倒在這裡。”劉邦冷笑道。
“陳豨果然反了!”韓淮楚心中一震。
“罪臣沒有聽錯麼?那陳豨受陛下重託鎮守河北,怎會造反?”韓信故作驚訝問道。
“陳豨自立爲代王,外接那反賊韓王,內通王黃曼丘臣,如今已攻陷常山十五座城池,兵鋒直逼襄國。”劉邦很平靜地說道。
“呀!那不是河北已半數在叛軍手中。河北軍馬皆在陳豨之手,如何與叛軍相抗?”韓信裝模作樣問道。
“已有曹參領三萬齊軍急渡黃河去救援襄國,一時無妨。哼!陳豨跳樑小醜一個,能有多大本事。只要朝廷大軍一到,必束手就擒。只可憐天下百姓,又要受刀兵之苦。”劉邦提起那陳豨,語氣中充滿不屑。
十八元功功臣榜陳豨排不上號,劉邦瞧不起陳豨由來已久。
“今朝廷軍馬皆已派駐太原雁門,朝廷何來大軍去討伐叛逆?”韓信又問。
“天下諸侯手中各有兵馬,朕將羽檄徵求天下諸侯的援軍。若是諸侯聚齊,足以剿滅反賊。”劉邦很自信地說道。
“劉邦這次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又要打諸侯聯軍這張牌。”韓淮楚想到。
南方的諸侯,受朝廷“蓄兵不得超過三萬”的限制,治兵不敢超過三萬。(那衡山王吳芮防備南越除外。)若是真像劉邦設想的那樣,齊王楚王荊王燕王樑王淮南王衡山王各出三萬兵馬,就是二十一萬軍馬,再加上朝廷的軍馬,一支三十萬大軍就能拉扯出來。
只是那劉邦一而再,再而三打壓異姓諸侯,那些異姓諸侯早已寒了心,還有誰會聽他劉邦的話乖乖爲他效命?
當然直接說不去是不行的,但是裝病總可以吧。
就聽韓信顫聲讚道:“陛下英明。不知軍馬聚齊之後,以何人爲帥?”
論起在諸侯王中的威望,除了劉邦就是這個韓信,那是韓淮楚爲他立下的威望。劉邦自家如果不做那聯軍總司令,理所當然該他韓信做那總司令。韓淮楚相信只要劉邦一說以他爲帥,那韓信立馬就會病好。
但劉邦的回答很快就打消了韓信心中那點奢望。劉邦對韓信的忌憚,比那已經有造反事實的陳豨還要重,啓用誰也不會啓用你。
“將以太子爲帥。太子身爲一國儲君,也該在戰場歷練歷練了。本想讓愛卿在前線爲太子出謀劃策,但愛卿如此病重,只好作罷。”劉邦淡淡地說道。
韓信哦了一聲,好生失望。韓淮楚卻聽得糊里糊塗。
歷史記載,韓信就是趁着劉邦去征討陳豨這纔在京中陰謀造反,那聯軍總司令怎變成了太子劉盈?一個毛還未長齊的嫩小子,如何能鎮住那些吃的鹽比他吃的飯還要多的老革命?
只聽那劉邦突然問道:“朕聽說陳豨在赴任之前,曾來你府中造訪。不知愛卿與他說些什麼?”
韓信哈哈一笑:“陳豨赴任之前,造訪的不會只爲臣一個。陛下難道懷疑爲臣與那反賊勾結麼?”
劉邦打個哈哈道:“說哪裡話。愛卿對朕的忠心,朕最清楚。朕只是想從他言語之中,揣度一下他造反的原由。”
“陳豨來時,只向爲臣討教了一下防禦匈奴騎兵的步戰戰法,別無其他。”韓信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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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傳檄徵調各路諸侯共滅反賊陳豨,就有兩位諸侯敢抗命不來。
一位抗命的就是那樑王彭越,答覆是:重病中恕不奉陪!另一位是那淮南王英布,答覆是:剛剛做爹請勿打擾!
誰都不是傻子。看着韓信,臧荼,張敖先後的下場,那劉邦立的自家兄弟兒子,劉邦對異姓諸侯王的態度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也就這兩位敢帶頭抗旨不遵,其他劉姓諸侯還有那燕王盧綰是劉邦所立,當然會來緊跟中央。那衡山王吳芮兵馬衆多,出個三萬也只是小事一樁,並不想與劉邦過不去。
劉邦得到這兩位的答覆差點就氣暈過去。“韓信被貶詐稱走火入魔那是心中有氣,你彭越俺又沒對你開刀,裝什麼病重?你英布得了一個兒子又是什麼理由居然也不出兵?”
不來就再喚!劉邦第二次下旨給那彭越英布。
英布是勉勉強強地帶兵來了,那彭越還是不來,只派相國欒布領軍五千前來。
劉邦大怒,聯想到當初彭越敢收留田橫,恨不得立馬就將他給辦了。但強敵在河北,不是清算的時候。於是按下這口氣,先解決陳豨再說。
更加令劉邦鬱悶的還不是那彭越。自己想鍛鍊一下的接班人——太子劉盈,居然不想做這個聯軍總司令,非逼得他這個老寒腿的爹親自出馬不可。
劉盈爲何不肯掛帥,理由很簡單。已經是太子一國的儲君,幹嗎要去上陣打打殺殺?打了勝仗回來至多還是做那個太子,打了敗仗就成了皇帝老爹廢掉自己的理由,搞不好還有犧牲在戰場的可能。
是太子絕不要上戰場,已變成中國曆朝歷代的金科玉律。
劉盈是自己沒有膽量對劉邦說不,出面的還是老媽呂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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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在石甕谷,就有呂澤呂釋之兩兄弟前來向張良相謝。不是謝張良替他們呂家請來商山四皓四位活神仙,而是謝張良爲呂雉出的辦法。
那辦法就是哭。戚美人會哭哭得劉邦心軟,你呂雉爲什麼不哭?
“陛下,盈兒年幼,天下諸侯如何能服?太子統率那些梟雄,何異於以羊驅虎?更有可能欺太子孱弱,趁機作亂造反。陛下雖有腿疾,又不需要你上馬殺敵。你英明神武,只需坐在戰車上指揮指揮,那些反賊就是可以搞定嘀。若是太子吃了敗仗,這大漢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
那老妻一哭,也能哭得劉邦心軟,畢竟心是肉長的。最擔心的還是那太子打個敗仗回來,大漢江山就不可收拾。
劉邦於是決定御駕親征。
於是那呂氏兄弟,又帶了一株千年何首烏來答謝張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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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兄弟走後,張良拄着柺杖行到那瀑布之前。就見韓淮楚從石後閃身出來。
韓淮楚這次來探望張良早呂氏兄弟到來,爲了迴避故而藏身這裡。
“信郎啊,你都聽見了。皇上將要御駕親征。”張良心情很好地說道。
“皇上出京,誰來監國?”韓淮楚卻面有憂色問道。
“信郎問這事作甚?”張良不解道。
“以前皇上征戰在外,均是蕭何監國關中。不知這次是否一樣?”韓淮楚問道。
“很難說,太子已經長成,再讓蕭丞相監國就名不正言不順。二位呂侯並沒有說誰來監國,小妹也不好妄加猜測。”
“東宮之中,有多少禁衛軍守護?”韓淮楚再問。
從古到今,皇宮中只許有一個帶把者——皇帝本人。太子身爲未來的皇帝,不住在皇宮,而是住在皇宮的東面,也是一間宮殿,稱爲東宮。
張良疑惑地看了韓淮楚一眼,答道:“東宮只有太子家兵家將百名。信郎一味問這事,莫非懷疑韓信那賊子將對太子下手?”
韓淮楚沉重地點了點頭:“若是皇上選太子監國,傳國玉璽就在東宮。那賊子手下皆是亡命之徒,非太子家兵家將能敵。若他召集黨羽對東宮突襲,就可挾持太子傳下假詔,而皇上不在,朝中文武,無人能拿那賊子奈何。”
這一說,張良也慌了起來:“原說那賊子只有兩百黨羽能有多大作爲,就沒想到這層。若真是太子監國,太子被他擒在手中,將無人能制也。”
韓淮楚作了一揖,說道:“事關社稷安危,請良妹不辭辛苦下山走一遭,打聽一下何人監國。”
“小妹自然識得輕重,自會讓那賊子陰謀不能得逞。”張良螓首一點,慨然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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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下山這麼一打聽,果然被韓淮楚猜中,這次劉邦選的是太子監國,丞相蕭何輔佐太子治理國事。
她便向那呂雉說,太子殿下身系國之安危,只一百家兵家將保護他是否太少。建議皇上走後,東宮加派人手防禦。
呂雉對張良的話是言聽計從,於是奏請劉邦,從禁衛軍調了一旅,也就是五百名士兵來保護太子,並命郎中騎將季布負責東宮防禦。
五百禁衛軍由那虎將季布率領,晝夜保護之下,太子的安全已經萬無一失。而那處心積慮陰謀造反的韓信,究竟會下一步棋?明知道自己有鍾室之禍,爲何還會從容步入長樂宮鍾室大殿?歷史迷案就將揭開,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追讀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