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淮楚揹着張耳艱難地爬上那峭壁,用無上輕功翻過那大石,來到了那塊大石之後。只見荒榛載道,滿地荊棘,野獸的屍體與那腐爛的樹葉夾雜一起,一股穢臭沖鼻而來,果然是難以邁步。
喘息下來,韓淮楚把那用槓桿撬動大石的計劃告訴給張耳。張耳聽得是將信將疑,問道:“這樣能成麼?”韓淮楚笑道:“先試一試,若要不成,再另想他法。”
剛剛說定,就聽到遠處馬嘶人喧之聲,只衝着這廂而來。
這聲音還十分遙遠,那張耳當然聽不到。韓淮楚心想:“真是奇也怪哉,我與張耳一路走來都是小心翼翼沒有被人看見,那趙軍如何知道我們的行蹤?”
“是了,那個天竺來的妖道,自稱會用什麼冥想搜索大法,一百里之內都逃不出他的追蹤。一定是那妖道將趙軍引來。”
瑜伽韓淮楚並未學過,但也略有所聞。據那英特網上流傳的小道消息,國家安全局就養着一位瑜伽高手。每當有外國國家元首到訪之時,就用他那冥想的異能偵察一下活動區域內有沒有刺客潛伏。就憑他這一手“異能”,居然破獲了好幾起暗殺大案。韓淮楚以前還只當這是小道消息,不足爲信。
而當那活生生的瑜伽高手金剛智站在韓淮楚面前,領教了他那驚世駭俗的“梵天龍象功”之後,韓淮楚知道,憑他那等修爲,絕不會打誑語。
要是有這金剛智在,就憑他那洞察秋毫的冥想搜索大法,漢軍的一舉一動可說是瞭如指掌,還談什麼出奇兵抄趙軍的老家。
兵者,詭道也,包藏在僞裝的外衣下行詭秘之事。沒有一個“詭”,就像那僞裝的外衣被人剝掉渾身赤條條看得一清二楚,只能你一刀我一槍憑自己的實力硬幹,那還談什麼兵法?韓淮楚這些兵法大家乾脆都洗了睡去算了。
那金剛智轉眼就會帶着趙兵到來。對此韓淮楚並不擔心。只因這一堵峭壁不是常人能上得來。趙軍雖然人多勢衆,到了這兒也只有望着呵氣。那金剛智的武功深不可測不會在他之下,說不定也能上這斷崖。但憑他一人,絕對難把同樣已登武學大道巔峰的韓淮楚收拾掉。
韓淮楚擔憂的只是他那能籠罩方圓百里的冥想搜索大法。此人不除,肩負吞滅趙國開創漢室江山重任的韓淮楚是寢食難安。
那金剛智的一身修爲可說已經登峰造極,韓淮楚又能憑什麼將他做掉?
想來想去,惟有那百寶囊中的一把手槍。
至少韓淮楚知道,那國家安全局神秘的高人,雖能能洞悉那些刺客的陰謀,也不敢直接去面對刺客的槍口,還是要把抓捕刺客的任務交給那些荷槍實彈的反恐警察。
管你是不是從那恆河之濱來的絕世高人,管你武功練得是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槍聲一響,照樣米西。
但問題是這事必須做得隱秘,不能被任何人看見。否則這槍的秘密被世人知道,導致時空大亂,韓淮楚一樣是承擔不起。
韓淮楚便對那張耳說道:“宣平侯,咱們分頭去那山中看看,或許能找來鐮刀斧頭什麼的,作伐樹之用。”張耳道:“如此荒山野嶺,卻叫末將到那裡去找?”韓淮楚笑道:“既然這兒曾有獵戶,想必他們就住在山裡,多半依穴而居。不妨四下找找,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他們遺留下來的傢什。”
於是二人分手,各去山中找尋。韓淮楚沿着那溪流而上,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一處山頂。
山風清冷,萬物寂寥,四周皆是怪石嶙峋,只有那蒼穹中一輪明月,依然皎潔地掛在頭頂。
韓淮楚背靠着一株古鬆,靜靜地盤膝而坐,心如止水,等着那天竺妖道前來赴這死亡之約。
※※※
斷壁之下,數百趙軍騎士踏着河邊沙灘而來。
領頭的便是一個小將。那臉孔白俊賽似婦人,卻又健碩有力。只看他手中一杆一丈六尺雙鐵戟,胯下一匹六尺高踏雪追風白龍駒,就知道絕非等閒中人。身上披一件獸面壯胸環鎖鎧,頭上一頂風翅辟邪亮銀盔,端的是威風八面,英武照人。
這便是那趙軍鎮關主將——白麪將軍趙闖。
到了那斷壁之下,趙闖將馬一停,揚鞭向那崖上一指,對身邊那苦行頭陀金剛智說道:“大師可斷定,那韓信便在上面?”
金剛智嘿嘿一笑,說道:“貧道的冥想追蹤大法,從來就沒有失誤過。那韓信必是來查看有沒有秘徑可繞到關後,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只可惜有貧道坐鎮井陘口,任他狡計百出,也休想施展出來。”
趙闖搖頭哂笑道:“這斷壁如此艱險,就連本將軍也上不得那崖,尋常士卒哪裡能攀上去?就算能攀上崖,有那大石擋路,如何能過兵馬?我看韓信那廝必然是黔驢技窮,怎想出這等餿主意來。”一邊那趙軍騎士,聞言皆哈哈大笑。
有人問道:“這斷崖如此險峻,不知那廝是如何上去的?”金剛智道:“韓信的武功與貧道當在伯仲之間,這斷壁雖險,要上去又有何難?只可惜要擒殺那廝,只有貧道一人上去了。”
趙闖吃了一驚,問道:“大師莫非要孤身一人上崖去鬥那韓信?”金剛智道:“不如此,如何能擒殺此賊?”趙闖又問:“大師既雲那廝與你武功在伯仲之間,可有把握勝過那韓信?莫要擒賊不成,反被賊害。”
金剛智泰然道:“將軍不知我婆羅門有一門秘術,可在一瞬間強行衝開百會大穴,讓功力暴漲一倍。今日這韓信既然自投羅網,正好拿來一試。”
趙闖咋舌道:“能在一瞬間功力暴漲一倍,那又是什麼秘術?本將軍在聖劍門可從未聽說。”金剛智道:“也無他,不過是強運真炁而已。”
趙闖也是行家,聞言吃驚道:“強運真炁豈不太過兇險?大師這麼做,對身體可有妨害?”金剛智淡淡道:“妨害當然有,過後貧道將大病一場,十年內只有躺在臥榻不能行動。但能擒殺此賊,就是大功一件,大將軍可以趁機殺出井陘,收復那被漢軍佔去的失地甚至稱霸天下,我婆羅門亦可以在中土得而弘揚光大。貧道這賤軀,又在所何惜!”
趙闖聞言肅然起敬,對金剛智拱手道:“大師高義,本將軍必稟明我家大王,爲你婆羅門大起廟宇,廣佈爾教。就請大師上崖殺那賊子爲我趙國除去心腹大患。”
金剛智便下得馬來,走到那斷壁前端看那壁上岩石。趙兵都拭目以待,看金剛智如何上那斷崖。
“趙將軍,你那弓能射多少步?”金剛智走到趙闖馬前問道。趙闖不知金剛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答道:“九十步。”金剛智惋惜道:“太近太近。那最上面的二十丈,只有貧道自己去解決了。”趙闖不解,問道:“大師此言何意?”金剛智將手一伸,說道:“請借將軍弓箭一用。”趙闖便把那肩上的箭囊摘下,與鞍上橫放的一柄五尺長大弓一併拿了遞給金剛智。
金剛智接過弓箭,拉一個滿弓,提手便是一箭射出。只見那箭無巧不巧,插在了斷壁一丈高一處石頭縫中。
“原來金剛智要踩着那鵰翎箭攀上斷崖。”衆人恍然大悟。
那鵰翎箭能承受多少重量?換了一般人當然是想都不敢去想。但那金剛智身負絕世輕功,自然是敢想。
軍中能射者衆,這一丈的距離太近,金剛智這一手也沒什麼稀奇。奇的是他又連發九箭,從下到上,從兩丈到十丈,箭箭都落在石頭縫中。
古時一尺約有0.23米,一丈就是2.3米,十丈就是23米。一步的距離就是人左右腳各踏出一次約七八十釐米。十丈也就相當於30步。
三十步也算不得什麼,發十箭能箭箭射中者軍中比比皆是。趙軍衆人也就是看看,並不覺得如何。
那金剛智一囊箭用完,又向趙兵要了一囊。照舊十箭射去,從低到高箭箭射入石縫。最遠的一箭射到了二十丈,也就是六十步。
不要以爲拿一張弓一把箭個個都能變成神射手,六十步的距離軍中大多數專業弩手都不能保證箭箭命中。這一下趙兵的臉上都現出了敬佩之色。
那金剛智第二囊箭射完,又要一囊。依然由低到高,箭箭命中。這下趙兵已沉不住氣,每射一箭,趙兵就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待那第三囊箭射完,最後一箭已插在九十布之外。
那金剛智將弓還給趙闖,說一身:“貧道去也。”
話音一落,他身形一竄,已到斷壁邊上。就見他雙足輪換,踩着那一枝枝脆弱易折的鵰翎箭如坐火箭一般直上直上,連一口氣也不喘。哪消片刻,已踩到三十丈外最後一支鵰翎。
金剛智右手疾劃而出,已摳住左近一道石頭縫。那飛速而上的身形就此穩住。
這裡已經沒有鵰翎箭好踩,離那崖頂還有二十丈遠,那金剛智又如何上去?衆趙兵人頭一致往上仰看,都想知道那金剛智又能出什麼怪招。
這一次金剛智什麼怪招都不出,竟施展出了一身驚世駭俗的“壁虎遊牆功”,手足全身如一條蝸牛緊緊附在那滑不留手的斷壁上,一寸寸起拱着艱難地向上攀登。
壁虎遊牆原是中土武學,靠的是那內力產生的一股吸盤之力,中途絕不能換氣。武林中會這門功夫的寥寥無幾,但也只能爬一堵牆那麼高。而那斷壁還有二十丈高,莫非這天竺來的高人要依仗那壁虎遊牆功攀到崖頂?衆人均覺得不可思議,眼中敬佩之色更重。
絕世高人就是絕世高人。在衆人那懷疑的目光下,他那蝸牛般的背影已緩緩升高了一丈。看他那堅持不懈的樣子,此刻無人會懷疑他能攀登到頂……
※※※
亭亭如蓋的松樹下,韓淮楚望着那迎面緩緩走來的金剛智,輕輕嘆了一口氣:“大師,傳經佈道難道真那麼重要,值得你用十年的光陰臥牀不起來換?”
金剛智吃楞了一下,滿臉都是驚異。
那逆運真炁導致全身癱瘓的話他今日纔對趙闖提起,之前在這中土無人知曉,何以這韓信會知道?
就聽韓淮楚在那裡用心良苦諄諄勸誘:“在爾天竺國貴教已現式微,可見貴教較諸那沙門來不得人心。我中土上邦自古信奉黃老之說,有自己的尊神,與爾婆羅門教義格格不入,大師何必勉爲其難要在此傳爾教義?就算大師傾盡心力建起那一兩座廟宇,終究會被世人遺棄只供後世憑弔而已。而那南海諸國波濤浩瀚,尚無神靈主宰。大師何不去彼方碰碰運氣?”
金剛智長笑一聲:“事在人爲。安知貧道今日灑下的種子不會在百年之後在爾華夏開出碩果?”
韓淮楚輕輕搖搖頭,冷笑道:“大師東來也不是一日兩日,恐怕已經有一年多了吧。當知我中土各國君王對貴教的態度。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華夏自古以君權爲重,從未見神權能凌駕於君權之上。大師想要在此地結出碩果,一番心思恐怕是如鏡中花,水中月耳。”
這“君權爲重”四個字猶如一把重錘擊在金剛智心口,剎那間金剛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呆若木雞。
他原本想憑自己那滿腹經綸與一身驚世的武功在中土有所作爲,能得各國君臣擁戴萬民敬仰。哪知來到中土後壓根不是那回事。那南越武王趙佗也只是敷衍般佈施了兩座神廟,這已經算是客氣的了。而在南越國傳教一載以來,也只收下數十名弟子,這與那在天竺國中信仰者多如恆河之沙簡直是天壤之別。後來那西楚國的霸王項羽乾脆就不見他,那漢王更是開有史以來之先河,竟要自己一個大祭司喝下他的洗腳水。以至自己惟有將希望放在那國力疲軟的趙國。那趙王歇就算能信守承諾立他婆羅門爲國教,難道能將自己那君權置於神權之下嗎?那趙國的臣民,真能不信黃老而改信自己的梵天,毗溼奴和溼婆神嗎?
耳邊只聽韓淮楚繼續說道:“趙王歇之所以禮待大師,不過是看在大師能爲他戰場殺敵。若是大師無此能耐,所受遭遇可想而知。沙門有句話叫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大師有如此慧心,何苦甘爲他人利用而不醒覺乎?”
智者就是智者,那金剛智已不用韓淮楚再多說。對韓淮楚說道:“多謝韓將軍今日之言,一語提醒夢中人。貧道這就歸國,恭祝將軍如你所願攻下趙國開闢江山,成爲一代開國名將。”話一說完,金剛智朝韓淮楚長施一禮,轉身離去。
韓淮楚含笑點頭,目送金剛智遠去。
“他奶奶的!要不是小生聽了他在河邊說的一番感人的話,今天就一槍斃了這妖道。”韓淮楚摸了摸藏在懷中的手槍,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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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剛智下了斷崖,對那趙闖回覆自己一時弄錯,崖上並未見韓信那廝。趙闖心裡也想這斷崖如此險峻,韓信那廝怎上得去?於是收兵回營。
次日一早,軍營中就再不見金剛智此人。
而那金剛智無功而返回到天竺,引起他師尊蓮花主教大爲不滿。便有蓮花主教親來中土一事,不過這已是在漢朝成立之後。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韓淮楚一席話說走那天竺妖道金剛智,去掉心腹大患就可以放開手腳攻打那號稱天下第五塞的井陘關。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追讀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