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遭受到一連串的挫敗後,三秦軍團絕對首腦——雍王章邯終於抓住一個他自認爲的戰機,舉大軍圍困住漢軍大將曹參於乾陵,欲誘殲漢軍援兵。
漢軍主帥韓淮楚隨機應變,針鋒相對,打出了一系列的連環重擊。
漢軍昌文君灌嬰偃旗息鼓率部兩萬,乘夜摸近漢軍內應呂馬童在廢丘城外的營寨。那呂馬童糾結親信大開營門,放漢軍入營。瞬時漢軍突入營盤,大砍大殺,很快料理了那些倉促之間拿起武器抵抗的雍兵,與呂馬童部二百餘人合兵一處,穿出營寨,向北直插高陵。
那項王派來抽自己當上雍王,冒着“九死一生”危險竊來漢軍情報的呂馬童,竟然是個奸細!怪不得上次八萬大軍遭到韓信的鯨吞,原來都是這奸細在搗鬼,故意誘寡人上當!
章邯聞報暴跳如雷,待想追趕,那灌嬰已神不知鬼不覺從咸陽櫟陽之間的縫隙高陵越過,經過一日一夜,出現在頻陽城下。
頻陽處於三秦重兵之後,本來是絕不可能被襲。哪裡知道漢軍從天而降,突然發動猛攻。一邊是毫無提防,一邊是有備而來,那城中軍馬大多被抽調到廢丘附近,守備本就不足,這一戰可想而知:只用了半個時辰,漢軍的紅旗就插到了頻陽城頭。
這一下就像在三秦腹地投下了一顆炸彈。漢軍進可向北攻取上郡,直下洛川殺入翟都高奴,退可據城堅守,以逸待勞。
翟國主力軍馬都被胡東帶來援助老哥章邯,憑上郡那分散在全郡的餘下五萬人馬,如何擋得住漢軍最能打的大將灌嬰的銳利一擊?
章邯有心救援,卻是舉棋不定。在扶風城下韓信的大軍正虎視眈眈準備隨時掀起一場決戰,此時此刻哪裡還騰得出手腳管那腹背之敵。明擺着韓信又在使那“攻敵必救”之計,他哪敢因爲去救董翳,打亂了全盤部署。
“就讓老兄弟董翳自生自滅去吧。”老章魚痛苦地做出決定,打算還是按兵不動。
在乾陵圍困曹參的雍將胡東再一次坐不住,再一次撤兵,將五萬翟軍帶出乾陵,向西北殺奔頻陽而來。
結果那乾陵外只有章平的三萬雍軍。以三萬圍兩萬,只要堵住出山要道,勉勉強強也可圍得住。
哪裡知道漢軍威武侯周勃已率兩萬漢軍出現在乾陵腳下,一時鼓聲大震,喊聲如雷,四下裡火光燭天,漢軍對着那乾陵周圍的雍營發動了猛攻。
戰場上的事就那麼奇特。按說章平有三萬軍馬,兵力佔了上風。可實際上卻是漢軍在局部上風佔盡。
這乾陵出山的道路有三條,章平爲防曹參突圍,只好分兵三路於各處路口紮營。那周勃只有兩萬軍馬,卻集中兵力只攻一路。而且這一路正是章平所在的營寨。以兩萬漢軍精銳攻打一萬雍軍童子軍,那雍軍哪裡吃得消?頓感吃力。
章平面對周勃的兇猛攻勢,已預感到不妙。漢軍這麼高聲吶喊到處燃起大火,那曹參又不是傻子,還不會知道來了援兵,要從山上殺將下來來個裡應外合?
退兵?這退兵的道路已被周勃堵死。上山?山上是曹參的漢軍早就控弦準備的利箭與堆得像土丘般高的礌石。兩頭受阻,兩頭都沒出路。
那章平只能指望其餘兩營人馬望見火起,發兵來援。可那兩營的領兵將軍看見那滔天的火勢與震天的吶喊,壓根就不知漢軍來了多少軍馬,竟嚇成了縮頭烏龜。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想保住營寨不失。
就在這時,那醒覺了的曹參率領久困在冰天雪地的兩萬漢軍從上而下,殺攻而來。
困得越久,鬥志越旺。面對這一戰制勝的良機,漢軍將士個個爆發出如跳澗猛虎般的戰鬥力。裡應外合,四萬對一萬,瞬時戰場的優勢徹底被漢軍所得,雍軍徹底崩盤,能面對的不是投降,就是被屠宰。
跟着章邯東征西討,那章平也混出了一時名將的名頭。可此時這“一時名將”,望着身邊那潰不成軍的部下,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咔咔咔咔”,一羣漢兵圍了上來,帶領他們的便是那漢將周勃。
周勃將戰靴在一塊山石上一踏,傲慢地對章平說道:“你這賴皮狗,大將軍懶得殺你,周某殺你也只會污了我的寶劍。只要你肯從某膝下爬過去,我今日就饒你一條狗命。”
這等鼠輩,殺他不過頭點地。放他走,養肥了再一刀刀地宰,是大將軍上次放走章平對衆將的解釋。
“噗”的一聲,章平狂噴一口鮮血,雙眼怒張厲聲喊道:“士可殺不可辱!”揮劍向頸下一抹。
這老章魚最能倚靠的親兄弟章平,就此而亡。
※※※
收拾掉章平,周勃曹參合兵一路,繼續向乾陵下餘下的兩營雍軍發起猛攻。
主將身亡,雍軍哪還有戰心,兩營雍將皆是拔寨而逃。這一路上又是被漢軍窮追猛打,傷亡難以計數。
而漢軍的主要意圖不是幹掉這些殘敵。那胡東的五萬翟兵正星夜向頻陽挺進。啃掉胡東的翟軍主力,在老章魚那已經千瘡百孔的心窩窩再捅上一刀,纔是大將軍的戰略意圖。
※※※
頻陽城下,面對漢軍的頑強防守,翟兵是死傷累累,卻又毫無辦法。
一路輾轉行軍,又恐本國有失走得急,翟兵的輜重早就丟棄大半。而灌嬰精心準備,漢軍早在垛口布下層層防守。以五萬雍軍,要想敲開頻陽城的大門,難如登天。
攻城戰最消耗兵力,幾輪急攻之下,在漢軍的利箭下,頻陽城下已倒下了五千具翟兵的屍體。而躲在垛口後的漢軍,除被流失所中,死傷寥寥。
夕陽西下,天空與地下是一片紅,天空紅的是晚霞,地下紅的是翟兵流下的殷紅的鮮血。
翟將胡東的臉上已明顯露出了焦慮。照這麼個消耗法,不待城池攻破,那胡東的老本早就拼完了。
突有一小兵倉惶來報:“將軍,大事不好!我軍營寨已被漢軍周勃所劫,糧草全部被奪,弟兄們死傷慘重!”
“周勃怎會出現在這裡!”胡東聞言悚然一驚。
“失了營寨,大軍到哪裡宿去?沒有糧草,大軍喝西北風去?頻陽是休想拿下,難道要我數萬大軍露宿於這冰天雪地?”
更可怕的是城中的灌嬰部隨時可以殺將出來,與周勃來個裡應外合。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地處平原兵陷險地,這裡絕不是能呆的地方。就算漢軍不來交戰,士卒們又凍又餓,恐怕一天也支持不下去。
那胡東反應倒快,急忙傳令鳴金收兵,大軍向東南疾走,準備渡過那鄭國渠退入櫟陽投司馬欣。
既然漢軍一時看不出有突襲上郡的打算,胡東的想法是先站穩腳跟,保存住實力再說。若是漢軍有所異動,再從櫟陽出擊,在自家國土內與漢軍決一死戰不遲。
※※※
場景轉換。
那一條灌溉了四萬公頃良田,“富民強國,建萬世之功”,爲關中兒女帶來無限福澤的鄭國渠,坐落在咸陽以北,連接着涇河和洛水兩條大河。
關中大地當時流傳着這樣一首民謠:九曲涇河彎,衝出龍口入涇渠,灌溉良田難計數,鄭國儀址恩不忘。
而今那原本過往通暢的鄭國渠,卻寫了兩字:此路不通。
原來漢軍大將曹參早已令人潛來,所有橫跨渠面的橋樑都被漢軍拆毀,所有岸邊的船隻都被漢軍錐沉。那翟軍要想過渠,只能砍伐岸邊樹木扎筏。
但四萬餘翟軍扎筏濟渡,那要渡到什麼時候?恐怕是十天半個月都渡不完。
翟軍剛剛大軍開拔,便有探子將鄭國渠的情況報來。胡東聞言又是一驚,“看來漢軍早有預料,存心將我這一支大軍吞吃。”
西面便是滔滔洛水,想必漢軍也做了手腳渡河不能。東南方向的鄭國渠而今成了不可逾越的鴻溝,北面是灌嬰佔據的頻陽,正東方向是周勃劫去的營寨。此時胡東已是動彈不得。
只有一條險峻的小路,從頻陽以東的橋陵穿行而過,可直通白水,若過了白水,便可直達上郡。
但漢軍要致自己於死地,焉知在那橋陵又會設下什麼埋伏?
胡東只覺背脊冷嗖嗖,硬着頭皮下令大軍改向,去往橋陵。
※※※
兵入橋陵,翟軍蜿蜒如蛇,胡東是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預料中的伏擊還是如期到來。
漢軍大將曹參早已將兩萬將士佈於那險峻的小道兩旁高坡,一見翟軍到來,讓過先頭小股人馬,待見到胡東親領大軍而至,一聲令下,對翟軍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瞬時那滾木礌石嘩嘩啦啦直砸而下,漢軍萬箭齊發,那成了夾心餅乾的翟軍士卒成了漢軍的活靶。四下裡一片亂喊:“休走了胡東!”
人仰馬翻,血肉橫飛,這一輪急攻之下,翟軍傷亡不知其數。不用胡東下令,已一股腦轉過身向來時道路逃跑。
但翟軍後隊正在前進,想逃就逃得掉嗎?這一陣驚惶逃跑,翟軍頓時自相踐踏,糊里糊塗死在自家兄弟馬蹄下,戰靴底的又不知幾人。
那胡東好不容易搶得道路退出橋陵,清點人數,竟折損了萬餘士兵。而死在自己人踐踏下的居然佔了一大半。
再要退兵,只有退回到頻陽城下凍死餓死。要不想死,除非拿下頻陽或是奪回被周勃劫去的營寨搶回被漢軍奪取的糧秣。可那漢軍兩位久負盛名的大將灌嬰周勃會答應嗎?
當然不會答應。在折損了接近兩萬軍馬之後,胡東對此念頭是想都不敢想。
“進又進不得,退又無法退,怎麼辦?怎麼辦?”在橋陵入口,胡東在原地踱過來踱過去,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忽聽那坡上一聲高叫:“建功侯有請胡將軍上坡一敘!”卻是一壯碩的漢將扯着嗓子在喊。
如今已是互爲敵手,你死我活,有什麼好談的?胡東是滿腹狐疑,對着坡上高喊回話:“胡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曹將軍要想勸降與我,還是免談!”
便聽曹參哈哈大笑:“我家大將軍說胡將軍乃忠義之士,曾以區區兩萬秦軍堅守滎陽阻擋董翳司馬欣二十萬大軍,對將軍甚是推崇。今日聽將軍此言,果然不虛。將軍戰死沙場忠君守節誠然可貴,但你手下數萬將士要陪將軍而死,其中大多還是未成年的孩子,將軍何能忍心?”
曹參這麼一說,翟軍軍心大亂,一陣大譁。
那翟王董翳本不得人心,軍中與雍軍一樣,泰半皆是強徵來的童子軍。如今大軍已是覆滅在即,要他們全體戰死成就胡東一人的名節,怎會心甘情願?
一將對胡東勸道:“曹參請將軍去談話,便是網開一面要留吾等性命,足見漢軍仁義之師。將軍自滎陽遣散部屬原本歸隱在家,肯爲翟王效命不過是看在英雄要有一用武之地。那漢軍主帥韓信對將軍抱有好感,漢王在吾秦川深得人心。良禽擇木而棲,將軍棄暗投明投效漢王方爲明智之舉。”
原來這將乃胡東的心腹,在滎陽便是他的部下。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這位心腹敢講。
那胡東猶豫道:“可大王對胡某不薄,今要棄他投降漢營,便是拿他江山謀自己一己私利,胡某素有忠義之名,安能做出如此事來?”
那心腹急對胡東喊道:“翟王受秦川父老嫉恨由來已久,無德無能,怎配坐此江山?將軍此時此刻,還如此執迷不悔,要對那董翳盡愚忠乎?”
一羣將佐齊刷刷拜倒在胡東面前,高聲求道:“請將軍看在吾數萬將士性命,上坡與曹參一敘。”
看來軍心已向漢,那胡東要是不答應,恐怕這些將佐不是跪地相求,而是拔刃相向了。
胡東仰天長嘆一聲:“爲何我三秦之地,就不出一個賢明君主?難道那漢王合該入主關中,成爲我老秦人的大王乎?”
話一說完,揮劍向頸下一抹,那沉重的身軀重重墜地。
※※※
胡東既死,三萬陷入絕境的翟軍全體投降。漢軍三位大將周勃,灌嬰,曹參合兵一路,連同投降的翟軍,人數多達九萬之衆。便趁此氣勢分兵一路,由昌文君灌嬰揮軍北上圍困翟都高奴。翟王董翳料知不敵,遂引手下文武,自縛來降。
灌嬰攻克上郡,馬不停蹄又率人馬西征北地郡。那北地郡是關中幅員最大的郡,但地廣人稀,防守力量更加薄弱,想來收入囊中不是難事。
不過這已是半月之後的事情了。
韓淮楚決勝千里,雖在扶風城外與廢丘城內城外的雍國大軍對峙,卻出奇兵搞掂了老章魚的盟友董翳。雍軍的形勢更加勢孤,戰爭的天平已徹底傾斜到了漢軍這一頭。
而另一路漢軍在漢將奚娟的帶領下,正在隴西郡與雍將蘇度的軍馬戰得火熱。欲知那“水中一隻蛟”駱甲如何水戰“黑珍珠”葛賽飛,擒得美人歸,請繼續追讀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