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情況不對兒,心中暗叫不好,卻只見他眼神中寒光一凜,道:“走,一起上路!”
我知道一定是有什麼驚人的事要準備發生了,他的眼神已經很準確的告訴了我,頓時心跳到了嗓子眼,喉嚨也開始發乾,只見他詭異的乾笑一聲。
我被他弄的一頭霧水,但是時間上讓我已經來不及問他了,因爲他已經在我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發起了他的瘋狂之舉。
他依舊死死的按着插在地上的鏟子,而插在洞壁上的另一隻手,卻猛的一用力,工兵鏟往洞壁裡一進,我只感覺身子不穩,整個人就倒了下去,洞壁硬生生的破開了一個大洞。
就在我大腦一片空白,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的一瞬間,他朝我猛的撲了過來,隨即耳中灌進來一聲巨響,一股強大的氣流像是洪水一般衝擊過來,周圍稀稀落落的墜下着什麼東西,劈頭蓋臉的打在,那種感覺,就像是漂浮雨天的天空中一樣。
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我和他抱在一起,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落了地,而他竟然是趴在我身上的。重力加速度的自由落體,背後猛烈的撞擊在地面上,若不是他壓在我身上,我感覺我整個身子都有可能會彈起來,那是非常可怕的感覺,超越了疼痛的範疇。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大腦經過了短暫的短路,然後意識重新找回來,就像是死後重生一樣,整個身子慢慢的找回了存在感。而這個時候,劇烈的疼痛也隨之而來,開始在身體裡的各個部位蔓延,五臟六腑頓時就猶如被震碎了一般,當下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在了大歲的臉上。
他呸了一聲,翻身下馬躺到一邊,然後抹了一把臉,在那不知廉恥的說了一句:“你大爺的,這也太誇張了吧!”
我這個時候哪有力氣和他耍嘴皮子,雖然心中已經翻騰起了滔天大火,但卻連罵他一句的心思也沒有,當下因爲劇痛,想要側身弓起身子,用那種捲縮的姿勢來減輕身體上的痛苦,但卻被糊了一臉血的他給按住了。
“別亂動,先等俺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筋骨。”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倒是嚴肅了一點點,就像要開始什麼正式的工作一樣。
他讓我躺好,開始在我身體上到處摸着,我能憑着感覺,覺出他的手正在顫抖,是那種非常劇烈的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剛纔的爆炸讓他受了衝擊,或是受了什麼內傷,因爲他當時正好背對着炸點,受到爆炸產生的傷害,一定會比我大的多。
他一會動動我這裡,一會又捏捏那裡,還不時的問我疼不疼,感覺如何之類的問題,而我爲了配合他的檢查,只好任憑他一個臭男人在我身下上下其手。
當他檢查完畢後,反手一巴掌打在我的胳膊上,說道:“你小子總是這麼幸運,行了,沒有骨折的症狀,就別在這躺着跟個大爺似的了。”
我聽了,簡直咬牙切齒,心中本就一團烈火,現在又被他澆了純度極高的燃油,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我狠狠的怒視着他,罵道:“我都吐血了,你說就沒事兒,有種你當時怎麼不待在下面,拿人當了墊背,還在這說風涼話!”
他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嘆了一口氣:“俺這也不是故意的不是,誰知道怎麼就讓你成了墊背的了,俺原本的設想,是在空中來個翻轉,然後俺給你當墊背,可誰成想,這也沒多高,時間上沒來得及啊。”
他這話讓我聽了直犯惡心,雖然他說沒有傷到筋骨,但我感覺應該還是受了內傷的,眼下依舊疼痛難忍,身子幾乎無法動彈。
“內臟我也檢查過了,沒大多事兒,稍微休息一下,應該就能有好轉了。”他就像看出了我內心的想法一樣,指着我的胸口說道:“你這是舊傷復發,不用擔心。”
經他這麼一提醒,我倒是覺得確實像那麼一回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眼下我還看不出來,但估計沒有意外,應該就是已經進入所謂的掩體內部了。這裡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大歲頭上的礦燈發出一絲亮光,打破着的吞噬。藉着亮光,我發現頭頂是平直的混凝土結構,上面開有一處像是巨大的煙囪一樣的方形口子,口子裡黑的看不清楚,但從開口處的裂紋和裸露出來的鋼筋可以看出,那就是地雷爆炸的地方。
我目測開口離地面最多也就是四五米的高度,說白了,也就是比正常的居民樓的層高,要高出那麼一點點。從這裡摔下來,雖說我這小身板也挺吃力的,但我感覺還不至於會摔到吐血的地步,所以大歲說的可能沒錯,我這是舊傷復發了。
當時在古羅地的時候,我們爲了躲雨進了山洞,後來我與大歲爲了躲避魔角蝙蝠,而沉進水潭中,驚動了那個無名口中所說的什麼水屍蛤蚧。當時場面太過緊張,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中了它一尾巴,我記得那傢伙,頓時就給我掃出去幾丈遠。後來撞在石頭上,吐了血,估計這內傷也就是在那時候,就落下了病根,這次再這麼一折騰,舊傷復發,能不吐血纔怪。
“你怎麼知道你打的洞,那面洞壁就是正好對着上面這個方形口子的?”我依舊躺在地上,但是此時已經感覺好多了,雖然疼痛還是很強烈,卻沒有了一開始那種翻江倒海想吐血的感覺。
“當時挖到地雷,俺就想,估計小命是得撩在這兒了。”他回想起當時觸碰到地雷的一剎那,我能看出,他還是有些心驚肉跳,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他又繼續說道:“可俺也不能等死啊,總得乾點什麼,俺就想着先從邊上扒拉點土下來,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鏟子夯實了,這樣說不定可以鬆開鏟子把兒,然後退出去。”說到這,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是驚的昏過頭了,現在回想一下當時的想法,都覺得自己太幼稚了,鬆髮式地雷的彈簧力道何其之大,這辦法根本就行不通,不過好在俺命不該絕……”
他原本的意思是從洞壁上扒拉點土下來,想將工兵鏟填埋夯實了,看看能不能壓得住彈簧,但是很明顯,這招是絕對行不通的。好在正是他這種病急亂投醫的行爲,讓他因禍得福的發現了洞壁的另一邊是空的,所以他才腦子一轉,想到了一場生死賭局。
破開洞壁的一瞬間,會造成洞壁的塌方,大量的土會埋下來,只要速度夠快,跳進洞壁這邊來,就可以讓土崩蓋住炸飛出來的鐵片。但是如果不能及時,無數鐵片會擊穿身體,到時候必然會死的很難看,所以說,這是一場沒有勝算,但卻必須去賭的局。
“聽你這方案,完全沒必要兩個人啊?”我現在唯一困惑的就是,他爲什麼非要把我拖下來,我幾乎就沒出過手,更沒幫他做過任何事,他的計劃,他一個人也完全可以勝任。
我心中疑惑頓生,他總不能浪費了那麼多寶貴的時間,就是爲了把我騙下來給他落地的時候,當個人肉沙包吧!
“這個問題,有必要糾結嗎?”他聳聳肩膀回道:“俺一破開洞壁,你就會先進去,無論俺能不能及時的躲過雷爆,你都是絕對安全的。”
我聽了一驚,彎腰坐起來,這時候覺得身子已經完全可以自由活動了,不會因爲動彈而帶來什麼疼痛上的加劇。
“當時何等的緊急,俺哪有功夫跟你們說那麼多。”他接着說道:“反正你也不會有危險,俺就想着帶個人下來,以防萬一。”
“那你爲什麼一定要選我,沙哥就不行嗎?”
“他留在上面還有用,俺打洞的時候,把這土的問題告訴了他,他可以他們按照俺說的辦法,繼續挖下來。”他說着瞥了我一眼:“無名受了重傷,李大仙和教授又是老頭子,留你在上面,地雷一爆炸,土崩塌方,你們就別想挖下來了。”
經他這麼一說,我倒是完全解過來了,當時都說這土有問題,挖不動,而他當時挖的時候,沙哥肯定學到了什麼,所以他將沙哥留在上面,可以在爆炸過後,由沙哥帶頭,再挖下來。
我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問:“你說,想帶個人下來,以防萬一,你倒是防的什麼萬一?”
他朝我哭笑了一下,眉頭猛然皺了起來,哭喪着臉,一副極爲痛苦的表情,甚至還呻吟了幾句。只見他慢慢的轉過了身,並將頭上的礦燈摘了下來遞給我。
我見他前後如此巨大反差的神情,一時被他弄的不知所云,當下接過礦燈對着他的後背一照,背後寒意侵襲,頓時就傻了。
只見三片尖楞楞的不規則形狀的鐵片紮在了他的背上,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非要帶個人下來,就是爲了,如果不幸中了鐵片,好人給他拔出來,幫他處理傷口。
“這鐵片都鏽了,鐵鏽,必須馬上取出來,否則毒素深入,就……就他孃的,小命不保了!”他此時的表象,就像是一下子摘掉了僞裝的面具一樣,一邊呻吟一邊對我說着。
我這才明白他一直在裝,當時給我檢查傷勢的時候,手抖的厲害,估計就是在抵抗劇烈的疼痛。
他讓我脫下外套,然後用嘴咬住袖子,朝我哼了一句,就示意我開始拔。我將礦燈帶在頭上,咬着牙,一手按在他的背上生根,一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塊鐵片,橫了幾次心,都沒下的了手。
他被我弄的煩了,一把吐出咬着的衣袖。“你他孃的磨嘰什麼呢?”
“我下不了手……”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突然說道:“俺懷疑,你寶哥已經死了!”
我聽了頓時火大,心一橫,鐵片就被我拔出來了。
只聽一陣殺豬一樣的叫聲響徹耳畔,他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又喊道:“俺懷疑,你已經愛上無名了!”
我聽了火更大了,心一橫,剩下的兩塊鐵片也拔出來了。
他喊叫的裂肺,聽了都讓人覺得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喊聲,驚動了上天,老天爺竟然開眼了。
他的叫聲嘎然而止,我只感覺,周圍頓時就亮堂了,刺眼的亮,猶如黑夜突然就毫無徵兆的過度到了白晝,我連忙用手遮住眼睛,這時,卻感覺大歲一把拉住了我,將我拖拽着朝着一個方向快速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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