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慌里慌張地從墓室夾層逃出來後,發現外面起了大霧,一片奶濛濛的。
這種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讓我瞬間感受到了一股清涼,雖然眼下還是農曆六月份,但古話說七月流火,看來夏天也快走到盡頭了,只要再經歷一次變天,就得換衣裳穿了。
我怎麼也想不到,在這種人文旅遊區,竟然還生存着那種不知道算不算活人的人,而且還那麼多。這麼多要死不活的人,究竟是怎麼藏身下去的?我一眼看到他們的時候,就感覺那是糉子,可糉子不會有活人的思維,他們明顯還是人。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所謂墓活鬼,活死人?
我有些擔心張弦,雖然他能力出衆,武力值爆棚,可對方是三個長生人合起來都忌憚的怪人,我又完全摸不透這些泡饃臉的底細,心裡難免忐忑。
樹林裡起了一層濃濃的霧氣,隔個幾米互相都看着很朦朧,就像是鬼片裡的光影效果一樣。以前我聽老爸說這是樹的吐納現象,雖然小時候在山裡,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夜晚,可現在不同,人生地不熟的,特別害怕鬧鬼。
尤其是剛從墓穴裡爬出來,“死裡逃生”,更是加重了我的膽怯。
鬼這種東西我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但是我想既然有糉子,有活死人,還有很多名字叫“鬼”的異樣能量體,那麼鬼魂究竟存不存在,還真不好說,過分相信“科學”,也是一種迷信,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發現自己從倒鬥以來,經歷了從膽小變得膽大,然後從膽大再嚇回膽小的一個過程,現在雖然不會動不動一驚一乍的,但心裡面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那也許就是對大自然的一種敬畏吧,畢竟以宇宙之大,人是渺小的。我爲了壯膽,就開口問李亨利:“小哥沒事吧?”
一來我的確關心這件事,二來隨便說點什麼也好。李亨利迴應道:“我對這個事也是沒底。”
我一聽急了:“心裡沒底你就這麼出來了,萬一小哥出事了怎麼辦?”
李亨利冷笑了一聲,就算是迴應我了。還是休佑替他說:“以我們當時的處境來說,硬剛着沒好處,你是不知道墓活鬼的厲害,一個兩個還能對付一下,問題是數量太多了。真要惹毛了他們,一窩蜂上來啃了咱幾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我愣了一下,那些泡饃臉,真的是墓活鬼?我正瞎猜,東海已經心虛地問:“墓活鬼是人吧?”
休佑說:“墓活鬼,其實是活着的死人,或者說死去的活人。我這麼解釋一下吧,就好比說一個間歇性精神病人,平時是正常人,可是他身體出了問題,腦子有病,隨時會被一種僵化的執念所支配,變得不再具有正常邏輯性。要是這病人突然病發,那就是‘惡鬼’了。”
他見我們都在發愣,又說:“我再說簡單點,墓活鬼是處於生死臨界點的一種怪東西,清醒的時候是人,渾噩的時候,就成糉子了,並且身體也已經惡化,六親不認只知道瘋狂進食。”
李亨利接口說:“並且食物在給他們帶來維生營養之外,也帶來了加速腐敗的隱患,他們最終的歸宿,就是徹底變成兇糉子……身體的老朽腐化,是歲月施加的無情毒咒,長生人也有煙消雲散的那一天。”
我本來想問他怎麼知道的,可馬上想到他以前屍化的時候,就抱着死人的腿啃食,心裡頓時覺得一陣惡寒。再說了,他李大老闆浸淫倒鬥行的年數那麼長,即便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李亨利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內心,還沒等我問出聲,就說:“所有的糉子都是殊途同歸,最後都從有序走向無序,慢慢消亡。即便是屍厭,也不會例外的。”
這傢伙太精明瞭,不愧是千年老不死,連我想什麼他都能一眼看出來,我在他面前感覺好像是自己沒穿衣服一樣,很不自在。我頓時只好不往那方面去想,也不說話,就等着看他怎麼辦。
路不太好走,尤其是夜裡的山上,綿密的荊棘叢將小腿颳得有點疼了。前面忽然傳來一陣荊棘枝條劇烈晃動的聲音,在夜裡聽着特別的清晰。我們趕緊打着手電,穿透迷霧往前面眼巴巴地看,同時人也走了過去。
露水很重,所以當荊棘叢被驚擾過之後,痕跡很明顯,這不是大型野獸,就是人或者其它什麼東西留下的痕跡,兔子沒這麼大能耐,我們也沒聽到野雞驚飛的撲騰聲音,所以更不可能是禽類。
我們彼此瞅了一眼,心裡應該都犯起了嘀咕。難道是盜墓賊踩點?我正疑惑的時候,休佑在荊棘叢上摘下了一片葉子,放到眼前又聞又看的,我心說你別故弄玄虛了,人哪有那麼神的本事。因爲從我打小的經驗來看,不管那是什麼東西,不過拂掉樹木野草上的一點露水而已,怎麼可能會留下什麼痕跡。
休佑忽然丟掉葉子,對我們說:“情況很糟糕,我們遇到優曇鬼了。”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按照他們的說法,優曇鬼身上有異香,以休佑的本事,說不定真能聞出點什麼來。我朝四周不住地張望,可是鬼霧森森,一片乳白,心裡不由得又緊張起來,覺得到處都像是飄蕩着鬼魂一樣,慘兮兮的。
休佑小聲說:“大家別往前走了,趕緊回去,我們迷路了。”
阿勒疑惑地問:“迷路?”
休佑說:“還沒發現嗎,我們一直順着路走,但其實沒有什麼路,只是我們走的地方霧氣薄一些,看着就像是路一樣,我們被勾引了,進入了迷魂陣。”
我被他說得渾身一寒,這時候才注意到,身上已經都被露水打溼了,很顯然是衣服在荊棘、野草上拂掃過的結果。
回味一下,感覺路不是那麼好走,夜裡山上不識路,難道我們一路走過的地方,其實不是路,只是樹木的間隙?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腰部以下都溼了,而且我正站在一處荒廢已久的無主孤墳上面,墳頭都已經爛了個洞。顯然這裡很久以前埋葬過人,但是時間太久了,歲月變遷,村莊也難免從繁盛到消亡,這裡早就沒有了人跡。
東海突然打了個驚張,誇張地說:“我的媽呀!咱不會真的是撞鬼了吧?這是個荒廢了幾百年的墳山咧!怎麼來的我們幾個這……這鬼使神差的。”